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的庭院里，一株老梅斜倚在青石桌旁，枝头零星缀着几朵未凋的梅花。
花清斜倚在藤椅上，指尖轻点茶盏，盏中碧绿的茶汤泛起细微的涟漪，竟凝成一个小小的八卦图案，又转瞬消散。
阿莲捧着茶壶，小心翼翼地斟茶，眼睛却忍不住往院门方向瞟，压低声音道："小姐，你是觉得……平生大夫并不是普通人？"
花清轻笑，拈起一块桂花糕，指尖灵光一闪，糕点上的糖霜竟化作细碎的星光飘散。
她漫不经心道："对，看他第一眼时就知道了。"
阿莲瞪大眼睛："那小姐为何不揭穿他？"
花清抿了口茶，茶香氤氲间，她的眸子深处似有星河流转："他既不愿说，我也懒得问。"
她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划，一道灵光闪过，青石桌面竟浮现出昨夜药圃里昙花盛放的幻影。
"这世间，谁还没点秘密呢？"
阿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突然，外面来了一声呼喊。
“来人啊，抓贼啊。有没有良心啊，那是我救命治病的钱。”
茶盏"啪"地一声落在石桌上，碧绿茶汤溅出三两点水光，竟在半空凝成细小的冰晶。
花清的身影已如一阵风般掠出庭院，衣袂翻飞间，袖中甩出一道流光，院门"轰"地自行洞开。
"小姐！"阿莲慌忙追出去，却见花清足尖在青石板上一点，整个人如飞燕般腾空而起，裙摆绽开时似有星芒流泻。
远处巷口，一个灰衣汉子正攥着钱袋狂奔，身后追着个拄拐杖的老妇，踉跄间险些栽倒。
"站住！"花清清喝一声，指尖凌空一划——
霎时间，整条长街的青石板缝隙里钻出无数藤蔓，碧绿的枝条如灵蛇般缠向贼人脚踝。
那贼人惊惶回头，正对上少女寒星般的眸子，她发间珠钗不知何时已化作一柄莹白短剑，正悬在他眉心三寸之处，剑尖吞吐着冷芒。
"姑、姑娘饶命！"贼人腿一软跪倒在地，钱袋脱手飞出。
老妇人喘着气赶来时，只见晨光中站着一位恍若谪仙的姑娘。
朝霞将少女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发间珠钗垂落的流苏在风中轻晃，每一颗珍珠里都似藏着流动的星河。
少女递来的钱袋上还带着淡淡桃花香，老妇人颤抖着手接过时，发现粗布上竟生出几枝用金线绣的忍冬纹，那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更让她惊诧的是，方才跑丢的破旧布鞋此刻好端端穿在脚上，鞋底不知何时补上了层崭新的千层底。
"谢、谢谢姑娘..."老妇人抬头时，正见少女耳坠上悬着的玉铃铛无风自响。
而少女只是浅浅一笑，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青石板上顿时绽开几朵半透明的桃花，又在晨光中悄然消散。
老妇人揉了揉眼睛，再望去时，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桃花香飘在晨风里。
……
花清驻足在医馆门前，檐角铜铃忽被一阵清风拂动，叮咚声里，她抬眼正见平生背着乌木药箱迈出门槛。
"平生大夫这是要去哪？"花清轻声询问。
"城西有户染了时疫的人家。"
花清微微仰头看向平生，眸中似有星河流转："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平生的手指在乌木药箱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箱角的青铜螭纹泛起微光。
"这...恐怕不妥。"
"这有何不妥？"花清疑问。
花清直步走上前："我可不是累赘。"
突然的靠近让平生连连后退。
他沉吟片刻，终是轻叹一声："那姑娘跟紧些，莫要离我太远。"
花清笑意更深，莲步轻移间，发间珠钗垂落的银铃无声摇曳，却在青石板上投下一串发光的足印，每一步都绽开一朵小小的桃花，转瞬又消散成星芒。
城西的夜色比别处更沉几分。
城西的夜空仿佛被浓墨浸透，连月光都无法穿透那层厚重的浊气。
花清与平生刚踏入地界，便同时停住了脚步——整条长街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黏腻的水声从暗处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
石板路的缝隙里渗出幽蓝色的黏液，每一滩都映出扭曲的人脸倒影。
"不对劲，这不是普通瘟疫。"花清小声嘀咕。
平生疑问：“怎么了？”
花清摇了摇头。
突然，前方巷子突然传来"啪嗒"一声。
一个面色青灰的孩童踉跄着走出来，脖颈上缠着蛛丝般的黑线，线头一直延伸至屋檐阴影里。
孩子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炊饼，每走一步，就有蛆虫从袖口簌簌掉落。
花清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孩子的影子竟在自行蠕动，渐渐脱离本体站了起来！
花清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悬空的刹那，整个世界骤然凝固。
她转身看向平生。
"对不住了。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
花清悬浮在空中，衣袂翻飞如展开的蝶翼。
她双手结印，指尖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晕，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溯。"她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古老的咒言。
霎时间，扭曲的青铜锁链如退潮般缩回地底，古尸们重新被泥土掩埋。
艳尸的红衣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飘散的彼岸花瓣。
那些被吞噬的生魂化作莹白光点，轻柔地落回昏迷的村民体内。
整条街道开始重塑——龟裂的石板重新拼合，剥落的墙皮恢复如新，连被邪气腐蚀的草木都重新抽出嫩芽。
只有几户人家的窗内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隐约传出几声咳嗽，仿佛只是寻常的风寒。
花清缓缓落地。
花清纤细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仿佛拨动了无形的琴弦。
霎时间，凝滞的夜风重新流动，悬停的落叶打着旋儿坠落，远处凝固的犬吠声也续上了尾音。
平生眨了眨眼，方才恍惚的异样感如潮水般退去。
"看来这场病疫要消耗平生大夫新采的草药了。"花清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她转身时，裙摆扫过青石板，几粒莹白的星子从绣纹间滚落，转眼没入砖缝不见。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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