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林的味道,散发出提神醒脑的芳香。前面马儿的鼻子努力地朝空气中嗅了嗅,卷起上唇抬起头,这匹马可能是在笑,但实际上,它在努力的嗅,人们依赖语言,而马依赖嗅觉,马儿的裂唇嗅,代表这一个地方曾经来过母马。
赖子陌谨慎地盯着驾马男子的一举一动,道:“上一次,也就是距离‘连环杀人犯’死亡的那一次,你牵着另一匹马走进香樟树林,别担心,附近的居民都可以作证,然而不出三天,连环杀人犯死亡的消息便传出。期间,当然也有许多人进出香樟林,只是为什么会锁定是你,你好奇吗?”
男子驾马的速度降缓,回头看了一眼。
赖子陌于是自问自答道:“因为,信息素。”
“之前我就在思索,连环杀人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如喝水,为什么大力搜索无果,然而为什么却在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时暴露了特征,甚至长相,突然之前,不觉颇多存疑吗?”
“要么这个连环杀人犯真是被官府查到,官府很给力;要么就是连环杀人犯故意而为,但他做此举极为不妥,偏要弄得自己身份暴露,或许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身份暴露,但最后的结局是,他暴露后,他死了,所以说明也就不是这个原因。”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凶手还活着,直接点说,死的那个只不过是个替罪羊,而真正的连环杀人犯至今逍遥法外,而连环杀人犯之所以没把替罪羊碎尸,也没出于为他效力而被藏着,保护着,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找到替罪羊,这样反而引祸上身。”
“而至于为什么没碎尸,不让世人发现,你怕,怕他们迟早把你揪出来,只有这样做,他们才不会继续往下查,那真相就永远沉入海底,永远不会被捞上来,你就能无所顾虑,无所畏惧了。”
“但不幸,你前几日才从市集马市张伯那买来那匹马凑巧认识他,因为,马市张伯的长子经常欺负他,常常使唤他学家里马匹弯腰跪下在地上爬驼人,这匹马灵性非常,就在他死的地方留下信息素,之后便不见踪影,个中原因恐怕只有你最为清楚不过。”
男子终于停车,哈哈笑了几句,道:“世上骑马之人千千万,进出这片香樟树林又不止我一人,你怎知那天那马一定是我的?”
赖子陌闻言,响指一打,邪魅一笑,道:“水落石出!”
立马,围绕马车从四面八方窸窸窣窣钻出来许多盔甲人,剑指红衣男子。
赖子陌则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喉,本欲把他拖下车,谁知背后突然一股浓烈杀气袭来,赖子陌翻身闪避,红衣男子便趁其不备逃脱魔爪。
“非人?”
这下,赖子陌更加确信,此人就是真正的连环杀人犯。
赖二花也迎抓击挡,然后退避三舍。
只见红衣男子的身后站着一人,目光狠戾,似乎像是在守护他。众人搞不清楚究竟什么状况,只是身子压的更低,刀剑握的更紧,眼神更为犀利。
赖子陌也感离奇,非人保护人?闻所未闻,史无前例。
红衣男子看着官府士兵,目光最后落到孙县令头上,淡定道:“孙县令,无凭无据胡乱抓人,该当何罪?”
孙县令指他道:“束手就擒,免受不必要的痛苦!”
赖子陌见他还在装无辜,替他答,道:“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骑马,更不知道你那天到底有没有来,也就是在刚刚,你替我解答了。哦!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便把目光聚焦到你的身上,因为你身上的味道,我鼻子不灵,闻不到,但是小松鼠们能闻到。还有,你右手掌的烙印被你自己割掉了吧!”
红衣男子闻言笑出了声,等笑完,他文质彬彬的脸上终于露出真面目,他嘴角上扬,眼神淡漠:“说的很对,只可惜说错了一点,不妨猜猜,是哪一点错了?”
“他是自愿的。一来我没逼他,二来我没诱他,三来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利用他的?还有,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杀了小女孩,答案告诉你了,就是看着她不爽,杀人泄愤,其它人也是。是不是此时此刻迫不及待地想把我碎尸万段呐?啊哈哈哈!”
红衣男子的鄙夷与高傲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对他人生命的漠视,以及视自己为至高无上。很多人对此恨的牙痒痒,巴不得一声令下乱刀砍死这变态的家伙。可是,碍于他背后的非人,又不敢大意。
赖二花总是喜欢一声不吭地主动出击,他带领其它修士围攻上去,而官府的士兵们见状也纷纷亮起武器,协助地冲了上去。
原本多人的场地,瞬间失去一大半。赖子陌郁闷,你们难道都不带上我的吗?回头无意往剩下的几人中去看,还未看全,眼前闪黑,一位身形修长的修士牵着他奔赴战场,还未等赖子陌站实,而他发现自己周围也密密麻麻地围了许多修士,看样子像是在保护自己?
