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佩竹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庄暨得意道:“嘿,我虽然不出屋,但你们的动向我可都一清二楚。”
说完他正色下来,问:“这次碰到的,是个棘手的吧?”
司颜点了头,把在意境海里发生的事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庄暨摸着下巴道:“唔……阵法反噬,加上灵气损耗过度,这孩子还真会给我找难题。”
司颜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凑近了一点隐晦地问道:“先生,你捡到拾遗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庄暨怎么说也是混迹多年的老狐狸了,这点话术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看了一眼司颜,打马虎眼道:“他能有什么异常?那时候他不就是个小孩子?”
这话说得跟放屁似的,司颜被这老头儿堵得哑口无言,庄暨不肯说,他也没别的办法,一甩手破罐子破摔道:“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不操那份心了。”
殷佩竹忍俊不禁:“谁非要让你操心了?”
她说完,又转向庄暨,神色颇为认真:“先生,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小路好,对吧?”
庄暨的笑容淡了淡,深深地看着殷佩竹说:“当然,我总不能害你们。”
殷佩竹点点头:“那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多问了。”
“先生,您去看小路吧。”
她说完便拽着司颜快步走了。
庄暨侧过身,看着那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身影,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随后,他拉开了路拾遗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路拾遗躺在床上正睡着,他神情还算安详,除了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之外,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庄暨还是皱了下眉,他走到床沿边坐下,把他露出来的一只胳膊翻了个面,替他把了脉。
然而却是越把脉越惊心,他体内灵气紊乱,还有之前反噬受的内伤,两相加起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利索。
把完脉过后,庄暨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他心口处。
符纸碰到路拾遗的一瞬间便自燃了,庄暨看着他稍微回了点血色的脸,低声自语道:“这么做可能违背你当初的意愿,但是照这样下去,根本挺不了多长时间。”
他正经不过几秒,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谁知道你不过解个缘回来,封印阵就松了这么些。”
末了又叹道:“他要是看到这一幕,也不知作何感想啊。”
庄暨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把路拾遗露出来的那只胳膊塞回被子里,又给他掖了掖被,这才转身离开。
庄暨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抬头,看到在他木桌上坐了个人——是南若九。
“嘿,你怎么来我这儿啦?”庄暨稀奇道,“你不是化成人形之后就再也不来我屋了吗?”
南若九从木桌上跳下来,十分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坐回木桌前的庄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庄暨捣鼓铜钱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南若九一噎,听到他继续说:“这些事跟如今的他们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就算告诉他们了,他们估计都听不懂。”
南若九:“……”
庄暨没心没肺地说:“告诉了反而麻烦,不如先瞒着,能瞒多久瞒多久。”
南若九抱着肩膀歪靠在沙发上,姿势看起来十分懒散,表情却是一反常态的正经。
“他们早晚会知道的,你不是不清楚,他们很看重路拾遗。”
庄暨摆了摆手:“那就等瞒不住了再说,你一只雏鸟,想那么多干什么?”
南若九:“……”
他再进这房间一次他就是狗。
这誓言对于一只鸟来说——还是只血统高贵的鸟,实在是太过毒辣。庄暨看着被他摔出了木屑的房门,并没当回事,又低头在纸上飘逸地写写画画了。
*
路拾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坐在床边,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没有做梦。按常理来讲,他每次消耗灵气之后,都会做一些光怪陆离并且不太愉快的梦,醒来之后又都忘掉。
但这次完全没有梦遗留下的痕迹。
太阳刚刚落山,远处的天空被残阳染成了一道道霞光,像渡了金的绸缎。绚烂夺目,但转瞬即逝。
路拾遗收回目光,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起身打开了房门。
楼下已经摆好了饭桌和椅子,殷佩竹和司颜正往上端饭菜,期间,无所事事的南若九被殷佩竹呵斥,让他帮忙打手,余光一瞥,便看到了二楼正站在围栏前的路拾遗。
殷佩竹把他招呼下来:“小路,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路拾遗默默从楼上走下来,本来也想顺手把碗筷什么的摆上,却被殷佩竹一把按在了座位上。
路拾遗无法,只能撑着下巴看他们继续忙活,然后坐等吃席。
菜差不多都上齐了,这次是殷佩竹主厨,由于小时候的磨练,她手艺很好,飘过去的香味都把庄暨给吸引了过来。
庄暨作为年长者,最先落座,然后才是小辈们依次坐下。不过路拾遗除外,他因为从小体质弱,这些劳什子规矩就为他破了。人嘛,总是比规矩要重要得多。
众人开始动筷,殷佩竹今天做的是红烧肉、牛肉羹、麻婆豆腐、清蒸鱼,还做了桂花糕当作饭后茶点。她本家——也就是殷氏一族,其实是在南方一带,这跟她生来有剑道天赋的道理一样,骨子里天生就会做南方菜。
茶馆这帮人不忌用饭的时候说话,虽说是“食不言,寝不语”,但这一条放在庄暨身上首先就不过关,更遑论威慑他人了。
殷佩竹问庄暨:“对了,先生,你那招聘广告写好了没?”
