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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遗恨

记忆碎片里的奉琴,风度翩翩,温柔内敛。

作为藏书阁中资历最老的神君之一,奉琴没有一点架子。他就好像藏书阁的大哥哥,一边操劳着藏书阁的日常事务,一边到处给藏书阁的其他神君擦屁股。

在藏书阁的那些日子里,他看起来和其他神君一样快乐。但奉琴却觉得,从他知晓封神榜秘密开始,他漫长的神生只剩下等待。而那些欢乐是天命为他布下的劫难。一旦他沉溺其中,就会为天道所抛弃。

所以此后的几万年,他陷在孤单的等待里。

等待,他的宿命。

当奉琴得到神谕时,正逢三十二天大乱。

那时,消失的神君和死了没什么分别。奉琴打点好藏书阁的一切后,选择了不告而别。

因为真到要离开的那刻,奉琴才发现,这几万年他自以为是的清醒才是真正的错觉。他发现自己能想象到他离开后,每一位神君的反应。而奉琴对他们的了解,也渗透到了几万年的日日月月里。如果他不悄悄离开,光是众神君挽留的目光,就能将他几万年攒来的勇气付之一炬。

最后,他舍下了所有的不舍,奔赴宿命。

然而,当奉琴献祭后,第一次从混沌中清醒时,他发现自己被黑暗包裹着,听不见看不见,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时奉琴才知道,献祭的那一刻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同时,让奉琴意外的是,他还能感受到其他神君的存在。

只不过,各神君之间既没有走街串户的热闹,也没有互通有无的交流。他们只能凭借那一丝羸弱的意识,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和生命的流逝。

一开始,最让奉琴在意的并不是其他神君的存在,而是他对外界模糊的感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奉琴高兴了许久。因为只要有关藏书阁的一丁点儿喜怒哀乐,就够他在黑暗里走过很远了。可好景不长,他感知到三十二天隐退,也感知到藏书阁凋零。

奉琴修行几万年,修了一颗沉着的心。

可在得知藏书阁众神君陨灭时,他同一头被宰的野兽般,崩溃地宣泄着无处可去的情绪。他能接受自己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他不能接受,他心系的他们,在直面死亡的最后一刻,仍在祈祷奉琴的平安。

他开始后悔当年那个自作聪明的自己。

也是从那天开始,奉琴无数次想要回头,无数次想要从这个要生不能,要死不得的地方遁走,可他终究什么也做不了。此后的三千年,他无数次梦回当年离开的藏书阁的夜月,他拼了命想回头,却只能任由自己往前走。

恨意在黑暗里滋生,奉琴无声呐喊着,又眼见自我却将他撕成两瓣。

其他献祭的神君们也同奉琴一样,意识清醒地,煎熬、孤独、痛苦地存在着。

混沌里,没有时日,没有伙伴,只有自己。

早已没有未来的神君多选择了沉浸往昔。可风光的、骄傲的、悲怆的、懊悔的,让他们步步颓败。就算是几万年的神生,也经不起考究。他们被细节炙烤,眼见遗恨将自己侵蚀。自我意识拉锯般碾压着他们,过剩的自我在他们自己的注视下无处遁形,直到一切变得乏味而厌倦。

以前轻松入定,现在眼见心中苦痛如时间堆叠,以前的豁达被反复的遗恨掩埋,所有的不甘在望不到答案的深渊里沦陷,理智在失去自我中一点点瓦解。

他们在麻木中清醒,在清醒后麻木。

奉琴曾质问天道,为何非要他来做这引路人?

天道没有回应。

时间久了,奉琴安慰自己地想,来都来了……

想是这么想,恨意的潮水却只进不退。

混沌里,奉琴记得每一个人的模样,记得他和家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可某一天,混沌里的奉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水镜上自己的面目。

献祭封神榜曾是奉琴漫长神生中最闪耀的时刻。可是,当年站在封神榜边上的骄傲和光芒,连同陪伴他几万年的模样,都被这三千年的黑暗磨灭干净。

后来,他选择摸黑刮去了自己的五官。

·

在杜汝舟探看奉琴记忆时,公殳捏诀将他杜汝舟绑在了一起。

梅子坪那次,是公殳自个儿放走的杜汝舟,可在菡州那次可不是。当年,他们一同探看陈显的记忆时,杜汝舟从公殳眼皮子底下被拐走。

这让公殳后悔了许久。

奉琴见状,调侃说:“二位大人如此谨慎,看来平日里没少被诓骗。”

“让神君见笑了。”公殳没有和奉琴话家常的意思,“神君把记忆就这么给我们看了,不怕泄漏神谕得到天罚么?”

