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泪滚烫。
交颈的困兽,舔舐着对方的伤口,梳理着对方的羽毛,抚慰着对方的不安。他们都千疮百孔,所以对此格外珍重。
炽热游移在每一处伤疤。
公殳落吻。
处处吻。
他的汝舟,他的神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伤痕累累,满目疮痍。
吻在肩颈,在臂弯,在软肉。杜汝舟生来第一次恨他克制的情深,煎着熬着,磨得她不住仰长脖子,孔雀开屏似的展现自己所有的风光。
“快……嗯……”
“怕你疼。”
“你,这样……”
这样她更疼。她心疼,自责,无以复加。
可她的话倏地冲散。
好像只要是她的请求,他都会全力回应,唯有这个,他既答应着也自持着。他将所有的**,低吟着,藏在一声声“汝舟”里。
乾坤颠倒,风云翻涌。
杜汝舟颤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为了拥住温热,脱力的手臂下意识缩紧,指甲划出数道火线。公殳吃痛,脑子里的弦被再次拉紧。
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
公殳彻底停下来,臂弯死锁着说胡话的杜汝舟:“睡觉。”
杜汝舟想开口,却发现嗓子眼堵得慌:“咳咳,不行啊公殳大人,”
声音沙哑散漫,她别出心裁地拖着长音,勾着引着怕对方不愿意,甚至愿意豁出脸皮,就怕憋着公殳。
“这才几次?”
不安分的双手被禁锢在后腰,杜汝舟没忍住嘤咛。
现在她哪里都颤,哪里都麻,心惊肉跳,存缕肌肤草木皆兵。可杜汝舟也捕获了意外之喜,她听见对方重重的喘息。
舌尖逗似的,一下又一下给对方的薄唇上色。
杜汝舟觉得满意了才抬眸道:“你——赖——账——”
公殳失笑,没受“激将法”撩拨,抬手灭了烛火:“记账上!”
杜汝舟缓下来也还是会被触碰惊扰。困意揉软了她的呢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点火,只感觉有谁哄着,吞掉她含糊不清的说辞,吻在她的眼皮,又吻在她的眉心。
·
难得不受心魔侵扰的一觉,杜汝舟酣醉餍足地在怀抱里,猫似的蹭。突然想到什么是的,她睁开眼,看看对面又看看自己。
两个躺在床上的人穿戴整齐,汗涔黏腻不着痕迹。
杜汝舟用脚指头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定定看着一直看她的人。
“醒了?”公殳早就醒了,却拖着浓重的鼻音。
废话。
能是死了吗?
杜汝舟哑声道:“账我记着的。”
说完,杜汝舟眼尖地发现了什么,如获至宝地扑上来,捏住公殳红透的耳尖。
她凑在耳边,气声道:“公殳大人。”
公殳就这么由着她,捞着她,散漫地回应:“嗯。”
杜汝舟俯身亲吻:“你耳朵,熟了!”
正当两人在甜腻的拥抱里咯咯笑时,门板被无情地砸响。
“我知道你醒了。”长留语气冰冷生硬,“下楼,有人等。”
搁平时,长留肯定不会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扰杜汝舟修炼,可现在杜汝舟不仅不是在房间里修炼,还是和呆在她恨之入骨的人的怀里。
找不到出气筒的长留重重敲击在门板上,恨不得这重拳穿过门板,直接砸在公殳脑门儿上。
楼下,好吃楼关门闭店。
阿佐阿佑在岗多日,仍旧能将端茶倒水搞得跟猴子走钢丝般紧张,叫看者惊心动魄。
见杜汝舟和公殳一同下楼,提灯拢了拢衣袖,等杜汝舟坐在旁边,他伸手等待搭脉,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对面坐着净欢,蒙着眼。
净欢一坐那儿杜汝舟就觉得净欢和平时很不一样。她只能感受到贪嗔痴怨惧恨,看不真切净欢的神情,她也就摸不清净欢别的情绪。
加上号脉师父半天给不出个答案,杜汝舟也焦急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杜汝舟焦灼得口干舌燥。她看着手边的茶,没忍住拿起来喝。涩得夹口的茶刚没过嘴唇,就听旁边的庸医开口道:“喜脉。”
噗——
杜汝舟没忍住,一口茶全喷出来。提灯早有预感似的让开,做贼不心虚的他哼着小曲儿收了自己的棉线
众人:“……”
杜汝舟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对面按捺不住的净欢更是抢先一步问:“是真的吗?”
长留不耐烦地接话:“不然呢?”
杜汝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天神和妖精一样,不会有自己的后代。杜汝舟惊于,提灯号出喜脉后,净欢不仅不反驳,还对结果发出了疑问。
长留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看不出来?”
净欢:“……”
杜汝舟下意识瞥了眼肚子,又看向公殳。公殳坐在身侧,视线从未离开过她。昨晚喘息和亲吻声浪潮般回溯,对面似笑非笑的眼眸和昨晚情意氤氲重合,杜汝舟一下警觉地汗毛炸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杜汝舟想,“昨晚才第一次……”
提灯收着线:“也不见他俩藏着掖着的。”
杜汝舟越听越不对劲:“……”
提灯:“成个亲怎么了?”
杜汝舟瞳孔微颤:“?”
