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姬介的手指还残留在她脖颈上的触感,火辣辣的疼,空气重新涌入肺部的刺痛让她眼泛泪光。
但她必须说话,必须保护月儿。
“她无趣幼稚,”奚颜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因刚才的窒息而沙哑,却刻意带上了一丝娇嗔,“再说了,主人眼睛里只能有奚颜一个。”
她大胆地伸手拉住姬介的衣角,这是她摸索出的唯一能偶尔影响他的方式——扮演一个被宠坏了的、充满占有欲的爱宠。
姬介低头看她,黑眸深不见底。忽然,他宽大的手掌压上了奚颜屡受折磨的脖颈,感受到掌下脉搏的疯狂跳动。
“你不乖,”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手指却缓缓收紧,“你骗我。”
奚颜的呼吸再次被剥夺。这一次比以前每次都更缓慢,更折磨。她看着姬介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审视。
她美丽的脸庞逐渐涨红发紫,眼球开始外凸,大脑因缺氧而嗡嗡作响。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时,姬介猛地松开了手。
奚颜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着珍贵的空气。
姬介蹲下身,用奚颜昂贵的丝绸裙摆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碰触她是什么肮脏的事。他站起身,对着门外道:
“找到那个女人。傍晚我要见到她在我的房间。”他顿了顿,补充道,“要乖乖的。”
这话语中的暗示让奚颜浑身冰冷。
……
两个护卫破开奴隶居住的棚帐时,奚月正坐在角落,脑子里全是活祭姬介。
门帘被粗暴地扯下,阳光刺眼地照进昏暗的棚屋,女奴们惊慌地缩成一团。护卫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扫过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精准地定格在奚月身上。
“你,出来。”语气平淡,像是在找一件主人遗失的物品。
奚月没有反抗。她知道这一刻会来——从姬介与她对视的那一眼起,她就知道。
两人一左一架起她的手臂,毫不顾忌地拖行着她穿过庭院。恨意在奚月心中翻涌沸腾。这些人凭什么不把她们当人看?奴隶难道就是一件物品吗?
她奚月不是。
她们都不是。
姬介的寝殿奢华得令人窒息。金银器皿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冷光,厚重的毯子铺满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熏香。护卫将她扔在殿中央,退到门外守候。
奚月撑手坐在地上,甩甩头。去他爹的虐恋情深,不就是等着姬介杀了姐姐吗?她绝不会允许。
奴隶是人,奴隶主也是人。既然姬介爱活祭,那她唯一的念头就是——
把姬介也给活祭了。
殿门被推开,姬介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深色常服,更衬得面容苍白俊美。他看到坐在地上的奚月,外表呆滞,实际上正沉浸在自己的复仇大计中。
他踱步到她面前,用脚尖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你俩是亲姐妹吗?”他端详着她的脸,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你姐姐长得漂亮,你长得怎么这么难看。”
奚月并不难看,只是个普通清秀的女子罢了,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瘦小,皮肤粗糙蜡黄,手上还有茧子和未愈的伤痕。只有姬介这种人才会肆意评判一个每日辛苦劳作甚至受鞭打的女人。
没有被侮辱的羞耻感,奚月只觉得姬介可恨。她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他的衣襟上,不直接对视。
“主人慧眼,”她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只是奚月有奚月的好处。”
姬介饶有兴致地挑眉。他蹲下身,与她平视,手指再次捏住她的下巴,这次力道不轻不重。
“你叫奚月?”他问,黑眸里闪过一丝探究的光,“你这个小女奴,有点意思。”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让奚月几乎想要退缩,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静止。如此近的距离,她能看到他右眼下方一颗极小的痣,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不知是谁的血。
“奚月愚钝,不知何处有意思。”她垂下眼睑。
姬介轻笑一声,手指滑到她的脖颈,拇指摩挲着跳动的脉搏。这是一个充满威胁的动作。
“我掐你姐姐时,你看到了,对不对?”他低声问,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她挣扎的样子很美,像只垂死的天鹅。”
奚月的心脏紧缩,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但她知道,此刻任何情绪外露都是致命的。
“奚月不敢窥视主人。”她机械地回答。
“说谎。”姬介的手指微微收紧,不像对奚颜那样用力,却足够让她感到窒息的风险,“你不仅看了,还很愤怒。告诉我,嗯……奚月?小奚月,你在想什么?”