庄暨嘴里刚塞了一口饭,把饭咽下去才开口:“当然写好了。”
前些天他们就商量着要招一个新店员,再过一段时间就进入旺季了。茶馆里干活的就他们四个人,但小九每周工作日都需要上学,司颜隔三差五就得去约会。
茶馆里真正意义上的劳动力只有殷佩竹和路拾遗两个人,而路拾遗偏偏还身体不好,虽然他平时并不表现出来,但殷佩竹当然不敢让他干苦活累活,就只能独自撑起茶馆的一片天。
这的确是太为难一位女士了,茶馆五人难得意见统一,连司颜都赞成招新员工这个提议。
殷佩竹扒拉米饭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怀疑道:“真的?”
庄暨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当然是真的了。”
司颜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碗里,头也不抬地说:“平时一让您干点什么不是找借口推脱就是完不成活儿,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庄暨张口就瞎编:“那不是怕小佩竹累着嘛,你们一个个的要是长点心,哪还用招新员工?”
殷佩竹听着他这副冠冕堂皇的话,心道您真是够了。
此时许久不出声的路拾遗默默提了一个问题:“需要告诉新员工我们的真实身份么?”
他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司颜也沉吟道:“这的确有点麻烦。告诉吧,他也不一定相信,可能还会觉得我们有病;不告诉吧,咱们解缘的时候就得避着他,早晚会露馅儿。”
庄暨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根本没改变他大口炫饭的速度:“放心,我在招聘广告上动了点手脚,没有灵气的人根本看不到。”
南若九正埋头干饭,听到这句抬头看了庄暨一眼。
殷佩竹道:“但是这个年头有灵气的新人基本都被五大派系招拢了,到咱们这也就是残羹剩饭了吧?”
司颜头疼道:“那更麻烦了,咱们还得带新人?”
庄暨心里分明有数,却还是要逗逗这帮不知情的小孩:“我年纪大了,带不动了,你们现在空有一身本领,但火候还不够,正好带一下新人再打磨打磨嘛。”
四人:“……”
这顿饭结束后,南若九和司颜照例被殷佩竹揪过来洗碗,而清闲下来的路拾遗这次却没有回房间闭目养神,而是上到二楼,敲开了庄暨的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
门没锁,路拾遗直接推门进来了。
庄暨现在正研究一个棋谱,在围棋盘上摆弄着,头都没抬,慢悠悠地道:“你找我,是为了你记忆的事吧?”
路拾遗把门关上,坐在了庄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嗯。”
庄暨这屋子不算大,东西堆得毫无章法,却因为这种杂乱而有了点温馨的味道。灯光打下来一层暖色,照在路拾遗脸上,冲淡了一些骨相带来的冷峻。
庄暨这才舍得把目光从棋盘上收回来,看向对面的人。
“我看你心里不是有数了吗?”
“有什么想知道的赶紧问,过了今天我可就不再提了。”
路拾遗静了片刻,抬眼直视庄暨:“您为什么要封了我的魂灵?”
庄暨早料到他会猜到这一层,面不改色:“这个我不能说,当初我答应了提这个要求的人。”
路拾遗仍然定定看着他。
庄暨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倔脾气就不能改改?像谁不好,非得像那个人。
见他油盐不进,他神情真正地严肃下来:“我只能说,这封印对你是有好处的。还有,你的记忆迟早会恢复,年轻人,不要急于这一时,我平时都教过你们什么?顺其自然便好,别太执拗。”
路拾遗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真听进去了,他垂下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问了,但是如果封印阵松动的话,请您也不要加固。”
庄暨一怔,心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小子。他长长吐了口气,眼不见心不烦地冲他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
路拾遗颔首,起身走到门口,刚按下门把手,庄暨又把他叫了回来:“等会儿,来都来了,陪我下盘棋再走。”
啊,我之前忘记了,下一章攻绝对会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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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招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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