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茶馆的生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好，每天的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这对茶馆来说是个好兆头，但对殷佩竹来说异常痛苦。
路拾遗的任务就是做前台，帮人算账，还有推荐给顾客合适的茶品之类，忙的时候也会帮殷佩竹给顾客端茶送水，然后时不时再被几个小姐姐拦住要个联系方式。
有时候司颜没有行程安排，也会帮一帮殷佩竹，但这种情况比较少。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周末放假的南若九。
直到这一天，当初过来找他们“驱鬼”的女人再一次莅临清风茶馆，但不同于上次的憔悴忧愁，这一回她满面春光，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手里还拿着一面锦旗。
忙得团团转的殷佩竹一开始没看清，还以为是寻常的客人，脸上挂上服务员式微笑，等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之前那个女人。
殷佩竹有点诧异，心道：她怎么又来了？难道是她儿子没好利索？不能啊，明明解了缘的……
她大脑飞速运转，然而女人接下来的举动完全推翻了她的设想，面前这位女士一下子展开了手里那面锦旗，只见红色旗面上赫然写着八个金色大字：
妙手回春，德技高超。
旁边的小字则写了：
赠：清风茶馆所有员工。
殷佩竹：“……”
这写的好像不太对劲儿吧。
女人笑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用了那符的第二天，我儿子就退烧了，这几天也能吃能睡了，完全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真是多亏你们，本来我还对你们的能力有点怀疑，现在看来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果然高手在民间呐！这面锦旗你们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边的动静马上吸引了很多茶客的注意，大家有的不明所以，有的饶有兴趣，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而视线中心的殷佩竹此时和这面锦旗面面相觑，既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尴尬，一时间这面锦旗就成了个烫手山芋，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正犹豫着，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锦旗。
路拾遗从容道：“谢谢，但是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这面旗我们收下了也没地方挂，你还是拿回去吧。”
他说着把锦旗又递给女人，互相又推脱了一阵，女人见他们态度坚决，也不再强人所难。她把二人拽到了一个角落里，从兜里小心地拿出一个红包，塞到殷佩竹手里，压低声音说：“这个你们就不能再推脱了，你们治好了我儿子，这是应该的谢礼，快收下吧。”
路拾遗本来还要再拒绝，殷佩竹就笑容满面地收下了手里的红包：“没事的姐，不过两张符纸的事儿，我们能帮自然就帮了，谁不想积点阴德不是？你这就太客气了。”
路拾遗：“……”
他心里逐渐浮现出四个大字：冠冕堂皇。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了一会儿，女人才终于要离开：“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宣传宣传，给你们拉点客人，祝你们生意兴隆啊！”
“谢谢姐，有空过来喝茶啊，拜拜！”
等殷佩竹转过头，那些个看热闹的才收敛起来，低头专心喝茶。
后面又有顾客陆陆续续地来，陆陆续续地走，等忙完之后，已经接近傍晚了。
北方的冬天太阳落山早，才下午四点，就已经有了天黑的趋势。
这虽然意味着一天营业的时间也减少了，但并不耽误工作的强度。殷佩竹把所有茶桌收拾完之后，简直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舒服的。
她直接把自己扔到了一楼大沙发上，刚下定决心不管这一天再有什么人找她，她也不会再动弹了。
不过五分钟，前台的座机电话响了。
殷佩竹闭上眼睛当没听到。
“叮铃铃——”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任何一种声音都会被放大数倍，殷佩竹心烦意乱，压着火气站起来走向前台，心道如果是骚扰电话你就死定了。她拧着眉拿起话筒，说话都不自觉冲了一些：“喂？哪位？”
对面的信号似乎不太好，响起电流的滋滋声，过了几秒后，对面才有了声音：“你好……我想应聘你们茶馆的店员。”
对面很明显是个男声，但是嗓音很好听，清越低沉，语气也平缓，让人感觉很舒服。
殷佩竹听着这声音，火气都散了不少，回复道：“嗯，我们茶馆招聘员工需要一个简单的面试，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来我们这里面试就可以。”
对面顿了两秒才问道：“……具体是几点？”
殷佩竹略思索了下：“明天下午2点吧。”
“好，谢谢，不打扰你了。”
这通简短的电话挂断之后，殷佩竹所有的火气都消散了。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终于有人能分担她的工作了，不管怎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的工作量至少砍了一半。
此时路拾遗刚从一楼的卫生间出来，看到殷佩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果不其然，殷佩竹一看到他，就跟他说了刚才的事。
路拾遗点点头说：“嗯，你以后也不用那么累了。”