提灯:“净欢大人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难道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啧,怪你是个木头。”
昨天半夜。
红楼里,传讯的银色水蝶漫天飞舞。
净欢看着巧钟算盘一丢,生意都不做了,开始张罗杜汝舟要成亲的事情。没过多久,净欢就发现不止红楼得到了消息。
他感觉,天没亮,全天下都知道公殳要献身魔神了。
一开始,净欢也曾怀疑,这是他们用结亲钓幕后之人的计划。可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杜汝舟成亲和抓郑三三能有什么联系。
难道其中真有他不知道的爱恨情仇?
简直不要太荒谬。
净欢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冷战。他决心问清楚,一大早丢下抱着红绸跑上跑下的巧钟,深入西北。好巧不巧,路上还捡了个迷路的提灯。提灯的目的地也是好吃楼,二人顺道结伴,就成亲的真假讨论了一路。
终于,一切水落石出,但净欢无法形容知道自家白菜把人家猪拱了的心情。
杜汝舟再次看向公殳,且投以质问的目光。结果公殳却不再看她了,悠闲地小口喝茶。
提灯抱拳:“恭喜啊,舟老板!恭喜啊,公殳大人!”
这声“恭喜”对公殳很受用。公殳轻抬手招呼阿佐道:“阿佐,给提灯大人添茶!”
要成亲的主角现在才知道自己喜讯,这亲还是昨晚自己亲自求的。
对面,提灯和长留轮番调侃净欢的木讷。回过神的杜汝舟,视线不自觉落在公殳身上,她低声问:“你这是怕我赖账啊?”
公殳摩挲着骨戒,侧头轻声回答:“很怕。”
杜汝舟忍着笑,不自觉地想:“自己求的亲,自己跪着也要过门。”
没过一会儿,话题又被公殳带回来:“提灯大人过来,是周吉那边有新线索了?”
提灯摆手:“我就是来讨份吉利,顺便看看舟老板恢复得怎样。周吉那边大人亲自跟了这么多天,会不会再有别的线索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吉并不是个绝对聪明的人,但他用自己的敏锐,将小聪明用到极致。周吉同样需要地方来展示他的才华,陈平和曹阳的对抗就是很好的舞台。敏锐让他在这场斗争中找到支点和平衡,当这种平衡崩裂时,周吉也是第一个觉察,并迅速做出选择的人。
同样是偏激,周吉却选择了曹阳。
因为陈平对“仙”的追求,对极致崇拜的渴望,让他亲手将“陈平”这个名字埋葬在顶峰。世人会铭记灵剑派掌门陈平的荣光,将他推上神坛。但陈平本人却转身投入黑暗,去塑造一个全新的陈平。
新的陈平会以卑劣的手段,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封神”,实现他俗世的梦想。
整个过程煎熬且容不下差错。
周吉知道自己跟随陈平,一旦失败,他周吉的名字就会汇入名为“愚蠢”的江河。
所以,周吉选择了曹阳。
事实上也证明,跟着曹阳,少了道貌岸然,周吉全身舒畅。但没想到的是,红楼一役成了周吉博弈的坟地——曹阳不仅败了,还葬送了性命。
在当时,周吉大可以回去找陈平,他也笃定陈平会需要他,但周吉没有,而是转身投入了郑三三门下。
郑三三的格局远比陈平大,虽然周吉没法摸到那份宏伟蓝图的边沿,但他更愿意在郑三三身上下注。周吉很快够上了郑三三,因为在陈平接触郑三三去利用曹阳的时候,周吉就已经掺了一脚。
不出意外地,陈平兵败梅子坪,周吉也在郑三三手底下,混入魔神追随者中。
他跟着将魔神视作信仰的魔修南征北战,在杀戮中寻找存在感。时间久了,周吉都差点儿魔怔地以为,自己的力量源于魔神的庇佑。
魔神的确是他们这群“乱臣贼子”领头羊的不二之选,所以魔神将重回三十二天的消息传出来时,郑三三他们慌了,甚至打算在昆仑山上阻拦魔神。
周吉却从零星的“笃信”中清醒过来。
心细如发的郑三三,没过问魔神的意愿就要兴师动众迎请魔神。周吉觉得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但又想不出郑三三自投罗网的理由。
后来,郑三三派周吉在山顶亲迎杜汝舟的时候,他多了个心眼儿。
他没说他是周吉,他说他是郑三三。
如果他成功迎回魔神,周吉大可辩解自己假冒身份是不想抢郑三三的主要功劳。如果一切只是梦幻泡影,那周吉就会像想在这样告诉对手,魔神是郑三三整个庞大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现在,郑三三成了天下通缉的对象,可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当先阁对所有被俘的魔修用了唤影阵。他们的记忆明明没像灵剑派那样被取走,当先阁却仍旧没有挖出郑三三的庐山真面目。
有的,只是铁色面具下,那双阴鸷冷静的眼睛。
杜汝舟盯着画像上的那双眼看。
第一次看这张画像的时候,杜汝舟就想到了月隐山。同样的衣着,同样的气质,甚至同样焊在脸上的面具。画像里的人和她印象中的月隐山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双眼睛。
仔细回想她初见月隐山的场景,杜汝舟甚至觉得当初月隐山看她,像是悲悯。
实在是有太多疑惑了,如今最大的疑惑正攥在杜汝舟手里。
离开昆仑秘境后杜汝舟在衣袖里发现了一张纸条,那是仙童将她赶出藏书阁时塞进来的。
纸条上有三个名字:郑三三,公子恕和小白。
可是,谁是小白?
她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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