“天罚?”奉琴却笑说,“还有什么惩罚比献祭封神榜更恐怖的么?”

而此时,杜汝舟恰好从记忆中醒来。因为几万年的时光,也不过是眨眼间,她还没缓过劲儿,就听奉琴说:“我呀,就是觉得自己挺丢脸的。都走到这里了,还要自证‘清白’。”

“抱歉,”杜汝舟道,“奉琴神君,给您添麻烦了。”

奉琴摆摆手:“谨慎点儿好。莫学我,净后悔。”

谈话间,公殳也探看了一遍奉琴的记忆:“既然神君痛恨将您献祭封神榜的天道,又为何要为我们领路?”

“他们不恨吗?”奉琴抬头望向头顶正在争夺红珠的堕魔,“他们也恨。”

杜汝舟和公殳也顺势抬头看去:“他们是献祭封神榜的神君?”

奉琴好似有意忽略杜汝舟的疑问,自顾自地说:“可饶是那么恨,他们都无法忘记自己天神的职责,更无法忘记那些将他们托起来的众生。”

连自己面目都遗忘了的奉琴,却在说起“他们”时,用着竟乎肯定的词句。

这让公杜二人有些恍惚,奉琴说的到底是秘境里失去理智的堕魔,还是在劝解他自己那几近崩溃的三千岁月。

两三里外,红珠冲出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穿云裂石的响动。

杜汝舟:“那红珠力量非凡,到底做何用?竟引得各神君拼命争抢?”

“相传,”奉琴顿了顿,“最早献祭封神榜的那批天神合力造出了十二把无间地狱的钥匙。得到钥匙的天神,就能提前结束这望不到头的神生。那红珠便是传说中的钥匙。”

除了他们,或许没谁能理解,苦守封神榜千千万万年,末了,却想去地狱的酸涩。

但对他们来说,却不止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

而杜汝舟关注的却是:“可有神君证实过真实性?”

奉琴:“没有。”

杜汝舟看天上抢钥匙的架势,不禁问:“是因为抢不到么?”

奉琴:“不是抢不到,而是不存在。”

杜汝舟:“神君怎么清楚?”

奉琴:“因为那把钥匙,是我献出余下神力造出来的幻影。”

杜汝舟算是明白,为何初见奉琴,他就怏怏的:“这……伎俩能骗得过他们?”

公殳“拆台”道:“至少能骗过你。”

杜汝舟:“……”

奉琴:“也没想骗过他们,只是阻止他们突破秘境霍乱人间罢了。”

杜汝舟:“明知封印会破,就没有谁中途去加固封印么?总不可能是老天爷忘了吧。”

神生第一次遇见谁揶揄老天爷忘性大,奉琴不自觉笑出了声。

“封神榜像一棵大树,需要阳光和雨露。众神伏诛于此,促成了它的强大。但他们的苦痛,也生出了虫卵。”

“献祭的神君或许会因力量枯竭而消失,但他们的执念不会。”

“而过多的执念,会打破力量的天平,封印也会因此失效。”

延续封神榜的“传统”从奉琴嘴里说出来,像是翻旧帐。而公杜也注意到,奉琴提起众神留下的贪嗔痴时,用的是“执念”二字。

“可离开秘境,霍乱众生并非他们的本意。”奉琴回过神来,平静道,“若非不得已,谁想破坏自己用命换来的太平?”

公殳:“谁说得清,他们是要离开,还是想回去呢?”

闻言奉琴定在那里许久,艰涩的喉头上下滑动。

走到了这里,再想离开封神台秘境,回到那个名为“家”的尘世,比登天还难。最终,不知他是重复还是疑问地低喃着“想回去”,迈步离开了原地。这次,公殳和杜汝舟没再拒绝,沉默地跟在奉琴身后。

·

另一边,封神台秘境外三公里。

远方的红日,早早没入山隘。橙色的光晕铺开天际,为山林镀上一层暖色。可本该在此刻归巢的鸟儿不知去向,山顶的天际只听得那坠坠黄叶,乘着南风窸窣作响。

“舟老板或许会同意,但我绝不同意。”

“为何?”

“当先阁这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净欢站在水池边,双眉紧凑。

小水池中,平时畅游池中的鱼蟹不知所踪。池子上方悬空而起的水,圈圈点点绘出封神台秘境外的地形图。

说话间,无数传音符从天外飞来,汇聚在清明跟前。

“阁主,封神台秘境方圆一百里已完成疏散。”

“阁主,雪盟主率探雪盟的人停在了封神台秘境大门外。”

“阁主,隐山神教大蚩尤,郑须弥越过我们的防线,带着人从东南方向蹿进来。”

“阁主,郑三三半个时辰前离开临时驻扎地,现在我们还不知他们的行踪。”

“……”

清明眼尾的目光抓着净欢,另一边有条不紊地统筹这阁中事务。

“疏散完的先行官立刻赶往前线,保证没有他人影响计划进行。”

“不论雪盟主他们做何决定,当先阁人士皆不得介入。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秘境里出来的东西出不了这方圆一百里。”

“盯紧郑须弥,用洗髓术,确保月隐山没有混在其中。”

“郑三三肯定会来,所有人,不要放松警惕!”

