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培家,几人寒暄片刻后,秦行海决定留下来和江培的父亲下几盘棋。江培原本打算去秦家玩,但他母亲提醒他下午要一起去买烟花和灯笼,便作罢。懒得来回折腾,他留在了家里,秦其野和秦其麦则先行告辞。
两人回到家,正弯腰换鞋,秦其麦抬头望了眼客厅,发现沙发上只有童彤和王温婉,便问道:“欸,怎么就你俩?”
“噢,王阿姨说她去给租客送点东西。章叙上楼给她爸打电话呢,”王温婉看了眼手机,“打了快一个半小时了。”
秦其麦撇撇嘴,换好鞋走进客厅,坐下来一起看电视。
秦其野没说话,只是将鞋摆好,径直上了楼。经过章叙的房门时,他忽然停下。门内很安静,却夹着一阵压抑得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他眉头微蹙,抬手在门上犹豫片刻,还是敲了敲。
“谁啊……”女孩的声音沙哑,透着倦意。
“我。”秦其野的声音低而稳,却藏着一丝不安,“秦其野。”
里面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章叙松开怀里的黑色大猫玩偶,用被子胡乱抹了把眼泪。她没有去照镜子——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得见不得人。
她不想开门,深呼吸了口气,软软地问了句,“干嘛……”
秦其野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开门。”语气不重,却没有商量余地。
几秒的安静后,门锁轻响。章叙拉开门,垂着眼,却倔强着始终没抬头。
她的眼眶肿得发红,鼻尖泛着薄粉,发丝有些乱,整个人像一株被雨打湿的小雏菊,轻轻一触就会垮塌。
秦其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喉结微动,却没有多问。他只是沉默地走进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坐。”他指了指床沿,语气平静,依旧不容拒绝。
章叙咬唇,慢吞吞地坐回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黑色大猫玩偶的耳朵。
秦其野没有急着开口,只是扫了一圈她的房间,目光最终落在床角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和王知凝的聊天界面:
【余又:打完了,和他说了中秋快乐。】
短短一句,克制得近乎冷酷,却压着一层厚重的委屈。
他收回视线,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章叙。”他轻声唤她名字,比平时更低几分,像钝刀划过心口,缓慢地撬开她沉默的外壳。
章叙终于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泛红的眼眶中,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微微颤着。
秦其野的喉结滚了滚。
而她从未见过,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桃花眼,此刻竟满是压低的柔软与心疼。
“你可以……抱抱我吗?”她轻轻问,声音小得像风吹落的叶片。
秦其野怔了一瞬,他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但下一秒,他已经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
臂弯收紧的刹那,一股微热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是他刚外出回来后还未完全散去的温度,带着一点雪松的香气和沐浴露的清新气息。那份暖意不急不躁,像是从他胸口慢慢渗入,驱散了她指尖和心口的寒意。
章叙被这股热度包裹住的瞬间,心口像被轻轻松开了一道缝,原本死死撑着的力气开始一点点泄掉。那是久违的安全感,像一片安静的深水,诱人下潜。
可几乎是同一秒,她的脑海里便浮现出章云霆给她带来的警铃——那种“不能依赖、不能沉沦”的自我提醒像钩子一样挂住了她,让她在温暖与戒备之间摇摆,几乎生疼。
秦其野察觉到了——她的肩膀在怀里轻轻松了一瞬,又不易察觉地绷紧。那种细微的反应,像是有人刚要跨进屋子,却又猛地收回了脚。
他沉默地加了点力,将她更紧地圈进怀里,让她没有退路,也不用退。
她的身体依旧发凉,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呼吸细得仿佛怕惊扰什么。
他的怀抱很暖,手臂结实却克制,像护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章叙闭上眼,泪水无声渗进他衬衫的布料,慢慢晕开一片凉意。
秦其野感到肩头湿意,胸口像被什么揪住。他迟疑片刻,还是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哭吧。”他低声道,“这里没人看见。”
——除了我。
而我会替你保密。
-
章叙的眼泪慢慢止住了,却仍将额头抵在秦其野肩上,没动。他的体温透过衬衫缓缓渗入,她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安稳得让人几乎不想离开。
她正慢慢地让自己放松并沉浸其中,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像一颗炸雷。
“章叙!我进去拿下充电宝!”王温婉的声音隔着门清清楚楚传了进来。
章叙瞬间从秦其野怀里弹开,心跳如鼓,连嗓音都有些发虚:“我……我一会儿拿给你!”