“赖公子,请别出去,我们保护您!”
赖子陌顿住脚步,讶异。反思道:“我赖子陌堂堂七尺男儿,身强体壮,思维正常,看起来需要这般夸张的保护吗?”
思来又想去,自我又反思,赖子陌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元日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恼,而正好他也属于保护赖子陌这堆的人群,他的话如一把钥匙,解开了赖子陌的心锁,只听他道:“作为揭开连环杀人犯阴暗秘密之人,依照他的心理,你的生命危险性最大。”
赖子陌道:“所以,你们……”
他话还未完,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闪电似的从天而降直冲面门,赖子陌发现反手一劈便把石头打飞数丈远,果然,自己很危险呐!
赖子陌这一套干完,甩了甩微微作痛的手,高声喊道:“差点!继续啊!”
红衣男子坏笑道:“被发现就没意思了,不要继续。”
另一边,非人狂躁扫射围攻的士兵与修士,它的力量堪比一头野象,刀枪根本无法近身。赖二花见势迅速转换策略,改为远攻。
这一边,红衣男子念起了咒,只见非人变得更加疯狂狂躁,行动速度变得异常迅猛,五步伤一人,十步杀一人。
伤亡众多,士气下跌,大伙手中的兵刃不再握的如原先那般紧,照这死亡速度,阎王爷看了都得叹气,搁任何一人身上都害怕,一个念头,弃兵而逃。这不是送死吗?
看着红衣男子,既然非人打不过,那么便削了暗地作乱之人的嘴。可是,非人护主,伤他比伤它还艰难。
赖子陌想和他聊天来打断他念咒,再趁机削了他的嘴,但是无论说什么他像是听不见似的,无可奈何只能把主要精力放到非人身上,全心全意打败它。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的非人?前所未见!”
“……它不能一下照顾三个!”
“什么意思?”
“我们人多,谁去引开它,再借机让那人永远闭嘴!”
“可也别小看了他,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连环杀人犯!对付此人人数应该上去。”
众人简单商量一阵,赖二花带一些人负责引开非人;其余人等斩杀连环杀人犯。这次,赖子陌属于赖二花队伍。
非人的目标一下是这位,这位“挑逗”完了便摇手走人,见缝插针,无缝衔接,那位又顺利成了非人的目标,完了又拜拜。一下这两位,一下那两位,眼花缭乱,更气的是他们总是挡住非人看往红衣男子那边的视线。可惜好景不长,不过多久,非人明白过来这是套路,直接冲红衣男子那边冲去,赖子陌见势不妙,赶紧走前使剑斥退,一刹那,鲜血喷涌而出,赖子陌吃痛,前胸重重一拳,口冒血水,飞出五米远,也就是赖二花在五米处止住他不断往外飞的长度。
这一拳,赖子陌眼冒金星,脑子混沌,居然庆幸自己还活着。可还在与它对抗的其它人便没这么幸运了,其中就有一名士兵被吊着打,赖二花还没扶稳赖子陌,便心急如焚地赶了上去,赖子陌心想:“二花心内一定骂骂咧咧,哈哈咳……”想着想着于是赖子陌双眼冒金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翻了个底朝天,无法承受的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巨大的困意灌入大脑,一会,眼前一黑,暂且远离尘世。
“啊!!!!!”
睡梦中,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刺过耳膜,也就是赖子陌倒下之后,紧接着便不再有喊打喊杀,刀剑碰撞之声出现,安静无声,这时,赖子陌倒分不清是声音消失了,还是自己听不到声音了,总而言之,不知意识跑开身体多久,等到日落西山,时近黄昏,嘈杂的嬉笑声叫醒了他,而就此也有人落幕。
·
冬季是老百姓最讨厌的季节,不仅食物稀缺,而且天寒地冻,路上常有冻死骨。
在这里,家境贫寒、身材矮小、样貌丑陋便是一种无可饶恕的罪。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丑矮子吗?大白天在街上走,真是稀奇!”三名少年笼着袖,蔑视而笑地向他靠近,他们裘衣大氅里的手炉温暖舒服,完全不用畏惧寒冷煎熬的大寒天。三人居高不下地紧紧包围着与他们不显上下年纪,但却比他们矮一大截的少年。一只干净富贵的鞋子踩上那矮少年的头顶,随后引来同伴们的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他不会躲!!”
