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两个母亲的态度
星洲的周末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禹洋在厨房准备早餐，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香气充满空间。
门铃响起。他以为是吴凡——今天约好要去海边。但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妈？"禹洋愣住，"您怎么来了？"
禹母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笑容满面："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当然欢迎。"禹洋连忙让开身，"只是没想到您会突然过来。"
禹母走进客厅，目光敏锐地扫过整个空间。沙发上搭着两条薄毯，茶几上放着两个咖啡杯，鞋柜里有一双明显不属于禹洋的男鞋。
"有客人？"她状似随意地问。
禹洋耳根微热："一个朋友。"
禹母点点头，不再追问。她走进厨房，自然地接过禹洋手中的锅铲："我来吧。你坐着去。"
母子俩安静地吃早餐。禹母不时打量儿子，忽然问："最近写作顺利吗？"
"还好。"禹洋低头喝粥，"在写新书。"
"什么题材？"
"...还没定。"
禹母放下筷子，神情严肃："洋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禹洋心跳漏了一拍——这个时间，只可能是吴凡。
果然，门外站着穿休闲装的吴凡，手里提着海鲜市场的袋子："早！买了刚上岸的虾，中午可以..."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客厅里的禹母，瞬间站直身子："阿姨好。"
禹母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目光锐利："你是？"
"吴凡。"禹洋连忙介绍，"我朋友。妈，这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高中时很照顾我的那个学长。"
禹母的表情微微松动："哦，足球队长？"
吴凡有些尴尬："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吴凡放下袋子："我不知道您今天来，打扰了。我先..."
"坐下吧。"禹母忽然说，"一起吃早餐。"
餐桌上，吴凡坐得笔直，像个接受检阅的士兵。禹母问什么，他答什么，态度恭敬有礼。
"听说你在税务局工作？"
"是的，阿姨。在稽查科。"
"公务员挺好的，稳定。"
"谢谢阿姨。"
禹洋看着这一幕，手心冒汗。他知道母亲的目光有多毒辣。
果然，早餐后禹母让禹洋去洗碗，单独留下吴凡。禹洋在厨房心神不宁，水声都盖不住心跳。
等他出来时，母亲正在泡茶，吴凡帮忙洗茶杯。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
"吴凡说下午要带你去海边。"禹母忽然说，"我也一起去吧，好久没看海了。"
禹洋怔住了。吴凡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答应。
于是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海边风大，吴凡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禹母肩上。走路时，他细心地走在靠海的一侧，为禹母挡风。
禹母看着海，忽然说："洋洋小时候最怕海。说海浪声像怪兽在吼叫。"
吴凡微笑："现在呢？"
"现在好了。"禹母看向儿子，"人总是会变的。"
回程路上，禹母坐在后座忽然问："吴凡，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吴凡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很早就过世了。"
车内一时安静。禹母轻轻"哦"了一声。
送母亲回家后，禹洋忍不住问："您觉得他怎么样？"
禹母泡着茶，不急不缓："是个好孩子。有礼貌，懂事，工作也稳定。"她放下茶壶，看向儿子，"但是洋洋，这条路不好走。"
禹洋的心沉下去："妈..."
"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禹母叹气，"但只要是你选择的，妈都支持。"
她拍拍儿子的手："只是你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能承受那些眼光和压力。"
与此同时，吴凡也回了家。吴母正在备课，头也不抬："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陪朋友去了海边。"吴凡换鞋，"妈，您还记得禹洋吗？"
吴母的动作顿住了。她推推眼镜，看向儿子："那个总跟在你身后的小结巴？"
吴凡皱眉："他现在是畅销书作家了。"
"所以呢？"吴母继续批改作业，"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凡深吸一口气："我们...最近常在一起。"
红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长线。吴母放下笔，表情严肃："吴凡，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我在追求他。"吴凡直视母亲的眼睛，"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的钟滴答作响。
吴母缓缓站起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很清楚。"
"你是税务局科长！你..."吴母深吸一口气，"你让我怎么跟亲戚朋友交代？"
吴凡表情平静："就说您儿子找到了真爱。"
"胡闹！"吴母猛地拍桌，"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走这种歪路的！"
"这不是歪路。"吴凡声音依然平静，"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恰好他是男性而已。"
吴母气得发抖："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吴凡深深鞠躬："您冷静一下。我明天再来看您。"
门轻轻合上。吴母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一家三口合影——照片上的吴凡还是个孩子，笑得无忧无虑。
夜色渐深。禹洋接到吴凡电话时，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
"怎么了？"禹洋问。
"跟我妈出柜了。"吴凡苦笑，"被赶出来了。"
禹洋的心揪紧了："你在哪？"
"家门口的车里。"吴凡叹气，"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等我。"禹洋抓起外套，"我马上到。"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禹洋赶到时，吴凡正靠在车里发呆。车窗降下，夜风很凉。
"你不该来的。"吴凡说。
禹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两人沉默地看着窗外。居民楼的灯光陆续熄灭，只有路灯寂寞地亮着。
"我妈说支持我们。"禹洋忽然说。
吴凡惊讶地转头："真的？"
"嗯。"禹洋点头，"虽然她也担心，但她说只要是我选择的，她都支持。"
吴凡苦笑："要是我妈也这么开明就好了。"
车内重归寂静。忽然，楼道门开了。吴母穿着睡衣走出来，手里提着垃圾袋。她看到吴凡的车，愣了一下。
吴凡连忙下车："妈。"
吴母看看他，又看看车里的禹洋，表情复杂。她扔完垃圾，转身时忽然说："外面冷，进去说吧。"
客厅里，三人对坐。吴母泡了茶，热气氤氲。
"你就是禹洋？"她问。
"是的，阿姨。"
吴母打量着他："听说你现在是作家？"
"是的。"
"出版过什么书？"
禹洋报了几个书名。吴母挑眉："《沉默的海》是你写的？我们学校图书馆有这本，很多学生喜欢。"
"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吴母忽然起身走进书房，拿出一本《沉默的海》："能签个名吗？"
禹洋怔住了。吴凡连忙递过笔。
签完名，吴母摩挲着扉页，忽然说："小时候看你总跟在凡凡身后，没想到现在成了大作家。"
她放下书，叹了口气："我不是老古板。只是做母亲的，总希望孩子走一条轻松的路。"
吴凡握住母亲的手："妈，和他在一起，我很轻松。"
吴母看着儿子，又看看禹洋，最终摇头："随你们吧。我老了，管不了了。"
她起身走向卧室，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晚上睡客房吧，别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做早餐。"
门轻轻合上。吴凡和禹洋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了茶几上的那本书。扉页上，禹洋的签名旁写着一行小字："给吴阿姨，感谢您培养出这么好的儿子。"
有些认可，需要时间。而有些理解，只需要一本好书。
夜色深沉，但黎明终将到来。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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