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靠近彼此
第17章星洲的雨季同行
星洲的雨季漫长而缠绵，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城市不变的背景音。禹洋坐在窗前，看着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框。文档里的光标还在闪烁，整整一个上午，他只写下了三行字，又一一删去。
窗外，梧桐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细小的水花。这样的天气总让他想起北京，想起那个同样多雨的秋天，想起站在北体大校门口，怀里揣着两杯已经凉透的奶茶的自己。
手机亮起，屏幕上是吴凡的消息："雨这么大，要不要我来接你？"
今天约好了去税务局补交材料，但窗外的雨势确实不小。禹洋回复："没事，我打车过去。"
"等我二十分钟。"吴凡的消息紧接着跳出来，"正好顺路。"
禹洋看着那条消息，嘴角不自觉扬起。他知道吴凡并不顺路，税务局和他的住处根本是两个方向。这种小心翼翼的体贴，让他心里泛起暖意。
二十分钟后，吴凡的车准时停在楼下。禹洋撑伞跑过去，拉开车门时带进一阵潮湿的水汽。车内开着暖风，驱散了雨天的寒意。
"麻烦你了。"他系好安全带，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
吴凡自然地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湿发："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禹洋的额头，带来一丝微妙的触感。
车缓缓驶入雨幕，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车内放着轻柔的爵士乐，与窗外的雨声奇妙地融合。
"材料都带齐了？"吴凡问，目光仍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毛衣，衬得侧脸线条更加分明。
"嗯。"禹洋拍了拍公文包，"按照你列的清单都准备好了。"他注意到吴凡的车里很整洁，除了导航架上放着的一本《沉默的海》，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品。
雨天路滑，车开得不快。等红灯时，吴凡忽然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跑一趟的。我可以帮你代办。"
禹洋摇头："还是自己来比较好。毕竟是正事。"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不想总是麻烦你。"
吴凡轻笑："这么认真？"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腕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一直都很认真。"禹洋看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特别是对你的事。"
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只有雨声和音乐在车内流淌。禹洋有些后悔自己的直白，但吴凡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税务局里，吴凡 professional 地帮他办理各项手续。工作人员显然都认识吴凡，态度格外热情。
"吴科长的朋友啊？放心，很快办好。"办事员笑着说，多看了禹洋几眼。
流程很顺利，但等待的时间比预期长。禹洋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看着吴凡在各个窗口间穿梭。他处理事务时神情专注，偶尔与同事交谈时又露出熟悉的笑容。这样的吴凡，既陌生又迷人。
"好了。"吴凡终于走过来，将一叠文件递给他，"全部搞定了。后续有问题我会跟进。"
离开时，雨还在下。吴凡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很自然地将禹洋罩在伞下。伞面不大，两人的肩膀不可避免地靠在一起。
"去吃个饭？"吴凡问，"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店。"
雨中的老街别有一番韵味。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屋檐下的灯笼在雨中晕开温暖的光。吴凡说的店是家老字号面馆，藏在巷子深处，招牌已经褪色，但店内很干净。
"小时候常来。"吴凡收伞，熟练地找到靠窗的位置，"味道一直没变。"
老板娘果然认识吴凡，笑着招呼："小凡来了？还带了朋友？"她的目光在禹洋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善意的打量。
两人点了招牌牛肉面。热腾腾的面条驱散了雨天的寒意。禹洋看着窗外雨中的老街，忽然想起什么："这里...是不是在我们高中附近？"
"记得？"吴凡挑眉，"以前踢完球，我常偷偷溜过来吃面。有次还被班主任逮个正着。"
禹洋轻笑："记得。你那时候还翻墙逃课。"
"你怎么知道？"吴凡惊讶地放下筷子。
"我..."禹洋低头搅拌面条，"我那时候经常在图书馆窗边看书，正好能看到围墙。"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些下午，他常常故意选择靠窗的位置，只为了偶尔能看见翻墙出去的吴凡。
吴凡怔了怔，随即笑起来："原来你早就注意到我了。"
雨渐渐小了。两人走出面馆时，天边露出一线晴光。吴凡忽然说："要不要走走？雨后的老街很漂亮。"
积水倒映着天空和屋檐，像一幅幅水墨画。两人并肩走着，偶尔肩膀相触，又自然分开。路过一家旧书店，禹洋停下脚步。橱窗里摆着一本初版《秋雨》，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版。
"要进去看看吗？"吴凡问。
书店很小，散发着旧纸张特有的香气。老板是个老人，戴着老花镜在柜台后看书。见他们进来，只是点点头，又继续看自己的书。
禹洋找到了那本《秋雨》，书页已经泛黄，但保存得很好。他翻开扉页，忽然愣住——上面有一行熟悉的字迹："给吴凡，愿你能读懂。"
是他自己的字。这本书是他很多年前送给吴凡的。
"怎么了？"吴凡走过来。
禹洋合上书，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走出书店，雨已经完全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老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小贩开始出摊，空气中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
"其实，"吴凡忽然开口，"那本书是我放在那里的。"
禹洋怔住："什么？"
"我常来这家书店。"吴凡看着天边的彩虹，"和老板很熟。知道你喜欢这版，就放在橱窗里，想着也许哪天你会看到。"
禹洋的心跳突然加速："为什么？"
"因为..."吴凡转身看他，眼中映着夕阳，"我想让你知道，你送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好好保存着。"
街道上人来人往，但这一刻，禹洋只觉得世界安静得只剩心跳声。他想起那个旧木盒里珍藏的种种，想起那些年小心翼翼收藏的与吴凡有关的点点滴滴。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吴凡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走吧，该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内放着轻柔的音乐，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禹洋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车停在小区门口。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梧桐树叶上还挂着水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今天谢谢你。"禹洋解开安全带，"不仅陪我去税务局，还..."
"禹洋。"吴凡打断他，声音很轻，"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了。"
禹洋怔怔地看着他。
"为你做的任何事，"吴凡转头看他，眼神认真，"都是我自愿的。"
那一刻，禹洋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强烈而清晰，像是在回应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那...明天还能见面吗？"
吴凡的嘴角扬起："当然。明天带你去海边？"
"好。"
下车时，禹洋注意到吴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走到楼道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吴凡的车还停在原地，车窗降下，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手机随即响起。禹洋接起，听到吴凡带笑的声音："看你安全到家。"
"我到了。"禹洋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快回去吧。"
"嗯。明天见。"
电话挂断了，但禹洋在楼道口站了很久，直到那辆黑色的车缓缓驶离。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橘色。
回到家里，禹洋打开那个旧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那张十年前的照片，那个雨天的北京，那个转身微笑的吴凡。
他在照片背面轻轻写下一行字："雨终会停，而你会来。"
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照亮了这个潮湿而温暖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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