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很在意郡主呢!”青莹饶有趣味地看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
“他只是因为没人和他斗嘴有些无聊罢了。”
沈惜卉下意识地解释,她能感觉到五皇子与人争辩的时候心情是轻松的,应当是如四公主所说那样,给他们宫里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吧。
“青莹姐姐,你刚刚为何与腾风互相盯着看啊?我回来你不应当是盯着我看嘛?我不好看嘛?”
沈惜卉忽然歪过头,那双眼眸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天真与狡黠。碎发随风轻轻飘起,光影在白皙的脸庞跳跃,唇角微微上扬,越发显得俏皮。
青莹眼神乱瞟,神情有些慌乱:“我那是看他有没有自觉给我带些研药的用具!他定是心虚才看我!”
“喔~”沈惜卉头一次听说因为心虚而敢对视的。
“那三皇子还盯着你看呢!”
青渠摇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俩幼稚的小姑娘:“他们在不在意的,关我们什么事?”
“你说的对!太对了!”沈惜卉与青莹异口同声,而后青莹自顾自念叨着“谁会在意这些”往寝屋走。
沈惜卉被青莹这么一说,想起那摸不着头脑的风言风语。
说她有意攀上五皇子,攀那看似尊贵却处处受限的身份?攀他脾气冲爱与人争辩?还是攀他功课学得没她好?
提起三皇子……三皇子这么久没见了,盯着她看很正常啊!沈惜卉倒觉着毕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她又受伤了,这是情理之中的关心与挂念。
夜里春娘给她涂药,见她脚伤快好了,也就安心了些,叮嘱道:“小姐自是不用理会流言,可也不能任人利用,眼下大皇子风头正盛可皇上任未立储,应是有更多的考量,五皇子与你的流言想来也因此而生。”
烛灯下,沈惜卉那双清澈的眼眸更显无辜,调侃问道:“倘若谁和我这个没权没势的遗孤扯上关系,便不利于笼络大臣,是也不是?”
见春娘点点头,沈惜卉倒头就睡下了,对于这类事情,本身她也不想干涉,现下她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晨光透过窗上裱糊的宣纸,柔和地落在那盆木芙蓉上。已梳洗完的沈惜卉站在院落,看着这矜持而吝啬的秋阳,多希望能再暖些,皇宫缩减开支已让琉璃轩对每一块炭都精打细算了,只为度过寒冷冬日。
这几年因着旭国与汗国议和,不仅以钱帛赠之,还派人传入小麦种植方法,为的是能让旭国收复的失城休养生息。
青渠觉着退让并不能解决问题,沈惜卉却不以为然,这虽这不是长久之法,可却是眼下最好的打算,百姓们能安稳些,朝廷国库少些东西倒也无妨。
云栽姑姑提醒道:“嬷嬷明日来,郡主今日可以好好休息。”沈惜卉笑着让青渠陪她去漱玉堂,说是要看看漱玉堂为过冬准备得如何。
走过转角处沈惜卉往反方向走,青渠有些纳闷:“这不是去狗洞的路吗?”沈惜卉提醒她小声些,解释着自己好像将爹爹遗物落在这了。
俩人来到这废弃的院落,布满灰尘与蜘蛛网的牌匾歪斜着,上面的“弘毅居”三个字已被遮盖得有些模糊。
沈惜卉看着这牌匾,想起书中“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想来先皇对端王应是寄予厚望吧。
她叮嘱青渠在院内找找一枚带松枝纹样的玉佩,自己说着去别处找找便绕到废弃的房屋里。
寝屋内倒没什么引人注意的物品,只是这蜘蛛网有些太多了!沈惜卉将胳膊挡在头前,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发丝缠上不好打理。
书房同样满是灰尘,只是这里面的物件摆放十分整齐。沈惜卉用衣袖掩着口鼻慢慢往前走,看着空了的书架,想来是将东西清理搬走了。
转身时被窗户旁的案几吸引了,上面堆放着兵书与史册,这些倒与爹爹书房里的书几乎重合,想来端王与爹爹看书的喜好相似。
沈惜卉注意到书下压着几张图纸,将书拿开竟发现这几张纸是画稿,画工精妙且细节处十分用心。
第一张图纸上面的画稿怎与爹爹的玉佩一模一样?
沈惜卉有些震惊,这就是爹爹的玉佩!
第二张图纸画的是干爹给她的带有祥云龙纹的玉佩,纹样别无二致,最后一张是云鹤纹样的玉佩,想来应当是端王的。
倘若是端王所画,三人在登基时的关系应极好才是,为何皇上登基前便因病久居山庄?沈惜卉还是有些疑惑。
此时青渠嚷嚷着找到了,沈惜卉嘴上回应着:“太好了!谢谢青渠姐姐!”心里却想着:早知道就把那枚玉佩放得再隐秘些了。
沈惜卉环视四周无其他私人物品,便将这三张图纸折起收好,同青渠去了漱玉堂。
今日虽有阳光却不暖和,秋风掀起落叶的同时,也让沈惜卉感受到阵阵凉意。
到漱玉堂后,发现里面十分冷清,不见掌事姑姑身影,沈惜卉熟练地推开书房的门,三皇子与腾风坐在案几前,腾风看着三皇子练字。
“好冷啊!承煦哥哥!”沈惜卉倒吸一口凉气。
三皇子起身准备将自己的披风卸下,谁料沈惜卉抓着他胳膊喊着别动。三皇子果真静静地站着,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袖子。
腾风与青渠则在院内切磋,腾风只觉书房比这院内还要冷。
沈惜卉一身藕荷色夹棉锦服,领口围着一圈雪白的毛,衬得本就雪白的肌肤越发莹润如玉,因着一路走来漱玉堂,两腮染上如初绽桃瓣般的淡粉,恰与唇色相映。
三皇子不自觉将头偏了过去。
那纤细如玉笋的指尖在他的袖口摩挲着,又将他的袖口翻开看了看,她发现里面并无软绒也无内夹棉,不自觉眉间轻拢。
“内务府缩减开支,漱玉堂去年冬天可余留了些炭条?”
