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京，遇到倒春寒，到了夜晚，风也是冷硬的。
周知雅下课后，径直去了校图书馆顶层的外文资料室。那是整个校园里最安静的角落，大部头的书籍堆积，木质书柜上落满灰尘，极少有人来。她需要几本德文原版书，准备补充一下论文的脚注。
她推开厚重的木门，空气里有陈纸与旧木的气息，昏黄灯光下，仿佛与尘世隔绝。她喜欢这种空间，被书籍包裹的感觉。
然而没多久，天色骤变，沙尘漫天。
风声像刀锋般呼啸，顶层那扇老旧的天窗被狂风硬生生推开，玻璃哐啷作响，雨水夹杂着泥沙倾泻而下，打湿了书桌和地面。
旁座的学生见状，夹起书本就逃出了资料室。
周知雅急忙上前，把住窗框将手费力得伸向窗外，想要将窗户关上。可窗体因年久变形，窗扇不知是被什么卡住了，就是没法合上。雨点沿着手臂灌进袖口，冷得刺骨。
她正咬牙坚持，忽然听见木门吱嘎被推开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周老师！”
她一愣，回头——他竟然在这里。
他顾不上解释，冲到她身边，肩膀猛地抵住窗框，与她一同用力。雨水扑面，两人的肩膀、手臂瞬间贴合，呼吸几乎交错。
“再往上抬一点——”
他的声音近得惊人，带着急切的热度。
她依言上抬，指节被风雨冻得发白。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帮她调正角度。那一刹，她整个手掌都被他覆盖，掌心灼热，和冰冷的雨水形成强烈的对比。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肩背相抵，身体在暴风的推力下剧烈紧绷。终于，在合力之下，天窗“砰”地一声关上。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风雨还在窗外疯狂拍打，但室内却只剩下他们的呼吸。
周知雅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仍被困在他怀中。
他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气息顺着她湿透的鬓角拂过。
那一瞬，她感到自己所有的理性、所有维系住身份与体面的“边界”，都在风雨声中飘摇。
她转身想推开他——这是头脑的第一反应。可身体却迟疑了一秒，那一秒就足够危险。
陆聿舟没有立刻松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像夜色里最深的火，带着冲动，却又克制。那种目光让她心慌——仿佛被看见的不只是“老师”，而是那个隐藏在层层身份下、渴望共鸣的女人。
空气凝固到极点。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抽回手，转身去拢散落的文件。动作刻意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低声问。
“没课的时候，你白天去咖啡厅，晚上在资料室。周二周四下午在办公室指导学生。”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今天有沙尘暴预警，我们乐队的排练都取消了。但是我看到你的车还在停车场，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他边说边帮她拾起湿透的书页。
指尖再一次擦过她的手背。她陡然收回，心口一紧。
沙尘还在肆虐，她清楚地看见他盯着她，眼神热烈得近乎鲁莽。
那是少年独有的无畏——一种“明知危险，却仍要靠近”的笃定。
她别开眼，抱紧怀里的文件，快步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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