只见高个子的少年就这么站着一抬脚把鞋子踩在同样站立的矮少年头顶之上,矮少年被踩地驼背,双手去拿头顶上的鞋。
“哼!谁叫他天生是个矮子,矮子生来本就是被人踩头顶的。”
……
“哈哈哈哈!!他不敢用力扯你鞋子,真是搞笑极了,哪有人被踩头还不反抗的,你自己看看,哈哈!笑死我了……”
“……你们干嘛的!”还未等他们笑完,小巷子里便走来一对青年男女,他们手里提着篮子,应该是路过。女的非常正义,看出他们的行为后,随手抄起一根木棍便气势汹汹跑过来,男的也随后跟上。三名少年眼见架势不对,没半分犹豫各跑东西。边跑还边放狠话叫他们等着。具体等什么,他们也不说。
矮少年衣衫单薄,骨瘦如柴,手脚裸/露的皮肤紫一块青一块,除了被打就是冻伤。头发还乱蓬蓬的,发丝上全是一束一束坚硬的冰碴儿,还有几点花纹鞋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一直低着头,自卑且懦弱。随后,女人从手腕篮子里取出三根胡萝卜,轻轻地放在少年的视野下,少年心如止水,似乎在等待什么。可直到他们离去,女人什么事也没要求他做,什么话也没命令他听,只是把三根胡萝卜放到他身边。同时,一件温度犹存的大衣盖在他瘦小不堪的身躯,少年感觉体内深处有一股神秘的暖流从背脊骨由下往上向四处延伸蔓延至全身各处,这不禁使他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温暖的寒颤,他早已麻木的情感正如枯木逢春,渐渐复苏。可他还是没有抬头,任由那对青年男女离去,也始终没有对他们说一句谢谢。
自卑到极致,是不敢见光的。而此刻,有两道背影不可磨灭地刻入脑海深处。
矮少年的童年是痛苦的,在他潜意识里,自己低人一等,就算万般不情愿,也得乖乖听话照做。长此以往,对于痛苦产生的麻木,无条件的服从,造就他封闭的内心,时间一久,那么便不知该如何使用。印象里,除了打他的人就是嫌弃他的陌生人,他爹娘具体是谁都不清楚,反正挑挑选选都是穷鬼,只有一名老太铁着心认定这是他孙子,可能真是她孙子,毕竟在穷人家庭,没有谁会有闲钱养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之人。
可是,矮少年的奶奶对于他的成长没有起到任何帮助,放任不管,自立根生。能走路了肚子饿就去路边捡垃圾吃,关于生活的基本常识,是一概不知,至今有些话还不会说,长时间封闭自我,没有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会说的话也说的十分别扭,能活这么大,只能说是奇迹。
从小到大,他从未遇见过有人如此待他好,得到眷顾,所以异常缺爱的少年把给予他温暖善良的青年男女当作神圣。在他意识里,人类是不会自愿把食物拱手相让,也是不会把避寒衣物套旁人身。可如今这一切,彻底推覆了他之前坚定不移的认知。
然而,有一天,属于他的光消失了。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江镇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人犯,多人遇害,其中便有那对青年男女。
得知这个消息,少年才开启的世界彻底倒塌,无声的嘲笑、无尽的欺凌、无数的恶意……永无止境。他开始有意识地讨厌这个欺软怕硬,肉弱强食的世界,讨厌虚伪、卑鄙、自私……他讨厌全人类。
他要让所有人都害怕他,他要让所有人见到他都瑟瑟发抖,跪地求饶,最后杀了他们。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矮小,肚子长年咕咕叫,又瘦又没力,什么也做不了,于是为完成病态野心,他选择抢占连环杀人犯的“功劳”,成为通缉令上的通缉犯,只为全世界的人害怕他,不敢再欺负他。少年人生最后一件事只是没有做好而已,他活着已经尽全力了。
就在他准备报仇血恨进入香樟林之时,便是他赴死之时。
至于真正的连环杀人犯怎么死的,具体是被谁杀死的,谁是主力,临死前发生什么事,作案动机,说过什么话,非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赖子陌全然不知。
多亏孙县令及时,只要时间充足,不论作案手法多么完美无瑕,总会露出蛛丝马迹,尸体衣服纤维、指甲盖、时间线……以此来判断真凶未来动向。更重要的是,过往死者身上发现的线索不可能是矮少年杀的,切口位置偏上、作案工具使用不对等等不匹配。过去许多人都把连环杀人犯神化,以致忽视许多微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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