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拾往前跑了一段,回头见她没有跟来才放松下来。
“公子!”
“啊!”容拾猝不及防,被这声呼唤惊得一跳,转头才发现是他的小书童元宝。
“你怎么在这儿?”
元宝利落地接过他肩上的包袱:“您这次走得慢了些,夫人放心不下,特意让我迎出来看看。”
离开了道观的清修之地,容拾身上那份世家公子的矜贵气度便悄然回归。他挺直腰背,语气带着几分自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家公子我如今道法精进,什么魑魅魍魉都不在话下。”
元宝是家生子,自小伴着容拾长大,虽为主仆,情谊却深如手足。他闻言立刻点头,满眼信服:“公子真厉害!”
“你呢?近日可有勤练武艺?”
提到这个,元宝骄傲地昂起头:“那当然!保管能与公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容拾满意颔首:“甚好。明日随我去取剑,正好练练手。”
两人并肩而行,容拾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观中趣事,元宝则絮絮叨叨地说起家中的近况。
城门外,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静静停驻。一位衣着考究的贵妇频频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来了!来了!” 听到仆役禀报,崔有仪立刻步下马车,急切地向前望去。
一个挺拔却略显清瘦的身影正逐渐走近。 “阿娘!我回来了。”容拾快步上前。
崔有仪点点头,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末了才轻叹一声:“瘦了。”
容拾有些哭笑不得,每次归家,阿娘见了他必是这句,而阿耶则会说“长大了”。
他扶着母亲的手臂:“阿娘,不是说好了不必来接?我自己回去便是。”
崔有仪不赞同地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傻孩子,阿娘就是想早点见你,想多看你几眼。”
容拾心头微暖,又有些愧疚:“我是怕您劳累,这城外路远……”
“这点路算什么?”崔有仪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快上车,家里备了好些你爱吃的。”
“好。”
.......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容拾便带着元宝动身前往西市,寻找师父提及的“陈打铁”。
马车驶入西市地界,周遭渐显嘈杂。元宝看着窗外景象,有些迟疑:“公子,去西市……寻剑?”
容拾点点头。
“您……不会是被骗了吧?”元宝小声嘀咕。
其实容拾心中也存着一丝疑虑,但为保师父的威严他只能道:“胡说什么,那是师父特意为我寻的,定是好物。”
元宝立刻收声,公子说的都对。马车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越往里走,行人渐渐稀少……
终于停稳,车帘掀开。
一个梳着俏皮倭堕髻,身着水蓝色宝相花纹半臂、配水粉色团花束腰长裙的女童,轻巧地跳下马车。
“小姐当心。”
“阿宁你慢些!”
容拾的目光瞬间被那抹灵动的身影吸引,怔在原地,低喃出声:“阿宁……”
陌生的呼唤传来,她循声回眸,四目相对。
“容拾?”明明许久未见,他的样貌也变化不小,但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容拾眼中掠过惊喜,她还认得出自己!正欲上前,身后却响起一声更为嘹亮的呼喊。
“容拾!” 晏衡惊喜地大步跨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你回来了?”
容拾含笑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他身后的阿宁。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晏衡指了指前方那间不起眼的铺子:“阿宁妹非要学习剑术,我陪她来取定制的剑。”他随即反问,“你呢?怎么也在这儿?”
“真巧,我也来取剑。”
“那正好,一起吧。”
铺子里炉火正旺,火星四溅。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正卖力地挥舞着铁锤,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三位衣着华贵的小郎君和小娘子。
他“哐当”一声将锤头撂下,声如洪钟:“作甚?”
晏衡环顾这简陋的铺面,一时没说话。
陈师傅见的人多了,对晏衡这态度颇为不满:“看什么看?老汉的铺子就这模样,不喜就请便!”
容拾上前一步,拱手道:“店家好,我受师父所托,特来取剑。”
陈师傅见他礼数周全,面色稍霁:“你师父是哪个?”
“无相寻。”
陈师傅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点点头,转身从一堆铁器中取出一柄剑递过来。
“此剑名叫七星剑。”
容拾接过,打开剑鞘一看,剑上嵌有七颗钉,形如北斗。护手铁制错银鎏金,剑身修长而直,中线厚而有脊,剑身顶端收聚成锋,好剑!
容拾将剑收起,师父这次可算把他当亲徒弟了。
阿宁将还在四处打量的晏衡拉开,冲陈师傅甜甜一笑“师傅您好,听说您这是全京城最好的铁铺,前几日我托人在你这定了一把剑。”
这态度更好,陈师傅回以一笑,特意压低嗓音问“单主叫什么呀?”
这不笑还好,这一笑还有些怪怪的,她保持笑容回道“晏微。”
“哦,待老汉寻来。” 铺子里的铁器,无论贵贱,都杂乱地堆放着。
陈师傅翻找了半晌,终于拎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只是看向阿宁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单子上只说要最厉害、用料最贵最好的剑,可没说是给这么个小姑娘用的啊!
他把剑往前一递,那剑身都快赶上阿宁了,这怎么使得?
“小姑娘……要不,你再打一把?”
阿宁看着那柄沉甸甸的长剑,沉默片刻,试着伸手去拿,发现根本拿不动。
“怎么这般重?”
