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棂上还沾着一层薄霜,田曦薇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张艺凡,揉了揉眼睛,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就是李一桐红肿的脸颊。
昨天游行被镇压后,李一桐独自回了宿舍,她和田曦薇都担心得不行,却又不敢贸然去找——毕竟学校里有北洋军阀的眼线,深夜走动太惹眼。眼下天刚亮,食堂该准备早饭了,田曦薇想着去叫李一桐一起,顺便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她蹑手蹑脚地拉开宿舍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校工扫地的“唰唰”声。李一桐的宿舍就在斜对门,田曦薇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一桐姐?你醒了吗?”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声音稍微大了些:“一桐姐?我是曦薇,我来叫你吃早饭了。”
门内依旧静得可怕。田曦薇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了上来。她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竟然没锁,“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桐姐?”田曦薇试探着走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的书本也归置得好好的,只是不见李一桐的身影。她心里更慌了,快步走到书桌前,突然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封叠得整齐的信,信封上写着“致曦薇、一凡亲启”。
田曦薇的心跳瞬间加快,她颤抖着拿起信,指尖触到粗糙的信纸,像是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她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李一桐清秀而有力的字迹:
“曦薇、一凡:
见字如面。
我已于今晨寅时动身,被组织紧急召回,将随蔡锷将军前往云南,负责运送军需物资。袁世凯复辟之心已昭然若揭,蔡将军誓要举兵讨袁,护国战争怕是不久便要爆发,此去凶险,归期未定。
宿舍床底藏有一把步枪,是我托人从南方带来的,子弹已上膛,若遇北洋士兵搜捕或其他险境,迫不得已时,曦薇你可用它保护一凡——她性子刚直,却因昨日受伤失了些记忆,你多照看她些。
学校里的眼线众多,切记不可声张我离开之事,更不可将步枪之事泄露分毫。平日上课、生活皆如往常,莫要让人生疑。待他日护国成功,共和重光,我自会回来寻你们。
勿念,盼安。
一桐
民国四年冬”
田曦薇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信纸被泪水打湿,字迹渐渐模糊。她攥着信,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又慌又乱——李一桐就这么走了?去了云南?去参加护国战争?那可是要打仗的地方,多危险啊!
她抹了把眼泪,按照信里说的,蹲下身去摸李一桐的床底。床板和地面之间有一道缝隙,她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是步枪的枪身。她小心翼翼地把枪拖出来,乌黑的枪管泛着冷光,枪托上还沾着点木屑,看起来是刚打磨过不久。
田曦薇从没碰过枪,只觉得这东西又沉又危险,她连忙把枪抱在怀里,快步走出李一桐的宿舍,反手带上门,紧紧攥着枪往自己的宿舍跑。走廊里的校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她看了一眼,田曦薇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低着头快步走过,不敢和对方对视。
回到宿舍时,张艺凡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她已经醒了很久了,从天微亮时就醒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民国,真的来到了这个先辈们为了共和抛头颅洒热血的年代。
昨天街头的游行、北洋士兵的**、李一桐红肿的脸颊、田曦薇害怕的眼神……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她想起课本里写的护国战争,想起蔡锷将军,想起孙中山先生——那个被称为“中华国父”的人,她现在所处的时代,竟然真的能有机会见到他?
可转念一想,她又害怕起来。她只是个21世纪的历史学渣,连基本的历史事件都记不清,怎么可能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更别说被那些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前辈认可了。原主张一凡是个心怀家国的爱国学生,而她呢?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配得上“张一凡”这个名字?
“一凡,你醒了?”田曦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打断了张艺凡的思绪。
张艺凡转过头,看到田曦薇抱着一把步枪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顿时吓了一跳:“曦薇?你……你这是在哪儿弄来的枪?”
田曦薇反手锁上门,快步走到床边,把枪塞进张艺凡床底的夹缝里——那里有个被木板挡住的小空间,刚好能藏住步枪。她做完这一切,才坐到张艺凡身边,把那封信递了过去,声音哽咽:“一桐姐……一桐姐走了。”
张艺凡接过信,手指有些颤抖。她展开信纸,李一桐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一行行读下去,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李一桐走了,去了云南,去跟随蔡锷将军运送物资,去参加护国战争。
她还留下了一把枪,让田曦薇保护自己。
张艺凡的鼻子突然一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虽然和李一桐只认识了一天,却记得那个清冷坚定的女生,记得她举着旗帜领喊口号的样子,记得她为了保护学生硬生生挨了军官一巴掌的样子。
原来,课本里那些“为了共和而奋斗”的人,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像李一桐这样,有血有肉,会疼会累,却依旧愿意为了理想挺身而出的人。
“她……她就这么走了?”张艺凡的声音有些沙哑,“去云南……会不会很危险?”
“肯定危险啊,”田曦薇抹了把眼泪,“那是要打仗的地方!一桐姐信里说,护国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她去运送物资,要是被北洋军抓住,肯定没好果子吃!”
张艺凡看着田曦薇红红的眼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想起昨天田曦薇说,李一桐在黄埔军校时经常偷看她练枪,想起她们之间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愫,突然觉得,李一桐的离开,对田曦薇来说,一定更难受。
“别担心,”张艺凡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田曦薇的肩膀,“一桐姐那么厉害,肯定会平安回来的。她说了,等护国成功,共和重光,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她知道护国战争虽然最终推翻了袁世凯的帝制,却也让中国陷入了军阀混战的局面。可她不能说,她只能像田曦薇安慰她那样,安慰着眼前这个担心朋友的姑娘。
田曦薇点点头,把脸埋在膝盖上,小声啜泣起来:“我知道……可我还是担心她。她走之前都没跟我们说一声,就留了封信……”
张艺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她看着床底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把乌黑的步枪,感受到它带来的沉重感。这把枪,是李一桐留下的希望,也是她们在这个乱世里的一点依靠。
过了好一会儿,田曦薇才抬起头,擦干眼泪,眼神坚定了些:“一凡,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一桐姐把枪留给我,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出事。还有,我们不能让一桐姐失望,我们要好好活下去,等着她回来。”
张艺凡看着田曦薇眼里的光芒,心里突然安定了些。她想起自己昨天在街头说的话——“一起反对袁世凯,维护共和”。也许,她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了,她要努力适应这个时代,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张一凡”这个名字的人。
“嗯,”张艺凡点点头,声音坚定,“我们一起等她回来。我们也要好好的,不让她担心。”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斑。宿舍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远处传来的上课铃声。
张艺凡知道,从李一桐离开的这一刻起,她和田曦薇的生活,注定要和这场即将到来的护国战争紧紧绑在一起。而她的民国之旅,也才刚刚开始。
她不再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而是转过头,看着田曦薇,看着这个即将和她一起面对风雨的姑娘,心里默默念着:孙中山先生、蔡锷将军、李一桐……还有无数为了共和而奋斗的先辈们,我来了。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我会努力,努力在这个时代里,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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