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收到师尊回信了。”
“怎么说?”
“活捉!”
此时,一众青衣躲在林中,相互以独有的方式传信,只有他们之间能够听见。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其间传音道:“他身上不带一丝妖魔之气,修为恐怕在我们之上,师父怎么可能让我们就地……”
“小也,师命你敢不从?”
不远处,草丛略微晃动,什么白色的东西从里边钻出来,毛茸茸的一团,不过巴掌大小,滚到了树边才舒展开身体,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了它的四肢和一对白色的耳朵。
看脸,觉着这小家伙像是个狐狸,但它的耳朵相比一般的狐狸又略长,尾巴较它的身子来说,也长得不成比例。
最让人在意的是那家伙前爪子上的环。
环没有纹路,底色像是一滴红褐色沁入羊脂玉膏中,成色极佳。
随着狐狸的出现,地面上,冒出一群小球似的灵,嘻嘻哈哈地簇拥过来,将小狐狸严严实实捂在中间。小狐狸抖擞身子,忽地突然化形,变成了一个形体纤细,身着烟色轻衫的姑娘,后面兜着一个竹背篓。
而那羊脂玉膏环成了姑娘手中的戒指,戴在大拇指上。
她就是杜汝舟,为防止有谁通过骨戒猜出她的身份,外人看到的骨戒也套了个模子。
小地灵们四处散开,唯有一个还愣愣地坐在杜汝舟的头顶。
杜汝舟抬手:“下来了,今天不能陪你们玩儿。”
谢小也暗中摇头,她真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威胁。
发现杜汝舟的第一天,大师兄周吉就派人跟着杜汝舟,没一会儿跑回来道:“跟丢了。”
周吉奇怪:“他发现我们了?”
那人摸了摸鼻头:“他在树上吃果子……一个不小心滚悬崖下面去了……”
跟着杜汝舟这么段时间,谢小也着实见识了什么叫做“人畜无害”。
最后一个小地灵有些念念不舍地跳到杜汝舟的手掌中。杜汝舟蹲下身,将地灵放到地面上,笑眯眯道:“上次藏我袖兜里的是不是你啊?”
小地灵不回应,溜溜地滚回地面,消失了。
这已经是周吉等人守在这里的第三天了,原本下山是为了追杀曹阳,而今为了这么一个传说中的“不祥之兆”多番停滞。
若她真是一般的妖魔或仙人,修为强大也就罢了。可她的“原身”,那只状似狐狸的异兽犭也狼,是传说中的“不祥之兆”,异兽出现的地方就意味着有灾祸战乱发生。更让众人在意的是,这异兽能化作人形。
天之吉凶,又岂是他们几个小小修仙徒能够左右的?
谢小也再次传音:“周吉师兄,这附近妖气越来越浓,恐怕背后势力极为强势。我们还是等增援到了,再行动也不迟。”
这一次,大师兄周吉并没有回复。他一挥手,众人隐去踪迹,跟在那杜汝舟身后。
半个时辰后,杜汝舟带着采摘好的果子回到了山腰的竹屋。
杜汝舟一边说一边往屋内走:“绣娘,你这烟抽得,十里外还以为是森林起火。”
朱绣朱唇皓齿,头戴一大朵俗不可耐的牡丹,可人却美得不可方物,眼尾一抹锈红,眸中的懒散和妩媚,时刻搅动别人心中的一汪春水。
为了不引人注意,朱绣换了一身行头,她看着镜子里“朴素”的自己难受了好几天。
背倚靠着墙面,朱绣活像是被太阳灼化了的藤条,蔫答答的。她手持一杆烟枪,烟枪的工艺是罕见的金属制,烟杆上吊着一赤色的烟袋。这要放到人群中,极为扎眼,倒是和朱绣头顶上的牡丹遥相呼应。
朱绣深吸一口烟,缓缓地吐出一片白烟。
林中微风徐徐,白烟却迟迟不见消散。又见朱绣用烟斗点了一下白烟,人消失从原地消失,继而附身于白烟上。
“你不懂!”白烟绕着杜汝舟,懒懒道,“一日一杆烟,快乐赛神仙!”
杜汝舟懒得理会某“祖宗”,将果子分成三份,两份收到腰间的灵袋里,一份端到朱绣的面前:“吃吧!”
此时,朱绣已经点上第二杆烟,好像是要将今日的快乐翻倍。
“收着吧。”朱绣眯着眼吐出白烟,白烟伸出“五爪”,顺着窗户爬了出去,不一会儿,竹屋外兀自起了水雾,“来不及吃了。”
此时,竹屋外已经被围住了。
杜汝舟声音不自觉地低下来:“曹阳的人?”
朱绣摇头:“他们哪里敢这么闯进来?”
“那外面的是谁?”
“我们要是互通身份,还需要你问我?”朱绣眼尾扫了一眼杜汝舟,“你前脚进屋,他们就围上来了。”
“跟踪我?”杜汝舟理直气壮地发问,“我怎么不知道?”
朱绣敲了一下杜汝舟的脑袋,神情不见慌乱:“都跟踪你三日了!”
杜汝舟无语:“那你为什么不说?”
朱绣耸了耸肩:“一群休闲的小屁孩儿,本着仙妖和平,祖宗我自然没理由找他们的闲事儿。”
杜汝舟暗自咂舌,想:“她管这叫和平?莫不是被这烟熏黑了眼睛?”