殷佩竹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也可以少点负担了，这几天你帮我干了不少活呢，辛苦了啊小路。”
路拾遗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没事。”
*
第二天是周末，茶馆里难得五个人都齐了，殷佩竹早上忙活的时候看见司颜坐在前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疑惑地问：“诶？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司颜喝了一口热茶，才道：“你没看天气预报？今天下雪，气温骤降，我傻么没事出去挨冻。”
殷佩竹心想这货约会几十次每次都被甩，就算不傻脑子里也多少缺点什么。
或许真是因为天气预报，今天店里人不太多，殷佩竹甚至有了摸鱼的时间。
司颜现在正在打着点茶的名义，和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搭讪，那女孩被他逗得直抿嘴笑，正当司颜以为有戏的时候，女孩的眼睛往前台一瞟，面上微微一红，含笑问他：“哎，我问你一下……前台的那个小哥哥有女朋友了吗？”
司颜脸上的笑容一僵，斩钉截铁说：“有了。”
那女孩听到这个答案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微微一笑说：“那他女朋友一定很好看吧。”
司颜表面“嗯”了一声，心里却道：好不好看我不知道，反正你肯定是没戏。
即便脸皮厚如司颜都有点受不了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了，他颇为遗憾地坐回沙发上，不免有点自我怀疑：是我长得不够帅？还是不够温柔体贴？
其实司颜长得也不差，扪心自问，那些和她约过会的女孩也没有一个说他不体贴的，但只要仔细问过她们，就会知道，正是因为他对每个女孩都很好，所以她们才不会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
就在他自我怀疑之际，店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士。
司颜下意识去看，这一看，刚才的胡思乱想瞬间抛之脑后，他又跟孔雀开屏一样，翩翩向她走来，温文尔雅地问道：“这位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只见这位女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后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想找一下你们的老板。”
言外之意就是：跟你这个小员工没有关系，别跑来跟我套近乎。
一天之内经受两次打击的司颜石化了一秒，一颗心已经碎成了渣渣，他换上了机械式的语调，公事公办地说：“抱歉，我们老板不方便见客。”
女子温和地道：“那你们老板的下一级是谁呢？”
司颜说：“……员工。”
女子又说：“员工当中一般是谁管事呢？”
司颜眼都不眨就说：“没有管事的，我们都是自由生长。”
女子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却也不再理他，径直走向前台。
她步伐优雅，高跟鞋的鞋跟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此时路拾遗在算账，殷佩竹在看手机，两人之间隔得不远，那女子就站定在他们正中间的位置。
殷佩竹和路拾遗同时抬眼，只见眼前女子眉眼明丽，神态流转间却有一种温婉大方的气质，她一头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珍珠耳饰在她耳边隐隐泛着柔和的光。
“你们好，”她朝两人伸出一只手，“我姓楚，是蓝月亮美妆公司的CEO。”
殷佩竹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路拾遗，伸出手回握：“你好楚小姐，呃……不知你来鄙茶馆有何贵干呢？”
楚挽月握了一下手便放开，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我想和贵茶馆达成一个合作，我们计划产出一种添加原茶叶精华的新型护肤品，想从你们这里进一批新鲜茶叶。”
路拾遗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掀开眼皮问：“外面明明有很多品质好的茶叶，为什么偏偏选我们茶馆？”
他这话问得很直接，但楚挽月并不恼，反而笑容加深：“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你们茶馆的茶叶品质很好，还说这里的员工也是如此，我想老朋友推荐的店总比不知道底细的要好，就来了。”
“……”
二人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个拿着锦旗、春光满面的女人。
他们当初并没有想到，那个女人说的宣传竟然是真的。
路拾遗重新低下头，殷佩竹则和楚挽月攀谈了一番，最后对方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前台桌子上：“这是我的名片，日后如果考虑好了可以按上面的电话联系我，或者直接去我的公司找我也可以。”
殷佩竹笑着点点头，亲自把这尊大佛送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殷佩竹的错觉，她最后离开的时候还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路拾遗。
打电话就算出场了哈，期待面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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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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