“您当时的要求就是‘厉害’,老汉还道是哪位高手所求,用料自然足足的。”
陈师傅有些无奈。晏衡上前接过剑,掂量了一下,挽了个剑花,倒是满意,没想到地不咋样剑却不错。“手艺不错。”
阿宁问道:“那您这儿可还有剑?”
质疑我陈打铁的实力?他指着后面一堆东西道:“我这后面都是你看不到呀。”
“不是,我是想问有可以卖的适合我的剑吗?”
“哦,原来是这样。”他转身去拿了许多剑出来。
晏衡担心妹妹不懂挑选,上前一一掂量、试手感:“不行,太软……这个也不行,太硬……这个……”
“都不行?”陈师傅有些不耐烦了。
“嗯,要轻巧趁手,舞起来不费劲……”晏衡想了想,补充道,“最好……样子也好看些。”
巴拉巴拉说啥呢,要求真多。陈师傅给他翻了个白眼“没有。”
容拾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曾在观中听师兄提过,七星剑与另一把上清剑,似乎都被一位铁匠收走了。如今七星在此,那上清……
他再次上前,对着陈师傅低声拱手道:“店家手上……可还有‘上清’?”
陈师傅闻言,眼神陡然锐利如鹰隼:“你师父告诉你的?”
“我猜的。”
陈师傅轻哼:“这个我是不会给出去的。”
容拾耸肩“若我在外大肆宣扬,你是否还能留住?”
“威胁我?”
容拾但笑不语。
“好小子!”
晏家兄妹看着他俩一来一回说着悄悄话,最后陈师傅起身。
从最底下掏出来一把木剑,摩挲着剑身“这把剑是否是真的上清剑我不敢保证,但是确实是把好剑。”
他没什么机会用到了,卖出去就卖出去吧。
容拾拿过剑递给阿宁“试试看如何。”
此剑由桃木制成,剑身刻有道家咒法,蕴含着道教义理和强大威力,可斩妖邪。
上手耍了两下前两日学的招式,感觉自己像大侠,阿宁满意的点头。
喜欢就行,晏衡问“多少钱?”
“一两锭黄金。”陈师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抢钱啊。”
一把木剑哪值一两锭黄金!
阿宁想放下却被容拾拦住“我赠你。”
转身让元宝去车上拿钱。
“哎哎哎,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晏衡制止他。
“我也算阿宁的哥哥,送她一把剑有何不可?”
晏衡想了想,也是,两家交好,他们算是一起长大,送一个礼物而已。
“好了,回去吧。”
.......
辰时刚过,长安城的雾霭散了些,容府门外的石狮子上还凝着薄霜,几辆车在门前停稳,车帘被丫鬟用银钩挑开。听孩子说容拾回来了,晏府一家特来拜年看望。
仆人接过礼品,将人带往正厅。
崔有仪上前挽住孟玉珍,容天锡同晏知节拱手行礼“岁首安康!”
晏衡晏微跟在身后向他们行礼问好。“表姨,表姨夫新年好。”
“好好好。”崔有仪应声,转头对下人道“快去将公子唤来正厅。”
“……”
几位大人进行固定的问答之后又开始了自己的话题,崔有仪笑着对三个小辈道:“你们几个自去玩吧,莫拘在这里。”
三人行至后院的假山亭子里,晏衡提议“爆竹玩不玩?”
此时的爆竹是将竹子截成段,放在火中燃烧,利用竹节内空气受热膨胀引发爆裂,发出“噼啪”声。
无聊又危险,阿宁拒绝。
晏衡本来也没将希望寄托在阿宁身上,他看向容拾。
容拾也拒绝。
阿宁眨眨眼,故意揶揄道:“阿兄,你的课业温习得如何了?竟还有心思玩爆竹?”
晏衡天资聪颖,若能静心读书,成就必然不小,奈何性子跳脱,总难定下心。阿宁此言,算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哪壶不开提哪壶!”晏衡瞪了两人一眼,负气转身走开,留下亭中二人。
“听说你上山学道术去了?”阿宁转向容拾,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嗯,学了几年。”
“学了些什么?画符?”
她对这个非常感兴趣,恐怖游戏、电影、小说都很喜欢,后来大学选了法医学。她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着……的。
上次在皇宫的经历太刺激了,如果她会法术,那简直不要太帅!
“系统”没给她安排任务,那她要给自己找点喜欢的事情干。
“学的很多,是有画符箓。”
“有用吗?你有见过鬼怪吗?亲手抓过吗?”
“当然有用。”容拾在面对她时总是十分温柔“寻常人用肉眼看不清鬼怪,需要用八卦镜照出。我现在还没亲眼见过,但师父说去我体质极阴可以直接辨认。”
“哦~那你能教我画符吗?”
他面露难色,这没法满足“画符箓是需要有师承才会有效,我不能教你。”
“那我可以拜你为师!”
“我…我不能做你的师父。”
两人对话一直是看着对方眼睛的,说到这容拾竟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观内不容许师父和徒弟……
阿宁当他不愿意,只好作罢,最后提出一点小渴求“那以后要是有机会抓妖,你带我一起好不好?”
女孩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软软的央求,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容拾的头垂得更低了,脖颈到耳根的绯色似乎又深了些许。
他低声应下,声音虽轻却带着承诺。
“好。”
[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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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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