“曹阳的事怎么办?”杜汝舟担心这会影响他们本来的计划。
曹阳抓了五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把当先阁溜得快没脾气了。好在上次短兵相接,曹阳折损众多,当先阁又生龙活虎起来,想一鼓作气灭了曹阳的气焰。
这次围捕曹阳,朱绣要做的就是在这附近散播妖气,制造出一幅妖精繁荣的景象。曹阳元气大伤,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妖精聚集之地隐匿起来。
“你干什么?”
朱绣将杜汝舟吸入了她烟杆上的烟袋中,顺手也拿走了桌上的水果:“恐怕还是冲你来的,你先安静待会儿!”
杜汝舟身上有变脸术,外人看不清她的真面貌,也记不住她的相貌。当年总舵水牢见过杜汝舟本来面貌的,也不敢冒大不讳明目张胆地把杜汝舟地画像散出去。而坊间有关魔神的画像,从女天仙兜兜转转还是从了那青面獠牙的血腥样,现在还传得离谱成了不男不女。
但要真说要杀她的不知道她的真实样貌,那可还真不一定。
本着天神没有肖像权的传统,杜汝舟只能听之任之。
而外界对魔神喊打喊杀的这些年,逐渐总结出经验教训,那就是哪里有公殳,十有**魔神就在附近。
公殳虽不再是当先阁的人,但有心人要查,准能查到什么。
绕是现在抓曹阳的紧要关头,有人搅合进来想趁机干掉杜汝舟也是有可能的。
竹屋外,白色的水雾自地上飘起,而身处竹林中,已然看不清五米开外的人影了。
“出来吧!”朱绣懒散地躺在竹屋前庭院的摇椅上,刚刚还飘在上空的白烟软软的身形,忽地化作利刃一般,朝林中扫荡。
林中的竹木完好无事,可飘落在地面的残叶,切口平整,还有些焦黑。顿时,肃杀之气包裹林间,力量之间的差距让林中人被压得胸口沉闷。
一众青衣轻功点地,围上前来。
为首的周吉作揖道:“原来是朱楼主,多有打扰,还望见谅。在下陈平山灵剑派周吉,奉师命下山捉拿祸害曹阳……”
烟袋中的杜汝舟无语凝噎:“我又不是曹阳……”
“我们途径此处,遇见一只白色的异兽,长得像只狐狸,不知道楼主有没有瞧见?”
朱绣腹诽:“弯弯绕绕花花肠子的假面老贼……”
“这周围妖气强大,现在看来自然是楼主你的。”见朱绣半眯着眼睛不答,周吉继续叨叨,“可怪就怪在,那狐狸能化作人形,却没有一丝妖魔气。担心是修为强悍的妖魔,隐去了踪迹,所以我速速改道,前来一探究竟。”
朱绣不温不火地点了一下头。
周吉道:“我等奉师命下山斩奸除恶,如果这次曹阳因我们这点疏忽跑了,那我们陈平山可就铸下大错了。”
一群修仙弟子正是鲜衣怒马血气方刚的年纪,见朱绣仍旧不理不睬的模样,甚是不悦,不禁喜怒形于色。独有人群中的谢小也,与其他嗔怒的人不同,她眉头微蹙,面着不安。
众人的反应朱绣尽收眼底,她特别留意了一下谢小也的神情。
“此异兽乃不祥之兆!”周吉声音提高了一个度,“此狐狸出没的国家或者土地,会有战乱或天灾。上一次它现身长安,这战乱迄今没停过。”
正在烟袋里闷着的杜汝舟拿着符给朱绣传音道:“会不会打起来啊?”
朱绣:“这不明显来找茬儿的吗?能不打么?”
杜汝舟:“抓曹阳要紧,要不先撤?”
朱绣哂笑:“召你师父回来压阵,我今天非得收拾收拾陈平山这群刁蛮怪!”
杜汝舟皱眉:“你的召唤符呢?”
朱绣道:“用了……”
杜汝舟好似想起什么,无奈地道:“不会是上次你喝醉了,大老远召我和公殳替你交酒钱的那次吧……”
“……”杜汝舟心头一扼,“那完了,我的也用完了。”
“……”
就在此时,一张符从周吉的袖中飞出,在众目睽睽下自燃了。符化作的齑粉形成了两个扭曲的大字——“已到”。
“增援到了!”几个青衣弟子好似找到了可攀附的麻绳,精神振奋起来。
后边的谢小也却是有些发愣,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朱绣也没有再听他们掰扯的意思,声音略带戏谑:“要是这狐狸真是什么不详之兆,我早八千年就死了。你师父就没有告诉你,事在人为?少听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说故事,对你们这种修仙的有好处。”
周吉好似被点着火的炮竹,脖颈青筋直冒:“楼主,我自认为不曾失礼数,你却这样侮辱师门。”
“……”朱绣承认自己不喜欢那陈平山灵剑派的老怪物,但她不太乐意对方借她煽风点火。
陈平山灵剑派开创者陈平,拿自己的名字命名一座山,土里土气的就算了,灵剑派百年历史里前前后后出了不下五个曹阳这样的变|态,搁谁对他们门派或多或少有点偏见。
但大家又不得不承认,灵剑派调教门徒很有一套,得道飞升的苗子一个赛一个的高,叫白开心好不欢喜。
“要打架就打架,还得正儿八经地走流程……”杜汝舟唏嘘道,“绣娘,我建议战术性撤退一下,毕竟曹阳还没罗网。”
朱绣摇了摇头:“曹阳到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曹阳到了”四字却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灵剑派弟子的耳朵里。众人皆是一愣:“到的不是灵剑派的援军么?”
而谢小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那传话符上的画法,根本不是灵剑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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