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应，也没人动身。
陈菁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周天乐来了吗？”
队伍里一阵窃窃私语，但没人应答。
“请假的。”有一个男生提醒道。
陈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在名单上做了个标记，继续往下念。
等所有人都领取完毕，陈菁提高声音道：“校服已经领完了，现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但十点前请回到教室上第三节课。”
现在距离第一节课下课还有几分钟，人群中发出一小阵欢呼，对新获得的短暂自由感到兴奋。
第二节课发完教材后，后面的课基本都是自习，付佩回到教室后一直没说话，周身气息都冷冰冰的，林薇察觉到他的怪异，也没有再主动和他聊天。
直到中午吃饭时间，班上的人都结伴一起去食堂觅食，陈菁转头对林薇道：“去吃饭吧。”
林薇收拾好桌上的书，笑着应了一声“好”。
她正准备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旁边坐着的付佩：“要一起去吃饭吗？”
付佩正盯着桌肚里的笔袋出神，他有些心烦意乱，反应过来林薇是在问他后，轻声道：“不了，你们去吧。”
林薇有些担心的看他，自从从杨老师办公室回来后，付佩就一直不在状态，虽然表情仍然冷漠，但却比之前多了几分郁闷。
“那你，中午不吃饭了吗？”
“一会儿会去的。”付佩说。
“好吧。”
林薇没再说什么，只好和陈菁先行离开。
渐渐的，教室里只剩下付佩一人还坐着。
去食堂的路上，人流熙攘，新生的喧哗声充斥着校园的林荫道。
林薇好奇的问陈菁：“你知道付佩怎么了吗？我感觉他去完老师办公室后整个人都怪怪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陈菁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林薇歪着头回想：“之前跟他说话他还会接话，刚才第三节课跟他聊天，他就只会“嗯”、“哦”，甚至我感觉他都没在听我说话，一直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很关心他？”
陈菁的脚步微不可察的放缓了半拍，侧头看了林薇一眼。
林薇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当然关心了。”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凑近些，“你知道老师为什么找他吗？是不是他犯了什么错？这才开学第一天……”
陈菁微微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不知道，老师只让我传话叫他去，我就叫了。”
林薇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垂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
陈菁却突然问道：“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关心吗？”
话音刚落，林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偏头看向身旁同行的陈菁。
陈菁也正看着她，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此刻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那眼神算不上尖锐，却莫名让林薇感到一种微妙的审视感，难道是错觉吗？
林薇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和眼神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回答：“……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她顿了顿，脸颊微微发热，声音也小了些，“就是…对第一印象还不错的、有点好感的同学会这样。”
“……好感。”
她转回头，重新目视前方。
“你这样容易遇到不好的人。”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凝滞。
林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陈菁好像突然冷淡了些，但又说不清是为什么。她试图活跃气氛：“什么不好的人，你不就很好吗！哎呀，我就随便问问嘛，说不定他就是单纯心情不好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食堂一号门。
“好多人。”林薇挽着陈菁的胳膊，冲她微笑：“我们在一楼吃还是二楼？”
陈菁沉默地走了几步，才开口：“一楼的麻辣烫和炒饭都还不错。二楼选择更多，人也会比一楼多。”
“你也是新生，怎么知道这么多？”
“报名的时候，你没参观学校吗？”
两人随着人流最终走上二楼，刚才那段短暂的的对话也结束在人群的热浪中。
下午的五节课基本全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一位年轻男老师，他讲的很快，内容紧凑。付佩听的格外专注，笔尖在笔记本上迅速划过，留下工整清晰的公式和演算过程。
旁边的林薇却听的有些吃力，偶尔会小心翼翼地用笔帽轻轻碰一下付佩的手臂，压低声音询问某个没太跟上的步骤。
付佩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会侧过头，用尽可能简洁明了的语言低声解释几句，或者将笔记本稍稍推过去一点示意她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林薇每次弄懂后，都会冲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付佩则只是微微点头，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老师身上。
时间在函数与方程中流逝，七点，放学铃声响起时，窗外的天色早已染上黄昏的暖色调。
老师宣布下课后，教室里瞬间响起收拾书本的窸窣声和同学们讨论晚上吃什么、晚自习做什么的嘈杂声。
高一的时间比较宽裕，付佩动作利落地将数学课本、笔记和作业收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单肩背起。
“付佩，你不吃晚饭吗？直接回家？”林薇一边整理着晚上要用的书，一边问道。
“嗯。”付佩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书包带，“回家吃。”
他其实只是不想待在人多喧闹的食堂，家里的安静更方便他一边看网课一边吃饭，还可以做做附加题。
“哦……好吧，那我和小菁先去食堂吃饭啦，明天再见！”林薇朝他挥挥手。
“明天见。”付佩礼貌性地回了一句，然后便转身随着离开教室的人流走出了后门。
大部分同学要么去了食堂，要么回了宿舍洗澡然后准备晚自习。
夕阳的金色光芒斜斜地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独自一人走下楼梯，穿过校园主干道。
校门口，走读生的身影三三两两，大门旁边是一个自行车棚，许多同学都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从那里走出去，然后骑上离开。
付佩走出学校大门，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但今天的一天却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疲惫。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走远了后才拿了出来，屏幕安静，没有任何消息。
父亲大概还在忙公司的事情，暂时不会来打扰他。
他抬头看了看广州渐渐要变黑的天空，朝着公交站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付佩不让李柳岩或者司机来接他，他更习惯自己一个人回家。
回到家后，付佩就透过门厅柜看见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他关上大门，刚换好鞋，李柳岩就已经走到玄关处。
她穿着一身白色薄长裙，头发披散着，手里还拿着半颗洗好的草莓，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回来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新学校还适应吗？同学好不好相处？”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
付佩低着头，避开母亲过于直接的目光，含糊地应道：“嗯，还行。”
他侧身想从母亲身边走过，回自己房间。
“哎，等等，”李柳岩叫住他，“晚饭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怎么样？还是你想吃点别的？”
“都可以。”付佩没什么胃口。
他顿了顿，又转身往客厅走去，想先坐一会。
李柳岩也跟着他往客厅走，视线落在他背的书包上：“新发的书多不多？课程难不难？老师讲课能听懂吗？”
“不多。不难。能听懂。”付佩简单地回答，坐在了沙发上。
“对了，”李柳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稍微正式来些，她坐到付佩身旁，看着他，“下午你们杨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
付佩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向母亲：“杨老师？她说什么？”难道是上午找他谈话的事情？这么快就找家长了？
李柳岩观察着儿子的表情，放缓了语气：“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例行沟通一下，说开学第一天看你都不怎么跟同学交流，问了下是不是不适应新环境。还说……”她说话停顿了一下，“希望你能开朗一点，多和同学相处交流，处理人际关系也是学习重要的一部分。”
付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心底又升起一丝反感，他重新低下头，嗯了一声。
“小佩啊，”李柳岩声音放得更软，带着劝慰的意味，“新环境刚开始肯定不习惯，但要多主动和别人说话，你看你初中就是太独来独往了……”
“妈，”付佩打断她。
“不是你们不让我交朋友，现在又是在说什么？”他勉强自己平静。
“不是不让你交朋友，你得交那些学习好的呀，不要总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李柳岩慌忙解释。
“我跟哪些人混在一起？”付佩声音低沉，表情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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