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醉酒后的真言
同学会后第三天，禹洋收到一个快递。拆开来看，是一套精装版《贝克汉姆自传》，附带一张便签：
"看到这本书就想起了你。周末有空吗？赔罪酒。——吴凡"
禹洋摩挲着烫金的书名，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足球砸在头上的痛感，嘲笑声，还有那个挡在身前的背影。
他回复了两个字："有空。"
周末晚上，吴凡开车来接他。不是想象中的高档餐厅，而是一家藏在老巷子里的小酒馆。门面很不起眼，推开木门却别有洞天。暖黄的灯光，原木桌椅，墙上挂着泛黄的老照片，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淡淡的檀木气息。
"这里是税务局同事推荐的，说是说话方便。"吴凡熟门熟路地带他走进包厢，"我常来。"
包厢不大，但雅致安静。竹帘隔开外界视线，桌上温着一壶清酒，两个白瓷酒杯。
"这里...不像你会来的地方。"禹洋有些意外。他记忆中的吴凡总是喜欢热闹的场合。
"人总会变的。"吴凡替他拉开椅子，"坐。"
几杯酒下肚，气氛松弛下来。吴凡聊起税务局的工作趣事，说某个企业老板为了逃税如何绞尽脑汁，最后却被一张发票出卖。
"你知道吗？他居然用宠物医院的开票来抵税，说那是'员工心理健康治疗费'。"吴凡笑着摇头，"我问他是哪个员工需要喵星人治疗，他当场就懵了。"
禹洋忍不住笑出声。这是他第一次听吴凡说工作上的事，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放松的一面。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回来考公务员。"禹洋轻声说，指尖摩挲着温热的酒杯，"以前你说最讨厌按部就班的生活。"
吴凡转着酒杯，笑容淡了些："人总会变的。"他重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在北京那几年，让我明白了很多事。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任性。"
"是因为...当年说的那些吗？找工作不顺..."
吴凡抬眼看他："你还记得？"
禹洋低下头："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只剩下清酒在壶中沸腾的细微声响。
吴凡忽然倾身过来，手掌覆上他放在桌边的手："禹洋，你..."
话未说完，他的手机响起。吴凡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我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个女声。吴凡低声交谈几句，挂断后表情有些无奈："局里的急事，我得去一趟。"
禹洋的心缓缓沉下去："女朋友？"
吴凡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吃醋了？"
禹洋耳根发热，别开脸。心跳如鼓，既期待又害怕那个答案。
"是我妈。"吴凡收起手机，语气恢复正经，"催我回家相亲。"
相亲。这个词像根针，轻轻扎进禹洋心里。他想起同学会上那些关于吴凡"黄金单身汉"的议论，想起人们说他"条件这么好还不结婚真可惜"。
"你应该去。"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匆忙，"不耽误你时间了。"
吴凡拉住他的手腕："急什么？我说要去了吗？"
禹洋怔怔地看着他。
"我妈安排相亲半年了，一次都没去过。"吴凡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不然怎么会天天催？"
他凑近些，呼吸间带着清酒的甜香："倒是你，禹大作家，这么多年没谈个恋爱？"
禹洋心跳如鼓，说不出话。手腕处的皮肤滚烫，仿佛要被那轻柔的触碰灼伤。
吴凡也不再追问，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结账时，吴凡已经微醺。禹洋扶着他走出酒馆，夜风一吹，那人几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带着酒香和淡淡的薄荷味。
"车不能开了。"禹洋艰难地撑着比自己高半头的人，"叫代驾吧。"
吴凡却摇头："走走吧，醒醒酒。"
星洲的夜很静，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吴凡的脚步有些飘，手臂搭在禹洋肩上，重量真实而温暖。
"禹洋。"吴凡忽然开口，声音模糊，"其实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那年为什么来北京找我。"
禹洋全身一僵。那个深秋的下午，那份凉透的奶茶，那个与女生并肩而行的背影...所有被他刻意埋葬的回忆汹涌而来。
吴凡低笑一声，气息呵在他颈间："看到我和女生走在一起，是不是很难过？"
禹洋停住脚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带来远处江水的潮湿气息。
吴凡也停下来，转身面对他。醉意让他的眼神格外深邃，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他抬手抚上禹洋的脸，拇指轻轻摩挲那道看不见的疤痕。
"如果我说..."他缓缓靠近，鼻尖几乎相触，"那时候我就希望你会难过呢？"
禹洋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吴凡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的嘴唇很近，带着酒液的湿润光泽。
但在最后一刻，他退开了。
"醉了。"吴凡揉了揉额角，笑容恢复清明，"说了胡话，别介意。"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禹洋站在原地，摸着刚刚被触碰的脸颊，久久没有动弹。
到家后，禹洋收到一条微信。是吴凡发来的："今晚很高兴。下次换你选地方。"
他盯着那条消息，直到屏幕自动熄灭。黑暗中，他仿佛又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听到那句带着醉意的低语。
"那时候我就希望你会难过呢？"
这句话像种子，在心底悄然生根。禹洋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他在手机便签上写下新书的第一句话："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它们只是学会了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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