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知凛眸子一眯,斜瞥了眼被棒球棍砸出个圆窟窿,正可怜兮兮地往下掉皮的墙壁。
他烦躁地闭上了眼。
看来今天不把他们打老实,是走不了了。
于是,在池知凛猛然睁眼的瞬间,他那坚硬如铁的拳头就已经毫不拖泥带水地击在了红毛的眼眶上。
战斗一触即发,见自己老大挨了打,小弟们立马拿着武器一拥而上地朝池知凛打去。
而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拳砸得眼冒金星的红毛,见池知凛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人群之间,像条滑腻腻的泥鳅一样,抓不住不说,还时不时要挨上他一击,所以他也顾不得疼痛地加入了战局。
街头的打架向来没什么章法,都是在一拳一脚中积累的实战经验,招招都是往人痛点去的。
池知凛一边护住自己的头,一边毫不留情地攻向别人的头。
遇见趁机想从背后偷袭的,他腰上一用力,就是一记干脆利落的回旋踢。
手上有棒球棍比起短型武器的人来说要更加难以近身,但胜在池知凛手劲极大,在步伐向侧方变动的同时,握住棒球棍顶端顺势一拉,对方便重心不稳地向前栽倒,而此时成功绕后的他,只需要再补上一脚,对方就受力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红毛带来的一干人等就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粗喘,而他借助着灵活的走位,身上只是受了点儿并不严重的擦伤。
经年过去,或许连池知凛自己都没想到,他会从一个完全不会打架的人成长为现在这样。
“池知凛你别得意!”红毛捂着腹部,几次想站起来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瞪着池知凛恨恨道。
对于手下败将的无能狂怒,池知凛不予理会。
他环视一圈,走到个带了手表的小弟前蹲下,歪着头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吓得本身就在瑟瑟发抖的小弟本能地往后蹭了下。
池知凛站起身就要走,想到家里的沈余,手下意识就往放糖的兜里摸去。
这一摸,就摸了个空。
他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四处寻索了一番,才在红毛的屁股下面发现了眼熟的一个小角。
见池知凛黑沉着脸朝红毛走去,众人以为他这是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他们老大报仇了,忠心耿耿的小弟们立马就要去拦他,奈何身上实在太痛,根本动弹不得。
红毛比起小弟们虽然也不遑多让,但身为老大的他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特别是在讨厌透顶的池知凛面前。
他梗着脖子叫嚣:“怎么,要报仇?来呀,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否则只要我岳无在这世上活一天,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岳无颤着眸,昂着头,浑身紧绷,他宛如一个光荣受死的义士,等待着池知凛拳头的降临。
然而对方只是弯腰从他屁股下扯出了个皱巴巴、已经被他坐扁了的东西出来,岳无凝眸一瞧,发现是他刚才看到被池知凛堵住的那两个小女孩手上拿着的糖。
池知凛拎着袋子一角,看着里面被压得粉碎,甚至爆出糖纸,黏在外包装上的小碎块儿,额角一抽,眸底逐渐攒起了股火气。
他啧了声,扔下袋子就又给了岳无一拳,然后弯腰在他衣兜里搜刮出了几张刚好够糖果价钱的纸币,飞快地跑回小卖部再买了一包。
等他再路过巷子的时候,躺在那里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
池知凛匆匆回到家,拿出钥匙一开门,就嗅到股饭香。
出门前喝的粥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早就消化了个干净,现在猛然被这香味袭击,肚子便不听使唤地叫了起来。
他瞳孔一缩,神情恍惚地换下鞋,虽然明知道这房子里只有他和沈余二人,却还是脚步急促地去了厨房。
真的见到沈余的那刻,他不免有些失望,但随即而来的是对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仍旧会为这么一丁点儿的相似的场景而心生幻念的无奈。
“哥哥你回来啦!”
沈余扎着马尾,身上系着大了许多的围裙,因为身高不够,还搬了昨晚垫风扇用的小木凳当增高脚凳。
“哥哥饿了吗?再等等,马上还有一道菜就好啦。”她手上拿着锅铲不停翻动,笑盈盈对池知凛道。
“我来。”池知凛上前将人单手将人抱了下来,解下她的围裙,套在自己身上。
沈余直到被推出厨房,才骤然反应过来:“哥哥,我做饭不难吃的,你可以尝尝旁边的菜。”
“嗯。”池知凛用脚把小木凳撇到一旁,自然而然地接手了她的锅铲,“以后不许进厨房。”
“我可以的哥哥!”沈余眉心一紧,上前仰面道,“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不会受伤的!”
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对池知凛来说非常有用的人。
一个人只有拥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才不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个,这是她在这不足十年的人生中领悟到的真理。
“哥哥......”