“行吧,就在桌上,粉色那个!”门外传来王温婉渐远的脚步声。
秦其野看着她瞬间绷直的背影,忽然低笑出声。
“笑什么……”章叙转头瞪他,正好撞上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眼角。
“小花猫。”他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笑意,“眼泪糊成地图了。”
章叙一惊,连忙用手背蹭了蹭脸,果然满手湿漉漉的。她尴尬地抓起床头纸巾胡乱擦了几下,眼角余光又瞥见镜子里自己的乱发,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你整理一下再下楼。”秦其野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粉色充电宝,手放在门把上顿了下,“需要我帮你拖住她们吗?”
章叙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这个小动作有点像某种秘密结盟,又低声补了一句:“谢谢你……”
-
秦其野把充电宝递给王温婉时,童彤正捧着马克杯,悄悄看他右肩的一小块水痕,深色布料隐隐泛着潮意。
“章叙还在打电话,让我拿给你。”他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
“啊?还在打?”王温婉瞪圆眼睛,“都两个多小时了!她和她爸有这么多话说?”
秦其麦正盘腿啃薯片,闻言插嘴:“我爸要是突然给我打电话超过十分钟,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诈骗AI冒充了。”
秦其野正想趁机溜走,却被妹妹一把拽住短袖卫衣帽子:“哥!你老往楼上跑干嘛?陪我们看综艺啊!”
他被强行按在沙发最边缘,正好能看见楼梯口的位置。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
【余又:她们没说什么吧?】
他低头打字时,嘴角不自觉扬起。
【其里予:糟糕,我被困住了。】
【余又:需要我来救你吗?】
【其里予:目前还能应付。】
【余又:(摸摸头表情包)】
他几乎笑出声,一抬头便撞上秦其麦满脸狐疑的目光:“哥,你对着手机傻笑什么?”
“物理系群聊。” 他一本正经地锁屏,“在讨论波函数坍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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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叙这边,对着镜子捣鼓了半天,几乎试遍了APP上推荐的所有“哭后消肿小妙招”,但脸上的痕迹仍然明显得不能忽视。
她点开和秦其野的聊天窗口,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余又:我还是好丑……】
她想了想,又翻出一个表情包。
【余又:(蓄满泪水的委屈小猫)】
秦其野几乎是在手机震动的一瞬间就解锁了屏幕,秦其麦一直偷偷关注着哥哥反常的举动,她侧过身子悄悄对王温婉耳语:“你觉不觉得……我哥很不对劲。”
王温婉瞟了眼秦其野,他双手紧握手机,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敲打着。她挺直背,探头试图偷看他的聊天界面,只模糊地看到一个淡紫色头像——恰好章叙的头像是一只笑眯眯的淡紫色海豚。
“他正跟波函数坍缩谈情说爱呢。”王温婉说。
“啊?”秦其麦一脸懵,“什么函数弹琴?”
