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禹洋的写作困境
从那晚之后，禹洋彻底写不出东西了。
文档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字句在脑海里打转，却落不到实处。编辑林薇的催稿电话越来越频繁，语气也从耐心转为焦虑。
"禹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第三次延后交稿后，林薇严肃地问，"需要帮忙吗？"
"没事。"禹洋盯着空白文档，"只是需要点时间。"
挂掉电话，他倒在沙发上，用抱枕盖住脸。黑暗中，吴凡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反复浮现。
"那时候我就希望你会难过呢？"
这句话像魔咒，日夜盘旋。它意味着什么？是醉后的胡言，还是压抑多年的真心？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这十年间杳无音信？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个名字：吴凡。
禹洋几乎是弹坐起来，深吸一口气才接起电话："喂？"
"在干嘛？"吴凡的声音听起来神清气爽，仿佛那晚的醉态从未存在。
"写稿。"
"进展如何？"
"...顺利。"
吴凡轻笑："撒谎。沈耀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在咖啡馆看见你对着电脑发呆两小时了。"
禹洋耳根发热："...你监视我？"
"关心你。"吴凡语气自然，"出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吴凡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今天穿了便装，牛仔外套和运动裤，仿佛又变回那个绿茵场上的少年。
"去哪？"禹洋系好安全带。
"一个好地方。"
车最终停在星洲二中门口。周末的校园空无一人，吴凡却熟门熟路地带他从侧门溜进去。
"你怎么有钥匙？"禹洋惊讶。
"现在是税务局吴科长。"吴凡晃了晃钥匙串，"来学校办税政讲座，顺手配的。"
十年过去，操场翻新了，教学楼粉刷过，但格局依旧。站在跑道边上，时光仿佛倒流。
"还记得那里吗？"吴凡指着球场中央。
禹洋点头。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改变一切的下午。
吴凡忽然跑进球场，转身朝他招手："来！"
阳光下，他笑得像个逃课的高中生。禹洋鬼使神差地跟过去。
吴凡不知从哪变出一个足球，轻轻一颠："试试？"
禹洋僵硬地站在原地："我不会..."
"我教你。"吴凡把球抛过来，"接好！"
球软绵绵地滚到脚边。禹洋笨拙地想踢回去，却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吴凡大笑起来，跑过来扶住他："还是这么笨。"
他的手稳稳托住禹洋的手肘，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禹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双手，挡在他身前，为他打架，替他擦药。
"吴凡。"他轻声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吴凡收敛笑意，目光沉静下来："因为我想告诉你，有些事，十年前没做到的，现在可以补上。"
他后退几步，张开手臂："来，踢过来。这次我保证，没人敢笑话你。"
禹洋看着阳光下那个人，眼眶忽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球踢出去——
球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入吴凡怀中。
"漂亮！"吴凡大笑，"再来！"
那个下午，空荡的球场上，他们像两个孩子一样奔跑笑闹。禹洋摔了好几跤，膝盖沾了草屑，手心磨得发红，却从未如此畅快过。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坐在场边休息。吴凡递来一瓶水，语气随意："还写不出来吗？"
禹洋一愣："你怎么..."
"我是你的读者，记得吗？"吴凡看着他，"《沉默的海》里那个少年，每次遇到困境就会去踢球。"
禹洋握紧水瓶，心跳加速。他没想到吴凡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所以，"吴凡轻声问，"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写不出来了吗？"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交融在一起。禹洋望着那片光影，忽然开口：
"因为你。"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十年来的小心翼翼，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吴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夕阳在他眼中点燃两簇金色的火焰。
"这十年，"禹洋继续说，声音很轻，"我写的每一个故事，都有你的影子。"
吴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伸手，轻轻握住禹洋的手腕："禹洋，我..."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局里的紧急电话，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参加。
"等我。"吴凡起身，语气急促却坚定，"晚上找你。"
他跑向校门口，背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中。禹洋独自坐在球场边，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
手机震动，是吴凡发来的消息："下次带你去海边。"
禹洋看着那条消息，忽然打开文档。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字句如泉水般涌出。
当夜幕降临时，他已经写了三千字。开篇第一句是："有些人就像额上的疤，时间无法抹去，只会让它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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