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青言冷嗤一声，冲着祁安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吐出两字，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
云翊拍着他的肩，脑海中回想起祁安的话，慢慢停下了动作，猎狼妖吗？
“师兄，你要去哪？”
冰凉的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纤细的手腕，云翊猛然一惊，收回迈出一半的步子，抽出手面对青言：“祁安方才提到的狼妖，我想去看看。”
话音未落，青言展臂挡住了前方的路，语速极快道：“别去！”
云翊不解：“为何？”
青言既然对祁安有所怀疑，现成的证据就摆在不远处，是真是假不应亲自去查看吗？
“别去。”他又重复了一遍，用力把云翊扯到自己面前，淡色的眼眸轻颤着，五指收紧，几乎要将那节腕骨生生捏碎。
云翊任由他拉着，平静地盯着青言慌乱的神情。他了解青言，对方从不会外露对任何人的厌烦，敌意，跳脱的性子使他在任何环境都能轻松融入，面对自己时还会带些刻意的不正经。
可遇到祁安后，他的一切行为变得不正常，不似简单的厌恶，更像是一种刻在骨髓中的恐惧。
“为什么？”等青言缓过一些后，云翊顺着力道反握住对方的手腕，细声询问。
青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那家伙行事乖张，手段阴毒，最喜在妖兽散尽气息前开膛破肚，你过去，会脏了你的眼。”
云翊道：“你认识他。”并非疑问，而是陈述，他们应当认识许久了。
“是。”青言低下头，闷声承认，“前几年下山时遇见的，他这人疯癫阴险，惯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总之，离他越远越好，万不可有半点牵扯。”
孩童尖锐的哭声，溅在脸上滚烫的血液，妖兽近乎求饶的低吼，抵在脖子上的镰刀...杂乱无章的记忆啃噬着疲惫的神经，青言摇摇头把它们驱散，苦笑地想：他该知道的，这家伙就好像一张狗皮膏药，甩不掉的。
云翊扭头，向着祁安最初出现的地方深深望去，高矮不一的树木投下大片阴影，幽暗的缝隙里向外漫溢着不详的感觉，空气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安静又危险。
犹豫一番后，云翊最终打消了探寻的心思，他相信青言，祁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未知的，贸然查看兴许正中他下怀，时间紧迫，师尊等不起，快些赶往万兽谷才是正事。
况且青言的状态实在糟糕，他不想再刺激到他。
“走吧。”他轻叹一声，转身走向与祁安相反的道路。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不安的心逐渐被寻人的焦急填满，太阳向西沉落，日暮的余晖打在二人身后。青言撑在云翊的肩膀上，让对方半拖着自己，他太累了，遇见祁安时的恐惧此刻如针扎般密密麻麻地落在身体的每一处，他好想沉沉睡一觉，来弥补身上的空虚。
“咕噜——”
云翊也已是筋疲力竭，闻声，他偏过头，疲惫道：“停下吃些东西吧。”
恰巧前方飘来了食物的鲜香，青言抬眸，眯起眼睛向气味的来源看去——一座简朴的面馆。
肚子又发出一声警告，胃囊中隐隐有灼烧感，青言点点头，同意了云翊的提议。
面馆老板是个热情的人，忙前忙后还不忘张罗新客人，粗犷的嗓门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几位里边儿请！热乎乎的汤面马上就来！”
将草图铺在桌上，青言用食指蘸了水，划去走过的地方，在划掉现在身处的镇子后，湿润的指尖悬停在它的上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直到云翊将面推到他手边，瓷碗与桌面的摩擦声把他翻飞的思绪拉回现实。
“现下离得最近的便是隶属玄清宗的抚关镇，脚程快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到。”他的声音沙哑，取过茶水一饮而尽，“三长老给的线索还是太模糊了。”
云翊沉默地搅动着碗中的面条，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湛蓝的眸子有一瞬的黯然。不管他们去到哪里，问什么人，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对天枢门被遣散的惋惜，和对沈予初人间蒸发的不解，至今没有一条有用的信息。
“无论如何，总要一个个找过去的。”放过被搅成泥的面，云翊把它推开，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看着对方眼中熟悉的执着，青言欲言又止，他知道，师兄这是打算拗到底了，但自己无法阻拦，毕竟偏执起来连宗主都拦不住的他，自己只有顺着的份。
“咕—”
肚子发出今日的第不知多少次警告，被遗忘的饥饿感如高山倒塌般袭来，青言抓起筷子快速扒拉了两口面，囫囵吞下。罢了，什么事都暂且放到一边，专心吃完再讲，否则人没到万兽谷，先被饿死在半途了。
