画玉寒原本蹙眉闭目享受，听见这话倒是睁开眼，难得露出迷茫之色，狐疑说我倒是忘了问你，那个……啥味道？
冷不丁这一问，沈时令反应不过来，愣愣说什么？
画玉寒往下边瞟了一眼，很明显的暗示了，上次在别苑里边，沈时令为了让他来兴致，竟学堂子里那些花样精。即便画玉寒正在气头上，仍是被他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一口咬了，让自己下半辈子当太监。
沈时令一听他提这事，就有点儿来气了，捏着他的下巴，左右这么摇晃，板脸说不知道。
画玉寒狐疑看着他。
沈时令凶巴巴说你还敢提这一茬，你摆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模样，任我怎么伺候，底下都没动静。
说罢，动作也猛烈起来，誓要好好找他算账，今夜让他后悔讨饶不成。
画玉寒倒是笑起来，一边享受着沈时令的狂风暴雨，一边断断续续解释原委：也不完全和你赌气，平日在寒潭泡多了，冰块又藏袍子下边，时间一长冻毛病了，我也不好意思寻大夫，偏偏那时候你就来了，又是下药又是强逼，叫你停下就是不听，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沈时令听得一愣，连动作都停下了，惹得画玉寒不满催促，抱怨说你说话归说话，动作别停下呀，都错过几年的光阴，还不加一把劲补上？
沈时令忍不住失笑，捏着他的下巴说我倒没料到，画潋山庄的庄主，堂堂的画当家，怎么还得了这毛病？
画玉寒翻去白眼，拿腿蹭他的腰，闭目蹙眉说少见多怪，你去冻一冻，保管也一样，后来抓住卓无尘，也不用泡潭藏冰了，没过多久自己好了。
沈时令把他的腿拍下去，又用力往前进了一点，惹得画玉寒倒抽凉气，笑说你那几个心腹护卫，陪着你一起带冰块，岂不是也要落下毛病？
画玉寒胸膛起伏，抓住沈时令的胳膊，都快按出手指印了，竟然还想要更多，怂恿说再来点，我怎么知道，他们没说过，我也不好意思问。
沈时令只觉得好笑，捏着他的下巴，取笑说人家不好意思说，你就装傻充愣不问，你就这样对待你忠心耿耿的下属？
画玉寒蹙眉，不满说你怎么老提别人，就不能专心对付我？
沈时令震惊说你还嫌不够，都给你了。
画玉寒哼哼唧唧，顾着闭目享受，慢吞吞说等你回了酒坊，他们会来找你讨酒，你到时候帮我还掉人情。
沈时令微微一愣，连动作都停下了，低头看着他的脸，眼神转为黯然，灰心说我还能回酒坊，当那个酒师吗？
画玉寒睁开眼睛，难得没催他动作，只将他拉了下来，压在自己的身上，手臂紧紧搂住他，又将一缕缕黏腻在他背后，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捋起，温和说我不是想逼你，但我不想再犯此前的错，有什么话彼此不能说开？
沈时令置身温柔乡，又听他这般追问，终是对他说出心事：你去过舛谷的沼泽林子，我娘祖上留下的酒菌，便是以那林中的沼水发酵而成。
画玉寒听清楚了，但却似不理解，迷惑说那又如何？寻着酒菌了，还有什么难题？
寻得酒菌应是好事，这有什么值得为难？沈时令那般灰心的模样，方才真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沈时令哭笑不得说毒虫遍地，还有骷髅，你不嫌恶心？
画玉寒就拿起他的手，摸着他手上的茧子，又拉到自己脸上摩挲，戏谑说酒师，客人们嫌得只是污水，但酒菌已非是污水，经过酒师这一双手，早已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你坛中晶莹剔透香气扑鼻的佳酿。酒师为我所酿的花朝酒，那可是有金子都无处买，早就成了天下人都稀罕的名酒。
沈时令一听他这话，酒师二字的称呼，那血一下子又涌上头，似闻到刚刚开坛的酒香，伴随着画玉寒这一声称呼，将他萦绕环抱得忘乎所以，便也跟喝醉了酒一般，直至最后听闻画玉寒半真半假的告饶声，毕竟沈时令身上也带着伤，还帮他运功疗伤了半宿。
回程的时候，换了一条船，沙鲛一早闻风而逃，画玉寒便发了追缉令，即便不在自己的地盘，但拿人当爆竹点炸，在浔阳犯下累累罪行，恶贯满盈岂可轻纵。
除了莫愁带顾素游历江湖，其余的人都随画玉寒回返了。余老五跟着符门一条船，画潋山庄的人马都赶到了，也用不着他来当保镖了。
老管家吴婶和老刀把子，一路上都在自吹自擂，说他们几个臭皮匠抵了画玉寒一个诸葛亮。
画玉寒听了浅浅一笑，非但不计较，还心存感激。
此番经历让他更加明瞭，不要看轻身边任何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人，管家厨娘丫头船工，关键时刻都能助之扭转乾坤。
沈时令又开始关注酿酒，沿途看到一种蚕豆，尝了酒铺拿它酿的酒，便弄了一担上船，当即就想要酿酒，但被画玉寒给阻止了，还不趁风平浪静闲来无事，多做一些俩人都喜欢做的事。
画玉寒说你要酿酒回姑苏，酒坊众人早就盼你归来，是你自己耍脾气不肯回来。
沈时令怼他，说你怪谁，还不是当初你狠心赶我。
这会子都不气了，说着说着，不仅能笑出声，还能搂抱在一起，腻歪得老管家、吴婶和船工们都在背后嘀咕，心想这俩人也真是，一会儿闹得要死要活，一会儿好得没脸没皮。
明霞映水轻帆映日，画玉寒一袭镶金黑袍，映着船外的如练晴川，眼神坚韧干练果决，又成为江湖各派人人敬仰的画当家。
江风拂过他挽起的发髻，仰头看着远处翱翔的苍鹰，那眼神竟然流露几分赞许，便喊了沈时令也过来，想要与他一同看着。
沈时令一看那鹰就变脸了，连画玉寒都察觉到异常，收回目光落到他脸上，当即问他怎么了，有事赶紧说出来，藏心里不怕捂馊了?
