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易闻的话音落下，如同在密闭的会议室里投下了一枚绝对零度的炸弹。没有巨响，只有能将一切生机瞬间冻结的死寂。
星源科技的张总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肥胖的脸颊滚落，砸在昂贵的红木会议桌上，留下一个微小的、耻辱的水印。
他旁边的律师脸色同样难看，徒劳地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颓然合上，将所有辩解和挣扎咽回了肚子里。任何语言在贺易闻那句轻描淡写却足以摧毁一切的“商业绝杀”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樊沐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血液奔流的声音冲刷着他的耳膜。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但指尖却微微发麻。贺易闻……他再次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冷静表象下那杀伐决断、一击毙命的可怕力量。这不是简单的施压，这是精准地掐断了对方所有的退路和幻想。
主位上，贺易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有再多看瘫软如泥的张总一眼，只是微微侧头，对旁边的陈助理低声吩咐了一句：“给张总五分钟。”
不是商量，是通知。
陈助理会意，立刻起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对星源科技那边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张总，王律师，是否需要暂时休会，方便您二位稍作商议？”
这无疑是一个台阶，但也是一个最后通牒。五分钟，要么在准备好的和解协议上签字，要么迎接贺易闻所说的、彻底的信誉破产。
张总像是被抽走了魂，被他的律师半搀半扶着，踉跄地走出了会议室，去了隔壁的小会客室。
沉重的会议室门一关上，房间里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
樊沐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衬衫似乎已经被一层薄汗浸湿。高度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下意识地看向主位的贺易闻。
贺易闻也正站起身，他似乎并不打算留在会议室里等待。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松了松衬衫的领口，那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冷硬的气质里莫名染上了一丝慵懒的随意感。他没看樊沐，只是迈步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樊沐几乎是本能地跟着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贺易闻微蹙的眉心上——那是他高度集中注意力后不易察觉的疲惫信号。一个念头闪过，樊沐的脚步快了些。
就在贺易闻的手即将触到门把手的瞬间，樊沐已经先他一步，伸手替他推开了沉重的会议室门。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贺易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目看向樊沐。
樊沐却没有看他，只是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目光平视前方，语气是一贯的专业冷静，却比平时放缓了半拍，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体贴：“贺总，您先请。”
他的指尖稳稳地抵着门，腕骨清晰，姿态从容，没有任何谄媚或刻意，就像一位默契的搭档理应做的。
贺易闻深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东西，随即湮灭在他惯常的淡漠里。他什么都没说，迈步走了出去。
樊沐跟在他身后，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空旷而安静，冰冷的中央空调风无声地吹拂着。
贺易闻没有走远，只是停在了走廊窗边，背对着会议室的门，目光投向窗外。他的背影挺拔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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