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全屋，家庭医生早已严阵以待。弈樊星的高烧来得凶猛，去得也快，在强效药物和凌曜物理降温的双重作用下，后半夜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但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眉头紧锁，身体时不时地惊悸，嘴里含糊地呓语着破碎的词句。 “……不行……不能是他……” “……哥哥……” “……栀子花……白了……” “……匕首……给我……”
凌曜彻夜未眠，守在床边，用温毛巾一遍遍擦拭他额头的冷汗，试图从那破碎的呓语中拼凑出线索。“哥哥”？据他所知，弈樊星是独子。还有“栀子花”和“匕首”？
直到天光微亮，弈樊星才彻底安静下来，陷入深度睡眠。
凌曜轻轻关上门，走到外间，立刻联系了沈云帆。他将昨晚在赌场发生的事和自己的疑虑尽数告知。
通讯那头的沈云帆沉默了良久，久到凌曜以为信号中断。
“Kiny……”沈云帆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那是小星星……很早以前，为了调查一些事情，自己弄出来的一个身份。我和江栀知道，但……我们以为他早就放下了。没想到……”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至于他提到的‘哥哥’……那可能指的是‘白栀’。”
“白栀？”凌曜蹙眉。
“一个代号，也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沈云帆的声音低沉下去，“是江栀早年为了执行某个高度危险的任务而虚构的一个男性身份，这个身份拥有完整的背景、行为模式甚至特定的装备标识。任务结束后，这个身份就应该被彻底封存。”
“装备标识？”凌曜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嗯，”沈云帆道，“一套特制的苍白蓝色调腕部装备，代号‘苍栀’，以及一把纹有枯萎栀子花图案的匕首。这些都应该随着‘白栀’的消失而销毁了才对……”
凌曜立刻想起弈樊星梦呓中的“浅白蓝色的手腕”和“匕首”！
“所以，樊星他……”
“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或者接到了什么指令，需要重新启用‘白栀’这个身份。”沈云帆的语气变得凝重，“但这太危险了！‘白栀’牵扯的旧事水很深，对方如果看到这些标识，会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凌曜立刻结束通话，快步走进卧室。
弈樊星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坐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那清明中带着一种让凌曜心头发沉的冷静和疏离。
“我听到了。”弈樊星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你们在说‘白栀’。”
凌曜在他床边坐下，看着他：“你需要解释。”
弈樊星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抬起自己还戴着机械支具的左臂，手指在某个极其隐蔽的接口处按了一下，支具侧面弹出一个微小的存储槽，里面放着一枚芯片。
“第四个任务。”他看向凌曜，眼神平静无波，“来自ITS最高保密序列。指令：利用身份‘白栀’及其全套标识装备，接近目标‘沙棘’，获取他手中关于‘幽影’寻求的那组代码的关键密钥。”
“沙棘？”凌曜眉头紧锁，“那个国际军火掮客？他疑心病极重，而且……”
“而且他认识真正的‘白栀’，或者说，认识当年以‘白栀’身份活动的母亲。”弈樊星接过了他的话，语气淡漠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所以他只会认这套标识。这是唯一能接近他并不引起怀疑的方法。”
“这太疯狂了！”凌曜低吼，“你这是去送死！你母亲当年都……”他刹住了话头。
“都差点没能回来。我知道。”弈樊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所以这个任务，只能由‘白栀’的‘继承者’来完成。比如，他从未露过面的‘弟弟’。”
他顿了顿，看着凌曜，眼神里带着一种决绝：“武器装备：母亲留下的那套‘苍栀’腕部装备，还有那把匕首。新的代号……”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冰冷而脆弱的名字：
——“苍白栀影”（Pale Gardenia Shadow）。
凌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明白了弈樊星昨晚的失控。不仅仅是高烧和压力，更是因为这个任务——这个几乎等同于让他去扮演已故的母亲、踏入最危险境地的任务！
“你拒绝了，对不对？”凌曜盯着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ITS不能强迫你执行这种自杀式任务！”
弈樊星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我没有选择权，凌曜。这不是ITS的强迫，这是我必须去做的理由。”
他抬起头，眼神深处藏着凌曜看不懂的痛苦和执念：“那组代码，可能关系到我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而‘沙棘’，是唯一的线索。”
房间内陷入死寂。
凌曜看着眼前少年苍白却坚定的脸，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他阻止不了。父母之死，是弈樊星心中从未愈合的伤口，也是驱动他成为“夜枭”最深层的动力。
良久，凌曜猛地站起身。
“好。”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你要去可以。”
他走到墙边的保险柜，输入一连串密码并进行了虹膜扫描，从最底层取出了一个狭长的、样式古朴的金属盒子。
他拿着盒子，回到床边，将其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柄是苍白的特殊材质，上面精心雕刻着一朵即将枯萎的栀子花，花瓣边缘泛着冰冷的蓝光。旁边，是一对设计精巧、泛着同样苍白蓝色金属光泽的腕部装备，结构复杂，显然不仅仅是装饰。
它们散发着一种冰冷、死亡、却又诡异美丽的气息。
这就是“白栀”的标识。
“装备我给你。”凌曜将盒子放在弈樊星面前，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但计划必须由我来制定。我会是你的后援，你的底线。否则，”他逼近一步，语气危险，“我不介意现在就去把那个‘沙棘’的老巢掀了，让你什么都查不到。”
弈樊星看着盒子里的匕首和腕甲，眼神复杂，手指微微颤抖。最终，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成交。”
一场以生命为筹码的危险戏剧，即将拉开帷幕。而弈樊星的新代号——“苍白栀影”，将如同鬼魅般，潜入迷雾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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