云翊没什么胃口，筋道的面吃在口中味同嚼蜡，勉强塞了几口就推到了一边，对着桌上潦草的图纸发呆。
“哎！高远你他娘的快停下！”
碰—！面馆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一个瘦高的青年连滚带爬地闯进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珠暴突，好似要掉出眼眶，两个中年人紧跟着他跑进来，其中一人喘着粗气，脖子上赫然印着一对青紫的指印。
面馆内热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另一个中年人试图靠近处在暴怒中的高远，老板见势不妙，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疏散客人，几名妇人紧紧抱住身旁的幼童，把他们的哭声堵住，以免被高远注意。
“它咧开嘴...人一样在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高远托起长凳，空洞的双眼扫视过整个面馆，最终定格在暗处的角落上。
他突然嘶哑地嚎叫，用长凳砸翻木桌，瓷碗摔得粉碎，被殃及到的妇女抱起孩子尖叫着躲避，谁料高远猛地扭过脖子，几近扭曲的脸面向他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啊！”
不知什么触动了高远的神经，他俯身抓住桌腿，高举过头，瘦弱的双臂仿佛有无尽的力量，他隔开想要上前的人，目标明确地向着闪开的那对母子狠狠砸下。
“住手！”青言瞳孔骤缩，身影一晃来到了高远身边，裹挟着灵力的剑敲在麻筋上，不等高远反应，青言又一脚踹在他腘窝上，双手反剪在身后，膝盖抵住他的后颈，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三张空白符从袖口飞出，交织在一起形成结界在木桌砸落前护住了那对母子。
“定！”云翊默念安神咒，附上灵力的符纸脱离指尖，贴在高远额前，让他猛烈的挣扎减弱了几分。
“谢...谢谢仙长出手相助。”妇女惊魂未定地哄着哭闹不止的孩童，感激地向二人道谢。
云翊蹲下摸了摸男孩的头，取出一张安神符递给他，男孩抓着母亲的手，黝黑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在母亲的催促下，男孩鼓起勇气，白嫩的手捏住符纸，珍宝般捧在手心。
“娘的，这高远发什么神经，平时斧头都拿不动的人，怎么今儿力气这么大。”脖子上有掐印的中年人捂着脖子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妇女身边关心道：“妹子，你们没事吧？”
妇女摇摇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多亏两位仙长帮忙，孙大哥，高远到底是咋回事啊？”
孙大哥瞪了眼还在挣扎的高远，气恼道：“谁知道他咋回事，我和老张本来是去东边的林子里打兔子，结果，刚过去就看见他蹲在树底下，抖的跟筛糠似的，嘴里胡言乱语，说什么蛇啊妖啊的，看见我们过去疯了似的冲过来掐人。”
他指着脖子上的淤青，朝地上呸了一口：“我和老张想捆住他带他去找郎中瞧瞧，谁知道他跟吃了大力丸一样，力气大得吓人，把我俩掀翻一路跑回来发疯。”
被称作老张的中年人喘匀了气，也跟着凑过来说：“就是，还蛇啊妖啊的，谁不知道这些畜生早就被神绾关起来了，结界比精铁都硬，除非她本人来，否则不可能破开，也算是那魔头做了件好事吧。”
“关押妖兽？”云翊俯身探着高远的脉，脉搏平稳无一丝杂质，全然不似一个躁狂者应有的脉象，云翊蹙眉，指尖注入灵力，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馈。听到老张的话，顺口接了一嘴。
“两位仙长年龄尚小，许是没听说过。”孙大哥擦着伤药，乐呵呵地说道，“当年神绾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为非作歹的妖兽关押到万兽谷中，个别的被封印在山谷里，剩下的就是些掀不起风浪的小杂碎，关不关的也没啥影响。”
谈笑间，面馆老板带着郎中匆匆赶回，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媪。
见状，孙大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顾未抹匀的药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老媪怀里的人。
“娘，这是咋了，你咋把静儿带来了？”粗糙的大手拍打着女童小小的身体，闻到熟悉的气味，女童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趴在孙大哥肩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媪心疼地抚着女童软嫩的脸，神色焦急道：“我们今儿个带着静儿去西边的河边，静儿她娘不知道看见了啥，好端端就发起了疯，直往树上撞，怎么拦都拦不下，要不是路过的仙长好心出手，静儿她娘怕是...”
