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砾躲在一处建筑物的阴影里,勉强能看清那两个男人的争执。
在这二人进入银砾眼帘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了那根异常的红线。
其中那个衣着相对体面的男人,他身上七根较粗红线中的一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变长,和其他丝线变得更不一样。
富贵险中求。
说不定,这漫天的红色丝线就是她能够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关键呢。
银砾就这样看着他们的争执迅速从口角升级为激烈的肢体冲突。
那个讪笑着的人几乎没有反抗就被打倒在地,倒地的男人急切地抬头,一脸真诚,仰头对着站立的男人急切地说着什么。
随着他的话语,站立男人脸上的怒色竟真的在逐渐消退,与此同时,那根异常粗长的红线也同步开始收缩变细。
但银砾的心却沉了下去,她瞬间明白了这红线代表什么。如果是她想的那样,这个能力对她这种白手开局的帮助不大。
生存的希望,似乎又渺茫了一分。
“啧。”银砾准备离开了,再不离开被发现的话,下一个倒地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临走前,银砾带着点不甘,伸出手点了点围绕着那个男人逐渐变细的红线。
白让她跑一趟,还以为这红线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在指尖点下去的那刻,银砾突然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与某种无形之物建立了链接。
那根本已变细的红线猛地一颤!随即以更迅猛的速度重新膨胀、变粗!
随着红线越变越粗,银砾感觉身体中什么东西再被急速抽离,手脚也变得虚软起来。
但她依旧没停下,咬着牙感受着身体中逐渐变空虚。
她一定要知道那条红线究竟能变成什么样子。
红线疯狂滋长,开始缠绕在男人周围,他脸上原本缓和的面色又开始变得狰狞起来,这次甚至比最开始还要更为愤怒。
倒地的男人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再次愤怒的男人。
他显然没料到,已经安抚的差不多的情绪,又再次爆发了起来。
站着的男人又开始痛殴倒地的男人,拳脚如雨点般砸向要害。
倒地男人看出不妙,也开始反击,说话声音大了起来,像是在解释一般。
离得远的银砾也能模模糊糊听到几句,像什么“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这种没营养的话。
直到那个缠满红色丝线的男人割开了倒地男人的喉咙,聒噪的语言才停了下来。
所有的辩解、哀求,都在那一刀下戛然而止。
银砾看着远处地面上的红色的液体开始蔓延。
手中拿着刀,刀身还慢慢滴血的男人像是才清醒过来一样,愣在那摊液体旁。
生命逐渐流逝,承载着愤怒的对象倒下,那根疯狂缠绕他的粗壮红线,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粗细。
而银砾,她浑身脱力,几乎是拖着身体,手脚发软的扶着墙艰难前行。
真有趣啊,真有趣,原来是这个玩法。
在银砾的眸中,冲天的红色丝线缠绕在自己的身体上,随着她心绪起伏,那些红线亦开始无声地波动、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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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案发场地,银砾继续往基地的中心走去。
越靠近基地中心,建筑物也就越规整,颜色也就更加统一,居民身上的衣物也明显整洁了许多。
果然无论什么境遇下,人和人之间都是存在阶级性的。
银砾只粗略扫了几眼便停下脚步——已经有好几道带着审视与嫌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了
这也不奇怪,她现在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土黄色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多件衣服堆叠在一起,才能把银砾包裹了起来。
现在她的狼狈模样,连这个地方最外围的居民都不如。
再次回到靠近围墙的外围,银砾攥紧了手中的小刀,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一处墙角冷声道:“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事。”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跟着那两个男人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另外两个气息,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那红色丝线还是让她们无处遁形。
她本打算装作不知,但没想到,那两个尾巴一直在跟着她,跟着她到了基地的中区,又跟着她回到了外围。
说实话,她们的潜行技巧确实高明,银砾的肉眼完全捕捉不到踪迹。但是那一直跟着她的红色丝线却完全暴露了她们。
在银砾独特的视野里,那十几条红色丝线随她的移动而不断调整方向。
即使再走下去,她认为这两个人也会一直跟着她,还不如早些解决。
话音落下,场面一度很安静,仿佛那如影随形的红线只是银砾的幻觉。
银砾再次冷声道:“出来。”
短暂的死寂后,在墙角处才细细簌簌的出现衣服摩擦后的声音。
两个人影逐渐出现了,两个少年走了出来,身上几乎没有裸露出来的肌肤,二人像是在泥里翻滚了般,比之银砾这种长途跋涉的人外表形象也不差什么了。
但细细观察,那稍高些的身影胸前微微的隆起,看来是姐弟组合。
银砾心中警铃大作,她明明一直盯着那个方向没有移开视线,却直到此刻才‘真正’感知到二人的存在,仿佛他们是从虚无中凭空出现一般,这种感觉十分诡异。
“是你杀了那个男人吧。”沙哑的声音传来。
那稍高的身影开口了。
银砾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这个人看见了什么?!
