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多脏,含我的方帕吧。”男子很是愉悦,从凌乱在旁的衣物里取出一块绣花巾帕,为她缓声解释,语落后堵上她的唇。
“这帕子是我有意命人绣的,木芙蓉,很衬月儿。”
为她绣的木芙蓉。
驸马是早知有今日,才备的这块方帕。
她晃神一霎,未来得及多想,思绪又被拽入深渊中。
“唔……”孟拂月咬紧巾帕不住地轻哼,桃颊泛着红霞般的绯色,全身渐渐酥软下来。
窗外月明星稀,月色映照着帐中交缠的身影,撩起一方春水旖旎,其璧影与院内嫣红一同轻晃,粉汗沾满了榻上薄被。
那娇羞婉色就如摇摇欲坠的枝头落叶,遭着风吹雨打,不知飘落于何方,归于何处尘土。
几经纵情承欢,翻云覆雨平息而下,卧榻上凌乱无序,所见的每一处皆乱得不成样。
缠欢时的灼意仍在,孟拂月扯过床被遮上落满红痕的玉肌,目色透着少许灰蒙。
**终了,默然由他在颈间落吻,她心如死灰般开了口:“大人欲得之物,都是这么得来的么……”
谢令桁盯着她颈处遗落的痕迹,一想那是他所留,清眸又染几许浑浊:“月儿所言是哪般?”
“不择生冷,无所不为。”她冷然相道,折腾后尤感困倦,垂下眼皮欲先行睡去。
“方才不是月儿自愿的?我可未逼迫,”闲然自得地反问着,他不作苟同,见她不理,便闲散地坐起身,“你情我愿,一度春风,哪里瞧出是不择生冷?”
拾回散乱于榻角的衣物,谢令桁将她的裙裳相递,自在地下榻更回朝服。
“要怪只能怪月儿太过娇媚,总是蛊诱我……”
竟道是她蛊诱,驸马这是置她于乱德礼纲常之地,却想让自己全身而退,明哲保身。
她苦笑了几声,已无精力辩驳。
“说不过大人,不说了。”
孟拂月将床被裹紧,木然瞧他更衣,倦意弥散于四肢百骸。
帐中婉姝虽伤忧,但瞧着仍是羞涩可人,男子意犹未尽,穿了一半骤然停手:“又该回公主府了,我近日会时常来见月儿,免得让月儿思念。”
谢令桁俯首再望,目色渐深,凛冽地问道:“不来为我系带更衣?”
闻其吩咐,她听命地披着薄裳走下榻,面目无神地替他扣上各处袍扣。
可这官服她不熟悉,只得摸索着寻找各处衣扣,许是找得久了,理衣的纤指被他握上。
“扣这里。”
握住她手指移向较为隐秘的袍扣,他似乐在其中,站她跟前命女子接着寻衣扣。
“还剩一颗暗扣,你找找。”
她未反抗,遵照他所愿更完朝服,末了退在一侧,恭送他离开。
“大人慢走。”
孟拂月仅着氅衣悄然发抖,似被驸马察觉,分别时又被其拥入怀中。
冷淡的乌木沉香悠然环绕,占有着神思。
她唯感自己被此气息吞没,许久才离了他的怀抱。
玄晖从瓦檐滴落,屋舍回于沉寂。
待驸马离院后,她静默地熄灭案上烛灯,沉闷地钻回被褥内,然后痛哭至深宵。
翌日晨起,薄雾似纱如絮,孟拂月伫立于小院,遥望远处那片青山。
重峦叠嶂,郁郁葱葱,还有山中灿若朝霞的桃林,极是璀璨灼眼。
她这驸马有了那种关系,还被他囚于此窃玉偷欢,此事实在肮脏,她连想都不想深想。
绛萤望主子眺望得太久,心觉她恐是想逃出院落去,便快步走来,意有所指地提点道:“主子已成谢大人的枕边之人,就不可总想着朝外头跑。”
“我不逃,我只是看看远山,赏漫山遍野的春花而已,”她道得言不尽意,双目依旧望着纷飞的桃夭,轻声喃喃,“我忽然想到那山上去,那里兴许有我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
她怔怔地远望,已不知怎样才能出此庭院。
可就算出去了,她要如何道与公主,道与太子,如何告知爹娘最近所遇?