孙大哥拔高了嗓音，激动道：“啥！静儿她娘现在在哪呢，看过郎中没？”他又把女童举起来左右查看：“你和静儿没事吧？”
老媪道：“在家呢，郎中看过了，没啥大事，就是静儿吓得不轻，一直闹着要找你。”
听他们的对话，青言的眉头越锁越紧，他松开对高远的牵制，走到云翊身边。高远虽安静了下来，但眼神依旧空洞，嘴里断断续续重复着方才的话。
青言走到老媪身边，放柔了声音问：“婆婆，您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老媪见他腰间挂着云流宗的玉牌，赶忙说：“记得记得，静儿她娘往河对岸看了一眼，就突然开始尖叫说什么有蛇！它来了，边说边往树上撞，力气大得我根本拉不住。”
又是蛇。青言与云翊对视一眼，同样的是看到蛇之后突然发狂，力气变大，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截然相反的地方还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仙长快躲开！”老板的惊呼炸雷般响起。
两人下意识回头，原本被按在长凳上的高远挣脱了郎中与老板的束缚，猛兽扑袭一样朝这边冲过来，他额上的安神纹路已经散尽，只余下星点印痕，电光火石间，他扼住了云翊的脖子，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高远歇斯底里地吼叫道：“是你放出来的，你没死，你还活着，你要来索我们的命了...是你放出来的！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无人看到的地方，丝丝缕缕的怨气从高远指尖流窜，顺着云翊的脖颈向下游走，剧烈的窒息感如同潮水瞬间吞没了意识，云翊眼前阵阵发黑，心脏跳动的声音碰触着体内的细胞，竟产生了一次异样的共鸣。
像是撞在上铁器的回音，空鸣悠长。云翊闭上眼，再度睁开时，高远那张扭曲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悬挂在半空，周身散发着不祥之气的玉珏。
“师兄！”青言又惊又恐，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凭着本能去扒高远的手，可每扒开一分，高远的手就更紧一分，情急之下，青言唤出佩剑，冲着高远的小臂砸下。
喀嚓。
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高远惨叫着松了手，青言趁机一掌劈下，让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师兄，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把云翊拢在怀中，声线颤抖。
云翊歪在他肩头，没接话，转而询问跑过来的孙大哥：“那两处地方分别连接哪里？”
孙大哥立即反应过来是出事的地方，答道：“东边过去是玄清宗的地界，连着抚关镇，西边只有条河”
猜到云翊想做什么，青言脸色骤变，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此处的情况自会由所归属的宗门接手，你可想好，我们时间紧迫，师尊等不得。”
云翊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厉害：“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什么，蛇吗？”现下脑子里最多的就是蛇，青言下意识接道。
云翊不痛不痒地捶了他一拳，缓缓开口：“是一块玉珏。”一块散发着浓烈怨气的玉珏。
玉珏的嗡鸣声似乎还萦绕在耳畔，并非带着攻击的挑衅，而是一种近乎祈求的，急躁的哀哭。
与青言大致描述了一番，云翊被老张和孙大哥强带去了郎中那，独留青言靠在窗边梳理他所述的话。
天边的最后一抹橙红将要没入灰蓝，远处的房屋逐渐融入其中，街上的行人来往匆匆，叫卖的小贩推着摊子加入其中，经过之处刮起细小的气流。一根鸟羽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棱上，引起了青言的注意。
他看了眼还在疗伤的云翊，不着痕迹地挪动过去遮住那根羽毛，把它拿在手中把玩。云翊起身后，他将羽毛握入手心，凝出灵力将它震碎，随即张开手，任凭它消失于天际。
我滴妈啊，写得我混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玉珏初现（已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