得不到池知凛的回应,沈余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听着她哀求般的语气,池知凛暗叹,他放下锅铲,用力揉了把沈余的头,然后掏出兜里的糖,扔到她怀里。
“小孩儿不用做饭,拿去外面吃。”
沈余发怔地看着手中一整包的糖果,霎时就红了眼睛。
她认得这个,因为糖纸格外漂亮,所以备受同学们喜欢的、被称作钻石糖的小零食,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中极为畅销,就算一包达到了十块的高价,都有很多人去买。
小学生零花钱不多,他们通常会选择几个人共同出资,然后根据出钱的多少来分糖。
这样一来,由于每颗糖果都得之不易,所以就算是平时十分大方的同学,都舍不得拿出来分给大家一起吃。
这其中作为从来没有过零花钱的沈余,就更不会有机会品尝到了。
而现在,她竟然能够独自地拥有一整包的钻石糖......
“哥哥,你低下来一点。”
池知凛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弯腰照做,他的嘴巴还没闭上,就被沈余不知塞了个什么东西进去,下一刻,甜腻腻的奶味儿骤然溢满了整个口腔。
他将糖块顶到一旁,神色有些复杂:“这个糖......是牛奶味的?”
厂商是怎么把牛奶糖做成透明的、像是水果硬糖的样子的?
“不是呀,这是我给昨天藏起来准备给哥哥的糖。”沈余沾沾自喜地解释,“和之前哥哥给我的是同一个牌子哦。”
池知凛一怔,怪不得他会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不过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他眼底染上一抹黯色,但很快就敛去了,池知凛递了两盘菜让沈余拿出去,自己则端着汤跟在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奶糖这样,入口时明明坚硬得好像能吃很久的样子,但不一会就软了下去,然后在不经意间化为一滩糖水滑入喉口,等人发现的时候,嘴里就已经空了。
吃饭的时候,虽然池知凛表现得并不明显,但长久寄人篱下,十分擅长看人脸色的沈余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哥哥,我看到你房间里放了好多香香的木头,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呀?”她扬起笑,调整表情,摆出一副很是好奇的俏皮模样。
“木版年画的原材料。”
“木版年画是什么?”
池知凛放下筷子,抬眸看了眼满目困惑的沈余,难得耐心地讲解:“就是把年画在纸上画好,然后贴在木板上雕刻下来,再刷上墨,用纸复印下来的一种年画制作的形式。”
听他这么说着,沈余越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画好了吗?”
“因为以前每家每户都要张贴年画,但又没有印刷机,一张张地来画太慢了,所以他们就把画雕刻下来,后面就只需要把纸印上去,就能快速得到一张崭新的年画。”
“哦,我知道啦!”沈余眼睛一亮,“所以那块被雕刻的木板就相当于现在的印刷机。”
“可以这么理解。”
午休的时间实在太短,两人结束这个话题后,基本就没什么时间再慢慢闲聊,毕竟吃完饭后,还要趁着对面没人,赶快去收拾沈余的东西。
好在她除了衣裤鞋子和几样洗漱用品外,要带走也就是些课本,两人很快就收拾完了,池知凛一个人就搬了回去,还只走了一趟。
等他赶回学校后,沈余才开始一点点地把自己的东西规整好,放在临走前池知凛划分的位置,然后把没吃完的饭菜放进冰箱,又去把碗筷洗了。
沈余擦干**手,发现好像没什么能做的了,便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在客厅里开始自学起来。
其实她有跟池知凛提议说下午回学校上学,但池知凛听着听着眉毛就竖了起来,以她身体还没好完为由严词拒绝了。
说实话,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明明以正当理由换来了一天的假期,却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回学校上课。
这就是常年考年级第一的学霸和他这种普通学生的区别吗?
不过无论怎样,到了第二天池知凛也没有让沈余不去上课的理由,于是期待已久的沈余终于实现了和哥哥一起去上学的愿望。
她看着她那破旧的书包被池知凛一并背在肩上,一手要牵着她,一手还拿着刚买的两个包子大口大口地咬着。
六月的清晨还残存着些微的凉意,稍一大意就会被冻得一激灵。
忽然,平地起了风,池知凛悄然上前一步,侧身将她挡在身后。
这样的场景,好似罐中流泻出的蜜浆,甜彻了沈余的心扉,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幸福的、被人重视的滋味,就连寻常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清新。
她不由得闷笑出声,引来对方疑惑的侧目。
“笑什么。”池知凛看了眼她手上分毫未动的包子,“快吃,要到学校了。”
“好。”她甜滋滋地回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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