“没事,不冷。”他将胳膊抽回,其实不是不冷,只是他习惯了。
沈惜卉看着三皇子,那微抿的薄唇勾勒出一条淡漠的线,眼眸总是带着月下寒玉般的疏离,想来是在世人的寒意中成长,渐渐地,也很难将温和的笑挂在脸上。
她又想起云栽姑姑所说的,若太后、皇后、贵妃宫里缺了些,便会从人少的宫里克扣些,想来漱玉堂便是这被克扣的。
“我说冷就冷!这漱玉堂屋里比屋外还冷,怎会不冷呢?等会儿我喊腾风去琉璃轩搬些来,琉璃轩还余的有一些。”
沈惜卉见他眉眼舒展着,便打趣道:“这可是看在入宫你送晚膳的交情上,旁的宫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一顿饭的交情?”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啊,入宫那一顿晚饭我可是要记很久的!”
沈惜卉见他并无笑意,又补充道:“何止!一起练字、练功、赏月、过生辰、吃团圆饭……五年的交情呢!”
“是啊,五年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上沈惜卉的眼睛时又不自觉恢复平静。
沈惜卉在心里忍不住嗔怪:明明很开心还是装作镇定,真是奇怪啊!有一同长大的好友,本就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
“也是,某人客气得就没把我当妹妹看。”沈惜卉嘟囔着。
“并非……”并非是妹妹。
其实他也不知何时,在她很自然地将他当兄长时的一些触碰,他会有些心乱喊不出那声妹妹,会下意识地躲闪甚至疏离。事后他总责怪自己,为何要将这份澄澈的感情变得看不透,他应当做好一个兄长的样子。
三皇子慌乱间,沈惜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她很喜欢看到三皇子窘迫的样子,丝毫不觉狼狈,只觉得流露出来的自然神情反而显得很亲近。
或许是因为彼此见过狼狈的样子,五年里,他见过她因练功想爹娘崩溃大哭的时候,见过她做不好面团恼羞成怒的样子,她也见过他落寞时候失意惆怅的样子……
沈惜卉想着,在他心里,应当是把她当作亲近的妹妹吧。
“好啦不逗你了,我知晓你对我好,所以我的好也请承煦哥哥收下。”
“好。”他点点头,好好守护现有的一切,便是他此刻所想。
回琉璃轩后,云栽姑姑领着腾风去抱了筐炭,腾风觉着大家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些怜悯同情,青莹还给他带了几副暖身的药包。
原来是沈惜卉对众人说漱玉堂冷得让人打寒颤,不仅掌事姑姑没见着,而且老被内务府克扣,时常少东少西的。
晚膳过后,她跟云栽姑姑聊起皇上的玉佩和爹爹的有些相似之处,云栽姑姑笑道:“按理说不会出自同一人之手,除非是皇上自己设计的。”
沈惜卉又问起皇上是否喜爱自己设计配饰,云栽姑姑摇摇头:“未曾听过,皇上喜爱书法不擅绘画,倒是听说端王擅长设计配饰,画艺高超引得先皇与太后称赞。”
沈惜卉点点头,说着要些歇息,便回屋内了。
烛灯下,沈惜卉将图纸摊开在案几上,细细观察着,只觉着这画稿之人颇为用心,爹爹与端王的交情应该很好才是,难道是后来与爹爹闹得不愉快?可爹爹还去山庄瞧过端王,应当是端王与皇上闹得不愉快才是。
此时春娘来了,沈惜卉将图纸收起来。
“春娘,你可知爹爹的这枚玉佩是谁何时送的?感觉对爹爹来说很重要。”
“听将军说是一位好友送的,只是不知是谁,好像是皇上登基的前两年。”
那时先皇仍未立太子,旭国只有皇帝可用祥云龙纹,除非皇上赠予太子,否则普通皇子是不可用此纹样的,那端王画稿之时三人都已知晓先皇圣意吗?沈惜卉觉着此事并不简单。
“我以为是干爹送的呢!”
“若是皇上送的,将军岂会不说?不过将军好友众多,也有可能是军中好友赠予的。”
沈惜卉摇摇头,还是要找点有用的线索才是。
春娘以为沈惜卉有些不舒服,便理着床铺让沈惜卉早些歇下,又点上青莹做的鹅梨香助眠。
梨汁的甜香浸润沉香,在屋内弥漫开来,均匀而规律的呼吸声里,春娘将烛灯吹灭。
梦中,沈惜卉与爹娘一同踏春,漫步在梨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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