画玉寒是个聪明人，犯过一次的错，绝不会再犯第二次，以前总是不屑流露真心，有什么话憋在心里，总觉得未来有大把时间，可以让他们对酒品茗慢慢道来，但经历过这一次的风波，倒是让画玉寒改变想法，有些话趁当下说出来，有些事趁当下做出来，如此才算是不负彼此。
画玉寒想漫漫长路，谁都会犯下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卓无尘是明面上的狼，被沈时令引荐入山庄，而顾公子是暗里那一只，自己不把沈时令往外推，也不至于发展到那一幕。终归彼此都有错，彼此都需改正啊。
沈时令见他这般追问，眼神中还流露关切，便把街口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他，还有算命摊上瞎眼老头的话，也一并告诉了画玉寒，听得画玉寒眯眼笑了，还笑得异常开心，似听到什么好玩的事。
这一笑，就把沈时令看直眼睛，此前的担忧惊惧都不足挂齿。
铁树开花母猪上树，为难得一笑的画玉寒，别说是老鹰抓斑鸠，本就是捕猎者天性，就算是天劫临身也没啥好畏惧了。
沈时令为画玉寒而赴死，难道不是应该的嘛，此生与他同去同归，难道不是圆满难道不是幸福？
看着那双笑盈盈的眼眸，此刻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沈时令便觉得自己幸运，哪怕此前经历种种苦难。
若为这一刻的圆满，酒师此生也值得了。金陵堂风波落下帷幕，挂名堂主重回姑苏，‘大家子’终于团聚了。
画玉寒笑说算命的瞎眼，谁是小娘子，哪一次不是我来救你？
沈时令被他笑得神魂颠倒，沉浸在幸福满足中，这会子听他揶揄嘲讽，只是好脾气笑起来。
画玉寒笑够了，仰头望向那鹰，眼神透出欣赏，直抒胸臆说相对于斑鸠、画眉、大雁，金丝雀那些，我倒是觉得鹰最威猛霸气，铁爪金眸振翅凌霄，桀骜不驯御风而行，一击必中毫不迟疑。
画玉寒意气风发，当下吟起诗句：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那眼中欣赏意味越发浓烈了，想他傲骨凌霜独立苍茫，在这寥廓的江天之上，振翅凌霄万里鹏程，这又是何等的壮怀激烈。
沈时令也在仰头看着，听他这么一描绘，也觉得那鹰剽悍凌厉，独来独往孤傲不群，倒是与画玉寒有几分相似，转头又见画玉寒的侧脸，那看着苍鹰的欣赏眼神，竟无端透出向往和渴望，想他生来就背负着家族使命和责任，肩头重担没一刻能卸下，是以才这般羡慕渴望，顿时又心疼起他了，便与他十指相扣，幽幽说看看差不多得了。
画玉寒不明所以，扭头看着他，就听他轻声嘀咕：飞什么飞，不许乱飞，乖乖待在我身边，以后哪儿都不许去！
画玉寒噗嗤一声，开怀大笑起来，用力反握回去，与他十指紧紧相扣。若自己真是那只鹰，那沈时令便是九霄澄练，再怎么自由翱翔，也只是在他的心上盘旋。
沈时令也笑起来了，与他并肩船头，一起看那秋水长天，看那苍鹰盘旋，看那往来千帆，看那鸥鹭翔集渔歌互答。
江上，好不闹热！
（正文完）
正文已经放完，会有现写的番外，交代一些余下的事，如卓无尘和殊笑笑，那就不定期更了，现写速度不会太快，尽量给大家看一些他俩的和睦恩爱日常状态吧。本文是沈角度来写，大家爱看画在某一个时间点上的切片，想看他的反应，可以留言，有时间会尽量满足。最近歌荒，有好听歌曲推荐木，曲风悲凉或者空灵都是大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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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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