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蝶屋回来,心里的惊涛骇浪并未完全平复,反而因为蜜璃那番石破天惊的解读,变得更加混乱不堪。宅邸依旧死寂,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每一寸空气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试图理清那些乱麻般的思绪,却只是徒劳。那个吻的触感,他眼底的疯狂与慌乱,蜜璃的“他在意你”、“他害羞了”……所有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逼疯。
就在我对着墙壁发呆,几乎要数清楚上面有多少条木纹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熟悉的、温和的节奏感。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个敲门声……不是隐部队那种小心翼翼,也不是不死川那种暴躁的砸门。
是炭治郎!
他怎么会来?他的伤好了?能下地走动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立刻从地板上弹了起来,几乎是跑着冲向院门。此刻,任何来自外界的、熟悉的声音都像是救命稻草。
我猛地拉开门闩,推开院门。
果然,灶门炭治郎正站在门外。他换上了那身熟悉的市松图案队服,额头的绷带已经拆掉,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新疤,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眼神依旧清澈温和。他身后背着那个巨大的木箱,祢豆子似乎在里面安静地睡着。
“灶门君!”我惊喜地喊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依赖,“你的伤好了?能出门了?”
炭治郎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朝我微微鞠躬:“您好!托您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进行太激烈的训练,但普通的任务已经没问题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深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很快被笑意掩盖:“我接到任务,等下就要出发去西北方向的镇子。想着出发前,应该来跟您打声招呼,顺便……再次谢谢您之前的探望和糖果。”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油纸包,递给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蝶屋厨房做的樱饼,虽然比不上店里卖的,但味道还不错……希望您不要嫌弃。”
我接过那还带着他体温的油纸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鼻子有些发酸。在这种时候,这样一份简单质朴的关心,显得尤为珍贵。
“谢谢你,灶门君。”我小声说,紧紧攥着那个油纸包。
我们站在门口,一时无言。阳光洒在身上,稍微驱散了一点宅邸里带来的阴冷。
炭治郎的鼻子轻轻动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寂静的院落,然后又落回我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您……最近还好吗?感觉您的气息……好像有点不安稳。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和不死川先生……?”
提到那个名字,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油纸包,眼神躲闪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的反应显然没有瞒过炭治郎敏锐的观察力。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温和:“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只是……请务必照顾好自己。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来蝶屋找我或者小葵她们。”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格外认真:“虽然不死川先生的方式可能……比较特别,但我能闻到,他对您的保护欲非常非常强烈。只是,有时候过度的保护也会让人感到压力……我明白这种感觉。”
他的话语真诚而包容,没有追问,只有理解和关心。
我心里一暖,同时又因为他的话而更加纠结。保护欲……所以蜜璃说的“在意”,是真的吗?
“谢谢你,炭治郎。”我抬起头,努力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会注意的。你出任务也要千万小心。”
炭治郎用力点头,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灿烂笑容:“嗯!我会的!为了祢豆子,也为了大家,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又和我简单聊了几句关于任务地点和可能遇到的鬼的类型(虽然我听不太懂),然后便郑重地向我道别。
看着他背着木箱、步伐坚定离开的背影,我心里那点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些。这个世界纵然可怕,但总有像炭治郎这样温暖又坚强的人,在努力地活着,战斗着。
我拿着那包温热的樱饼,准备转身回屋。
然而,就在我即将关上院门的那一刻——
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
宅邸侧面,靠近他卧室方向的那扇窗戶的紙門後,一道極其模糊、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高大身影,正靜靜地佇立在那里!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輪廓,但我絕不會認錯!
是不死川实弥!
他根本沒有離開!他一直在那里!像一頭蟄伏在暗處的猛獸,沉默地、毫無聲息地注視著門口發生的一切!注視著我和炭治郎的整個交談過程!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讓我手腳冰涼!
他聽到多少?看到多少?他會不會又以為……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我猛地轉頭,死死盯向那扇窗戶!
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那道模糊的身影極快地、無聲無息地向後退去,瞬間消失在房間深處的陰影里,快得像是我的一場錯覺。
只有那微微晃動了一下的紙門,證明著剛才並非虛幻。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冷,剛剛因為炭治郎的來訪而稍微回暖的心,瞬間又跌回了冰窖。
那包溫熱的櫻餅握在手中,卻彷彿有千斤重。
他果然……在看著。
用他那種偏執的、令人窒息的方式。
而我,甚至不知道他此刻那沉默的注視下,翻湧著的,究竟是未散的怒意,還是……蜜璃所說的那種,扭曲的“在意”。
關上院門,落鎖的聲音在死寂的宅邸里顯得格外沉重。
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下去。
前路,依舊一片迷茫。
而那個男人的陰影,已然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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