秦其野当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站起身,边走边说:“我去研究一下怎么让函数弹琴,一会儿见。”
“啥玩意?”秦其麦彻底困惑,刚要起身追问,就被王温婉一把薯片塞住嘴。
“你看你看沙溢——哈哈哈哈哈!”王温婉故意指着电视大笑,成功转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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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叙一听到敲门声后便起身开门。她脸上刚拍完粉底,左手还拿着散粉刷,右手捧着开盖的散粉盒。
秦其野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她的脸,笑着说:“不丑啊,好看得要命。”
章叙脸一红,作势要关门。他眼疾手快把门按住,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都暴露了,你得快点下楼救场。”
“好~”章叙像哄小孩似的冲他一笑,随后轻轻合上门,继续对着镜子捣鼓。
没过多久,王温婉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上了楼。门没锁,她径直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章叙已经换好衣服、正对着镜子认真化妆。而王温婉她依旧早上那个装束,蓬头垢面。
她愣了半秒,随即发出控诉:“你居然背着姐妹偷偷化妆!”
说完便一屁股坐地上,摊开她的20寸小行李箱,开始在里面翻找自己的化妆包和那条为中秋节晚宴精心准备的小裙子。
“还有两个半小时就去秋月楼吃饭了,我得洗澡洗头吹头发还要全妆上阵!这怎么来得及!”她一边收拾一边气呼呼地往卫生间走,进门前还狠狠剜了章叙一眼,“你个心机女!”
章叙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抓紧收拾呗。”
“那不然呢,我才不要做你的对照组!”王温婉一脚踢上了卫生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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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楼位于华清市郊区,是一家颇具老派风韵的四合院式中餐厅。走进正门便是两层挑高的主楼,大厅古色古香,木质梁柱间悬挂着缎面灯笼和写意山水画;而东西两侧则是排列整齐的厢房,厢房内又细分为数个带独立小院的私密包间,每间都以花木命名,典雅清幽,是城中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
秦家一行到达时,江家三人早已在包间“秋郁”房中落座。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他们推门而入。
秦行海和王知凝走在最前,入座前微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太太,王知凝。”
“初次见面,您好。”王知凝温婉一笑,妆容得体,气质从容,主动和江家夫妇一一握手。
“久仰久仰。”江水生爽朗地站起身,伸手相迎,“我叫江水生,这是我太太裴卿。”
说话间,他轻搭在旁边江培的椅背上,语气亲切地介绍:“这是我们的儿子,江培。”
江培随即起身,伸手和王知凝问了声好。
章叙略微落后半步,王知凝见状回头,温柔地扶了扶她的手臂,“我女儿,章叙。”
女孩穿着一袭浅米色长裙,乌发垂肩,含笑一礼,温声道:“叔叔阿姨好。”
裴卿目光在她眉眼间打量了一圈,笑意更深,点头夸赞:“你女儿真像你,大方,漂亮。”
圆桌上,长辈占了桌首几位,年轻人则坐在靠里一圈。秦其麦他们在大人的交际中依次落了座,章叙被王知凝推着坐在了江培旁边,王温婉便挨着她落了座,然后是童彤、秦其麦、秦其野,秦其野和江培两边挨着长辈们坐。
秦其麦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向两位长辈介绍:“叔叔阿姨,这两位是我和叙叙的室友。金头发这位是王温婉,播音系的;我旁边这位是童彤,新闻系。”
王温婉一听“播音系”三个字,就隐约有点不安。果不其然,裴卿一抬头,便笑着接道:“王温婉,我知道,是我的学生。”
餐桌瞬间一静。
裴卿是华清大学播音系的形体课老师——这件事,江培从未告诉过王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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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中途,趁裴卿和几位长辈闲聊,王温婉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伸手绕过椅背戳了戳江培的后背,两人低头躲在章叙椅背后悄悄说话。
“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你妈是我们老师啊!”王温婉气声抱怨,“你是想让我在她面前社死是不是?”
江培一脸无辜,“我说了又能怎么样?我妈一向公正,你还指望靠我贿赂她?”