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刀柄,银砾观察了下附近,估量着怎么样才能够让这二人将这件事情永远的埋藏在此地。
“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乌鸦濒死前的哀嚎一般,令人不适。
“那个人,那个人该死。”过于激动使之她的身躯微微开始颤抖,缠绕在她身上的红线,也随之剧烈波动。
“他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已经足够沙哑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就像是指甲抓过黑板一般,让银砾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
姐姐猛地攥紧身边男孩的手臂,银砾看到他因为疼痛瑟缩了一下,或许是感受到姐姐的悲愤,男孩的眼眶也迅速泛红。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银砾看到空中她们身上缠绕的红线在剧烈波动,知道她说的是真情实感的,但这也不是她们尾随她的理由。
况且,她们究竟是如何得知是她动的手?
银砾没有迎合她的情绪,姐姐身边的红线也逐渐安稳。
“我只是想谢谢你,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可以当导路的,这里我很熟悉。”姐姐急切地向银砾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的话成功引起了银砾的注意,这正是银砾当前最迫切的需求。
因为三人长时间在这里对峙,周围的人群逐渐注意到了这里。
姐弟俩显然也察觉到了周围目光的聚集,姐姐立刻压低声音提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们住的地方吧。”
银砾原本不想去的,但她必须得知道:为什么这对姐弟可以知道是她杀的那个男人?难道这新获得的能力存在某种她尚未察觉的致命缺陷?
姐弟二人的住所就是一个简单的棚子,周围也是零零散散的各式各样用不同材料搭建起来的棚子,就外表来说,她们的棚子在这里已经是上等的了。
但也只是勉强能够让第三人进入。
棚子中没有太多东西,只有几件残破的用具和一床打满补丁、污损不堪的薄被。
银砾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席地坐下,那姐弟俩也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叫楚黎,这是我的弟弟,叫楚牧。“
楚黎坐在银砾对面,楚牧下意识地靠紧姐姐。楚黎抬起手,开始缓慢地、一层层地解开缠绕在脖子上的厚厚布条。
当最后一块布条落下,银砾的瞳孔骤然收缩,自上而下,一道如蜈蚣般狰狞的巨大疤痕,几乎贯穿了她纤细的脖颈。
那道狰狞的疤痕横贯整个颈部,触目惊心,这显然是足以致命的一击留下的印记。
难怪她的声音…
看到银砾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脖颈,楚黎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却又生生忍住。
这条几乎要了她命的疤痕,也让她在心理上有了难以跨过的痛苦障碍。
楚黎手掌扣在疤痕上,感受着说话时疤痕与手心的摩擦。
“这个,就是那个男人造成的。”楚黎的声音更哑了。
起初,这片区域是这些失去监护人的孩子们的栖身之所,即使是没有办法天天吃饱,但是大家相互协作,互相帮忙,终究也饿不死。
而且大家一起生活,精神上也能有个支撑。
但是直到那个男人,那个恶魔的到来,一切都变了。那个男人是从其他基地来的,他实力很强,刚一来这里就加入了这个基地的护卫队。起初他会来这里给孩子们一些吃的,喝的。
但是好景不长,那个男人逐渐暴露出了真面目。他开始以虐杀孩子为乐。从一开始只是鞭打,后来就越发过分,只是制造伤痕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开始虐杀。
孩子们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他们怎么可能会抗衡过一个健壮强悍的,在护卫队中是佼佼者的成年男人呢。
本来就只有十几个孩子,若不是楚黎命大,到最后只能剩楚牧一人了。
即使那个男人的行径被发现了,但是谁会因为几个无用孩子的性命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护卫队成员呢。
即使是被发现,也只不过是道歉几句,辩解几句就过去了。
这正和今天银砾看到的一样,如不是她出手,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而这次,他们姐弟二人就准备鱼死网破,给死去的孩子报仇,但没想到,会有人先一步杀死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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