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的街头,花清和阿莲裹着厚厚的棉袄,正将一袋袋粮食和棉衣分发给蜷缩在街角的流浪百姓。
"大娘,这是新蒸的馒头,还热乎着呢。"花清蹲下身,将油纸包塞进一位老妇人颤抖的手中。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皲裂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阿莲正帮一个瘦小的孩子套上棉袄,细心地系好每一个盘扣。
"这样就不冷啦。"她轻声说着,顺手拂去孩子脸上的煤灰。
"姑娘真是活菩萨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颤巍巍地作揖,"这大过年的..."
花清连忙扶住老人:"您别这样,不过是些粗茶淡饭。"
她眼角瞥见巷子深处还有几个瑟缩的身影,转头对阿莲说:"那边还有几位,我们快些过去。"
雪粒开始簌簌落下,沾在她们的发梢和睫毛上。
领到粮食的百姓们自发排成队列,有人小声念叨着祝福的话。
街角卖糖葫芦的小贩见状,也扛着草靶子过来,给每个孩子分了一串冰糖葫芦。
阿莲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忽然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
正焦急时,方才那个穿新棉袄的孩子怯生生地递过来:"姐姐,你的钱袋掉啦。"
花清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雪后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明亮。
花清和阿莲转过街角,恰好看见仁心堂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平生一袭素色棉袍,肩上斜挎着沉甸甸的药箱,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细雾。
小圆子踮着脚替他系紧披风带子,怀里还抱着一摞用油纸包好的药材。
“平生公子这是要去哪儿?”花清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讶异。
她手中的竹篮里还装着几件未发完的棉衣。
平生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长街尽头瑟缩的身影:“天寒地冻,总有人受不住。”
他调整了下药箱的背带,露出袖口磨旧的针囊:“咳嗽风寒最易传染,得早些防治。”
小圆子突然从药材堆里探出头:“平生哥哥早就准备了药,说要是有人发热.....”
“多嘴。”平生轻敲了下小圆子的发髻,却从袖中取出个暖炉塞给他。
阿莲见状,连忙把竹篮里最后的姜糖分给他们:“含着能驱寒。”
远处巷口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像是被刻意压抑着,却又止不住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每一声都带着胸腔沉闷的震颤。
那声音断断续续,却听得人心里发紧。
平生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眉头极轻地蹙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但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却瞬间锐利起来。
他侧耳倾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的皮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干咳,"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还带着痰音..."突然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声源处。
小圆子抱着药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油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花清看见平生的下颌线条绷紧了。
他整个人仿佛一张拉满的弓,方才的温和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特有的警觉。
寒风卷着碎雪掠过他的衣摆,他却像尊石像般纹丝不动,全神贯注地分辨着咳嗽的频次与音色。
"不对,"他突然迈步向前,药箱里的瓷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这是肺气壅塞之症。"
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脚步也越发急促,在雪地上拖出一道凌厉的痕迹。
小圆子慌忙跟上,怀里的药材险些散落:"平生哥哥!等等我!"
花清和阿莲对视一眼,立刻提起裙角追了上去。
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街边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转过巷角,只见一个衣衫单薄的老人蜷缩在墙角,脸色青白,正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每一声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撕扯而出,带着浑浊的痰音。
他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冷汗,在寒风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平生已半跪在老人身前,修长的手指迅速搭上对方腕间,眉头越皱越紧:"寒气入肺,兼有郁热。"他头也不回地朝小圆子伸手,"银针,快!"
雪,依旧静静地下着。而这一刻,长街之上,时间仿佛被寒风吹得凝滞。
平生的指尖仍搭在老人腕间,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刃。
小圆子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银针与瓷瓶碰撞出细碎的清响。
花清和阿莲站在一旁,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紧张的时刻。
老人痛苦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钝刀刮过众人的心头。
雪花落在平生低垂的睫毛上,又很快被他的体温融化,化作细小的水珠。
他忽然抬眸,眼神如寒星般明亮:"小圆子,取紫苏、杏仁,煎水!"
阿莲不自觉地攥紧了花清的衣袖,而花清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平生那专注的侧脸上——他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他紧抿的薄唇,他指尖微微发力的弧度。
不知是平生的银针起了效,还是这风雪终究生了恻隐之心,老人的咳嗽声渐渐平缓下来。
他青白的脸色泛起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变得绵长。
花清见状,连忙从竹篮里拿了几件厚衣服,轻手轻脚地裹在老人肩上。
细雪落在厚衣服的表面,很快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她蹲下身时,发间的银簪擦过平生的手背,带起一丝微凉的触感。
"姑娘使不得..."老人虚弱地推拒,手指触到衣服内里绣着的缠枝莲纹,突然顿了顿。
平生正在收针,见状轻声道:"披着吧。"
他指尖银光一闪,最后一根针已收入囊中。
阿莲蹲在一旁,正用帕子沾了温水,轻轻擦拭老人结霜的鬓角。
平生已起身,将剩余的药包塞进老人手中,低声道:"连服三日,莫要受寒。"
花清看着平生收拾药箱的修长手指,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兰草的暖手筒:"公子若不嫌弃..."
话音未落,小圆子已经踮脚接了过去:"平生哥哥的手最怕冷了!"
平生耳尖微红,却也没推辞,只轻咳一声转向阿莲:"烦请姑娘送老人家去城隍庙暂住。"
阿莲扶着老人起身时,发现自家小姐的披风下摆沾了雪泥,正要提醒,却见平生已自然地俯身,用随身帕子轻轻拂去了那点污渍。
"我去西街看看。"平生突然说,药箱的皮带在他肩上勒出一道深痕。
花清抱起竹篮:"正好同路。"
四个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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