“江培——”裴卿忽然唤他,语气淡淡,却带着点不容忽视的威压。
他立刻挺直了背,笑嘻嘻地回道:“妈,我就是和温婉聊聊老师上课的严谨作风呢。”
“那就大方点说话,别窃窃私语。”裴卿依旧端庄得体地笑着,眼神却一如既往地锐利。
王温婉像被点了穴似的立刻回身坐直,双手捧着茶杯不敢再吭声。
江培却笑着继续作死:“欸,妈,既然你认识王温婉,那你说说,她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王温婉顿时想钻桌底。她永远忘不了形体课的第一堂——在全班起哄下,她自告奋勇跳了一段韩国女团舞,还特别上头地蹦到裴卿面前来了一段solo,整个教室笑成一片……
裴卿沉吟片刻,嘴角微翘,似乎认真回忆起来,“人如其名——温婉,恬静。”
江培差点笑喷,王温婉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表情十分复杂。这两个词确定是在形容王温婉的吗?就连王温婉自己都不敢听。
“不过——”裴卿语锋一转,“也很有朝气,张扬明媚,就像你漂亮的头发一样,亮眼,夺目。”
这话一出,王温婉怔住了。她原以为裴卿会当众揭她自告奋勇跳舞的底,没想到却被柔声认可,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骄傲。她忍不住低下头,嘴角却止不住往上翘,有种被认可的窃喜感。
“看来我妈对你印象不错呢,王同学。”江培撑着脑袋,侧过头调侃。
章叙坐在两人之间,默默感受着两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默默地——化身一个高瓦数电灯泡。
饭菜陆续上桌,大人们聊得正欢。章叙放在腿上的手机悄悄震动,是个长海市的陌生号码。她眸色一暗,直接挂断。对方很快又打来,她又挂断。
反复几次,她索性将号码拉入黑名单。
片刻后,另一个陌生号码拨进来,紧跟着弹出一条短信:
【叙叙,爸爸向你道歉,可以接一下爸爸电话吗。】
她面无表情地操作,将这个号码也拉入黑名单。
等她收起手机抬头时,却发现自己的碗里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她爱吃的菜:红烧鸡翅五只,回锅肉厚切好几块,还有几个粉丝扇贝和香辣土豆片。
她一愣。
“秦其野给你夹的,”王温婉悄声在她耳边说,“我鸡翅都还没吃两个呢,一回头就全没了。”
章叙心里一热,烦躁的情绪像被一股春风拂散。她看向秦其野——男生正安静地听长辈讲话,侧脸清冷,像是并未在意那点小事。感受到她的视线,他轻轻看过来,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鼻头一酸,低下头,悄悄点开了自己的微博小号,飞快敲下一句话:
“我的世界破破烂烂,他却愿意一针一线地为我缝补。”
-
饭后,几辆车载着人一路驶出郊区,往镇外更偏远的方向去。
夜色渐深,天幕如墨。镇子尽头的池塘边,却亮起了点点灯光。水面倒映着散落的烛火,岸上已有不少本地人围聚——有人双手合十低语许愿,有人小心翼翼放灯祈福。风里夹着纸烛燃起的淡淡香气,混合着潮湿的草木气息,让这一隅夜色安静又浪漫。
池塘四周被简易木栏圈起,岸边支着几个摊子,卖彩灯、蜡烛,还有一套套写愿望用的毛笔墨汁。
但他们没去摊子,江水生早有准备,从车尾箱里取出几只旧毛笔、一小盒墨块,还有几盏提前买好的手工灯笼。
“灯笼是糯纸糊的,别太用力写,容易破。”他说着,蹲在地上慢慢研墨,袖口卷到手肘,神情专注。
王知凝接过一瓶墨,蹲在草地边给章叙调好,又细心铺好纸灯,“叙叙来这写,这儿敞亮。”
“来,小心别弄身上了。”江水生笑着把墨瓶分给大家。
几人围坐在池塘边的草地上,脚边灯火摇曳,把他们的眉眼都映上一层柔光,仿佛夜色里被摘下的一簇簇温柔星子。
秦其麦写得最快,下笔几乎是“刷刷”落音,一边写一边念叨:“减肥成功,变美变瘦。”她的字又重又直,像立誓。
王温婉凑过去看,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也太肤浅了吧?”