奚月的脑子飞速运转。否认没有用,承认愤怒是找死。她需要给出一个他能够相信的、符合“奴隶思维”的答案。
“奚月……羡慕姐姐。”她艰难地开口,感觉脖颈上的压力稍减,便继续道,“羡慕她能得主人如此……关注。”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羡慕”奚颜能如此接近姬介——方便下手。
姬介凝视她片刻,忽然放开手,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好一个‘羡慕’!”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姐妹俩都想独占我的注意力?真是贪心的小雀儿。”
他踱步到一张矮桌前,倒了杯酒,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
“但你姐姐说得对,她比你漂亮得多,也……有趣得多。”他抿了一口酒,目光斜睨着她,“你说你有你的‘好处’,展示给我看。”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奚月跪坐在地上,大脑急转。她能有什么“好处”?她不会唱歌跳舞,不会讨好逢迎。她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这个男人的命运——至少是书本中原定的命运。
她抬起头,第一次直接迎上他的目光。
“奚月……会解梦。”她鬼使神差地说。书中提过,姬介迷信且多疑,经常被噩梦困扰。
姬介持杯的手顿住了。他慢慢转过身,眼神变得锐利。
“哦?谁告诉你的?”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危险的气息。
“无人告知。”奚月保持跪姿,手心却在冒汗,“奚月只是……偶尔能感知到一些东西。比如……主人最近是否常梦见……火。”
这个词触动了某根神经。姬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门外的护卫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
“火?”姬介放下酒杯,一步步走回她面前,“什么样的火?”
奚月知道自己踏上了危险的边缘。她根据书中对姬介背景的模糊描写,大胆推测:
“很大的火……还有哭声。一个……女人的哭声。”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她好像在说……‘为什么’。”
姬介静止了。那一瞬间,奚月仿佛看到他完美面具上一闪而过的裂痕。虽然很快消失,但她确信自己捕捉到了。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拖着她走向内室。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奚月几乎脚不沾地。
内室更加私密,装饰却意外地简洁,最显眼的是那张巨大的床榻和墙上一柄装饰华丽的黑色长剑。
姬介将她甩在厚厚的地毯上,阴影笼罩下来。
“解。”他命令道,眼睛里跳动着幽暗的光,“现在就解。解不出来……”他的手抚上墙上的剑柄,“你就去祭坛上陪你父母。”
死亡的威胁悬顶而下。奚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但越到绝境,她的思维反而越清晰。书中对姬介的过去着墨不多,只隐约提及他幼年时目睹母亲被烧死,这成为他后来痴迷活祭和掌控他人命运的根源。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那火……是惩罚,也是净化。那女人……犯了错。但她的疑问……至今仍在。”她顿了顿,加重语气,“她的‘为什么’……并非问您,主人。她是在问……天命。”
姬介的手指从剑柄上滑落。他沉默地注视着奚月,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看清内里的一切。
良久,他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刚才那种嘲讽的大笑,而是低沉、意味不明的轻笑。
“好,”他说,“很好。”
他伸手,再次捏住她的下巴,但力道轻柔了许多。
“从今天起,你搬出奴隶区。”他宣布,“住到偏殿去。每晚来为我解梦。”
这不是商量,是决定。
奚月的心沉了下去。她脱离了即刻的危险,却陷入了更深的囚笼——一个更接近猛兽的囚笼。
“是,主人。”她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情绪。
“现在,”姬介松开手,指向门口,“滚出去。让外面的带你去偏殿。记住,小奚月,”他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如果你的‘好处’消失了,你的价值也就没了。”
奚月行了个礼,缓缓退出内室,退出主殿。殿外的冷风吹在她发烫的脸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一名护卫面无表情地引领她走向主宅侧后方的一处小偏殿。这里比奴隶棚好了千百倍,有干净的床铺、桌椅,甚至还有一扇小窗。
门在她身后关上,并未上锁——因为她无处可逃。
奚月走到窗边,望向远处奴隶区星星点点的微弱火光,又回头看向主殿方向那奢华的灯火。
她握紧了拳头。
第一步,活下来了。第二步,接近了目标。
第三步……她要在这偏殿之中,点燃燎原的火种,将那个视她们为玩物的男人,烧成灰烬。
她轻轻抚摸着窗棂,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姐姐,再等等。很快,就不会再有人摆布我们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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