“……”

忙过一阵儿,清明总算得空和净欢说上一句:“有公殳大人在,这天底下谁的刀能架在舟老板脖子上……”

白开心既不信任净欢,也怕放任自立门户的红楼会成为祸患。清明给出了一个不算两全的办法,但他来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净欢这里吃闭门羹。

净欢:“就算舟老板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有公殳大人在,他总不至于维护舟老板吧!”

清明心道:“那叫维护?那简直是包庇啊!”

净欢坚持说:“当先阁不信任我,大可把我换掉。”

清明清了清嗓子说:“当先阁做此决定,并非不信任净欢大人你。但净欢大人一日是当先阁的先行官,言中大人就一日会将你视作眼中钉……”

“清明大人,”净欢打断道,“我用不着讨好任何一边。”

“净欢大人误会了。”清明说,“当先阁是希望能够成为大人你立足红楼的底气。”

“底气?”净欢顿了顿,“当先阁怕是弄错了。我的底气,既不是当先阁,也不是舟老板。”

清明明白自己踩到雷区,一时哑然。

“我净欢的底气,从来,也只会是妈妈。”

说完,净欢拂袖离开。

“净欢大人,望你为了大局考虑清楚。”清明扯着嗓子“威胁”问,“我想大人肯定不希望红楼成为第二个探雪盟吧?”

最后,他“不成气候”地低吼道:“净欢大人……这是命令……”

看着净欢远去的背影,清明开始体会到了当阁主的心塞。他回忆白开心做阁主忽悠人的方式,自觉拿不出手,但又倾佩万分。

正想着,远方熟悉的人影匆匆而来。

清明收敛了眉目的欣喜道:“净欢大人这是想通了?”

净欢一言不发走到清明跟前,递出一封信。信封上大剌剌写着“出事了”三个字。

“……”清明问,“谁的?”

净欢:“言中。”

清明:“是他干的出来的事儿。”

净欢:“……”

其实,收到言中消息时净欢也觉得奇怪。而当他注意到信封背后“鬼画符”后才明白,如果这个信不能到杜汝舟和公殳手里,它就会按言中列的名单一个个找去。而净欢恰好排在这份名单的第四位。

清明说着拿过信:“他不是为了找扶涯神君,被困三千城了么?”

净欢疑惑说:“怎么回事?”

清明说:“地下三千城城门和封神台秘境的大门同时出现。言中大人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地下城,没曾想大门再次锁上了。言中大人和前往三千城的几个先行官被扣在大门后。”

“又是月隐山?”

“现在谁知道那面具下的是月隐山还是郑三三。”清明大致浏览了一遍信,随即将消息送了出去:“我已传信白阁主,相信他们自有定夺。”

净欢:“那我们呢?”

清明继续忙着手里的其他事,就好像刚才没看过扶涯的消息一般:“我们做好手上的事即可。”

“扶涯神君他们冒死送出来的消息,我们知道了却什么都不做?月隐山为何会有神格?和郑三三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们一己私欲,葬送了多少性命?可到头来,我们什么都不做?”

净欢所有的疑问落在嘴边,最终一个字都没能问出来。

以前,他破开一个法阵就有无数鲜花和掌声。可如今就算他成功解开了所有谜题,也无法挽救眼前的危局。想着,净欢兀地笑出来。

“净欢大人笑什么?”清明觉得此情此景瘆得慌。

“就是想到,如果是公殳大人遇到这种情况他会说什么。”

“说什么?”

“公殳大人会说,厉害的人不止他一个,既然别人不行,他去了可能也行不通。诸如此类的。”

“那大人笑什么……”清明更加不解了。

“我笑啊,自己挺厉害。”

公殳武力超群,遇到危险,总冲在前面。

当公殳说“他不行,他不能”时,很多人觉得他那是谦逊,亦或是客气。

可如今,净欢才明白,公殳不过是承认了自身的有限性。

他无法改变杜汝舟为神的宿命,也改变不了当年胡喜离开的决心。

公殳再强大,也有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不然,也不会有庭零湖的十个坟头。

顿悟后,净欢不知该高兴,自己仅修行三百年就有了公殳的心境,还是该伤心,自己余下几千年都要独酌这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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