“我这是实在。”秦其麦毫不在意,“你要是写什么‘世界和平’,老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童彤也没矫情,认真写下一行字:“学业进步,拿到国奖。”
两人率先点燃蜡烛,把灯小心放入水中,看着它们随着微波缓缓漂远,点点灯火在水面绽出温柔的黄光。
章叙却迟迟没有动笔。
她捏着笔杆,眼神落在纸灯上发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世界就像吃饭时那一个接一个拨来的陌生电话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而眼下这一刻的宁静太轻柔,仿佛一吹就散,让她无从开口。
秦其野注意到她的迟疑,没说什么,只是把她面前的灯推近,指尖替她按住纸沿,替她稳住摇晃的纸面。
章叙垂下眼,指尖微颤,抬手挡住他的视线,在灯笼上一笔一画地写字。她写得极慢,像是在郑重对待一场无声的告白。
写完的瞬间,她轻轻松了口气,把灯笼转过去背对众人,又悄悄举起手机拍下一张照片。灯笼纸面上,是两行细致的字:
“希望世界上所有温柔的、明亮的、最美好的事物,都能朝他飞奔而去。”
她没写“他”是谁,但她自己很清楚写的是谁。
点上蜡烛,她将那盏灯放入水中,目送它顺着水波漂远。仿佛她的愿望真的被夜风托起,被水托住,朝那个男孩的命运方向静静流淌。
王温婉站在池塘边,拿着毛笔皱着眉头。
“这墨也太稠了吧……”她小声抱怨,一边试图在纸上落笔。
“那是你不会写。”江培走过来笑,“笔都拿反了。”
“你才拿反了。”她瞪他一眼,但耳根却悄悄红了。
她顿了几秒,还是认真摊开灯笼,落笔时却意外地轻柔。只写了一行字:
“希望遇见全心全意爱我的人。”
写完,她立刻合上灯笼,像是怕被看穿,动作飞快地点上蜡,将灯推入水面。火光亮起,她的神情却微微发怔。
江培望着她耳后被风吹起的碎发,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没再逗她,只拿起毛笔,低头在自己的灯上写下一句:
“希望大家天天都开心。”
“你写得也太官方了吧?” 王温婉忍不住笑出声,“你生日愿望是不是也是这路数?”
“我是认真的。”江培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定格,“你也是我希望的人之一。”
她怔了怔,转过头,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弯起,“油嘴滑舌。”
最后落笔的是秦其野。他斜靠在灯柱边,眼神懒懒地看着水面,像在走神,直到江培凑过来:“你写啥?‘项目成功’?”
他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回话,在灯底留下一行四字:
“平安喜乐。”
点燃蜡烛,他将那盏灯推入水中。火光映照在他的眉眼间,柔和又克制。那一句“平安”,落笔无声,却仿佛并非为自己,而是另有所托。
王知凝站在稍远处,看着这群孩子笑笑闹闹地写愿望、点灯、放灯,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灯一盏盏点亮、漂入水面,秦行海招呼大家靠近池边一起倒数:“三、二、一——”
几束烟花在夜空炸开,如银蛇翻卷,如花火盛放。瞬间点亮整片夜幕,也照亮了那漂满心愿的池塘。
章叙仰头的刹那,火光在她眼中炸开,也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泪意。
她没有看他,他也没有看她。可就在同一瞬,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夜空,正好一簇烟花在他们之间盛放,把两张侧脸映得明明灭灭。
“你写了什么?”她轻声问。
“一个很小的事。”秦其野垂下眼,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章叙没有追问,只静静看着那两盏纸灯并肩漂远。仿佛它们在水面上悄悄交换着某种心意。
回到车上,章叙靠着窗,点开自己的微博小号,把那盏灯的照片上传,又写下一句:
“我的愿望很贪心,但如果能实现,我将用余生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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