她迷茫霎那,现下只可得过且过,苟且偷安。
淡然走至门扇旁,绛萤朝膳桌一指,嫣然笑道:“主子先用早膳吧,桌上的糕点是大人亲自送来的。还有糕点旁放的衣物,大人让主子试试,说是照主子的身形与尺寸缝制的。”
她适才出屋没看仔细,此刻透过窗台望进,膳桌中央真摆了茶点与八珍粥,碗碟边轻放着一件淡青色衣裙。
那是驸马欲带她前去宫宴,而命奴才备下的浅素裙裳。
“他怎知我……”孟拂月脱口便道,话语卡至唇边,惆怅片刻,忽而叹出一声,“也是,该知的都知道了。”
本想知他不曾量体,怎能唤人裁得准尺寸。
她随即再念起昨夜,料想缠绵时已被他知晓得透彻,双颊不禁泛红,恨意和羞愤混杂着翻涌。
压下不甘与愤意,她平静地用完早膳,再听其吩咐在铜镜前更上出行的衣裳,静瞧镜中的娇婉容貌,几瞬后就听丫头连声感叹。
绛萤不敢上前理衣,唯赏着铜镜里的娇色赞不绝口:“主子穿此衣非常合身,大人估量得真准确!”
丫头赞的是驸马,而非这身烟罗裙。
她听得明白,却特意不接话,当下不愿谈论有关驸马的任何事。
“把帷帽递来。”柔声差遣着丫头,孟拂月一伸手,绛萤已将帷帽放于她手中。
毕竟是她的贴身婢女,绛萤行事颇为干净利索。
经过几夜思忖,她已想得清楚,无需为驸马而伤了和气,对丫头所道听而不闻便可。
如此至少能有个可服侍她的人。
将绸纱遮住玉容,她平稳住心绪,问向身边人:“戴上这帷帽,是否能遮我容颜?”
“唯能看出是个清丽柔婉的掩面女子,至于是哪家的闺秀,奴婢瞧不出,”绛萤左瞧右望,恭敬地答道,随之又疑惑道,“主子要随大人出门?”
孟拂月撩开白纱,不急不慢地开口,将所知的事实堪称镇定地告诉丫头:“今日午时,殿下大婚,我跟着大人去赴宴。”
未料主子随同驸马爷去的,竟是太子殿下的婚宴,丫头瞬时敛下眸光,思绪也跟着复杂起来。
“殿下要成婚了啊……”
眸里的光亮渐褪,绛萤恍如隔世般叹落一语,对那昔日的姻缘尤为惋惜。
她无言片晌,缓缓转过身,面色无澜地看向丫头,失望地问着:“殿下娶了烟儿,而我,成了世人口中难以启齿的外室,此情此景皆大欢喜。你为何叹息?”
主子在质问,绛萤自能听出,却答不上话,只无力地沉吟:“谢大人手段颇多,主子斗不过的……”
她至今未明,驸马是怎么将这丫头劝服。
回想那疯子的所为,她大抵能猜出,绛萤定是被胁迫了。
然绛萤无父无母,此前唯待在青楼,驸马有何好威迫的……
“所以我只得委身于他,是吗?”孟拂月抬高语调,试图让守院的奴才听见,随后走回屋里。
她镇静地提笔,在纸张上写了几字,递向丫头。
这些年,绛萤跟随着她识得几个字,亦会书写个大概。她想就此探知,驸马是如何同丫头说的。
绛萤望见宣纸上的字句,正想落笔,忽见一袭玄袍现于院中,吓得丫头瞬间掉落墨笔。
“主子,大人来了!”
见此景慌忙提醒,绛萤退到旁侧垂目,不敢多言。
摔落的墨笔发出轻响,响动于寂静雅间里极为刺耳,笔杆徐徐滚动,停在了男子的鞋履旁。
孟拂月赶忙藏起纸张,朝男子婉然绽开笑颜,瞧望他时,心跳却如擂鼓。
好在驸马未发觉,只一心看着女子装扮,轻弯下腰,捡起墨笔放回书案:“在谈论什么?”
绛萤闻语淡笑着接话,抬袖轻指那苍翠间的桃林:“主子在说远处桃花灼灼,惹人心醉,若有机会,想去那片桃林看看。”
“好啊,我得了空闲,就带月儿去赏桃花。”
听罢一瞥所说的山林,谢令桁心生欢愉之意,回眸再瞧她新换的素裙:“这衣裳素净雅致,月儿穿着最美了。”
“走,上马车。”他轻盈地挥动云袖,转身走向停于院外的马车,命她跟步在后前往。
此趟是该启程入宫,暂且乔装去太子的大婚之宴,孟拂月明了于心,款步随行着上了马车。
其实她也不知是为何要去这筵宴。
为此,今日晨时她思索良久。
或许是觉得不死心吧……
与太子青梅竹马,相知数载,却因一场山匪劫轿各奔东西,她自当有执念藏于心上。
多年积攒的情念岂是说灭就灭的。
她要亲眼见这婚事,才好死了这条心。
銮铃随车轮滚动悦耳悠扬地作响,被困多时,她当真出了贮月楼。
孟拂月抬帘望向逐渐繁华的闹市街景,慌张之绪被久违的烟火气冲散。
所坐的车厢宽敞,外观极显气派,应是宣敬公主的马车,驸马借来一用罢了。
帐内痴云腻雨的景致仍浮于眼前,烧得她心慌。她本能地坐远,专注着瞧两旁的热闹景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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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喜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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