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这家餐厅上菜比较慢但又很赶，一开始什么菜都没上，二十几分钟过后，他们点的几样菜居然一齐给端了上来，硕大餐盘里的牛排滋滋冒着油，意面也散发着飘渺的热气。
顾永昌主动地拿过刀叉帮他们将牛排切成小块，披萨也用铲子切好分进几人的餐盘里。
一顿吃下来林怀野觉着这家店虽然价位比必胜客贵一些，但是东西品质也上了一个层次，尤其是烤鸡做得相当出色，肉质饱满鲜嫩，配的薯角外酥里糯，意面披萨也不赖，就连披萨的饼皮都是很有嚼头的。
不过林珑做的就是餐饮行业，林怀野深知这行业利润有多丰厚，这些食物虽然好吃，摆盘也很精致，但就其成本来说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别的溢价都算在服务费和租金里边了，如果是同样的价格让他自己进货买食材，这样做五六顿都没问题。
林英格吃着没想太多，解决主食小吃的同时也不忘继续小口品着香槟酒，这玩意比起白酒度数低，但是喝到胃里还是有热热的感觉，就是没那么刺激，抿着喝最舒服。想着这地方贵还是有贵的道理，偶尔吃一俩次也是没问题，等期末结束，到时候找机会他一定要和林怀野再出来解锁一下别的餐品。
三个大男生正值少年，解决起吃的来迅速又干净，连带着还调动起了旁人的食欲，以至于顾永昌跟着他们都多吃了两口肉，
小吃拼盘里的最后一根香肠被解决后，顾永昌热切地道：“再给你们点点什么吧？”
吃倒是都吃得下，但毕竟是别人请客，没有再来一碗的道理，林怀野二人摇摇头示意已经很饱了。
顾一冰也没再加餐，让他老爸去开车，他们在门口人行道上等他。
顾永昌起身拿着兴高采烈地出了餐厅大门，另外三人也站了起来，几人环顾了一下位置确认没有落下的物品。
顾一冰突然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怀野没喝完的酒杯，巴巴道：“林哥，这杯子里起码还有一百来块钱，你喝了吧。”
林怀野：“......”
林怀野拿起杯子灌了满满一口刚好将那一百来块清空，大概是因为之前尝的那口太柔和，他想也没想地把嘴里的酒尽数咽了下去。
没料到这酒喝快了以后醉酒的感受会来得那么猛烈，林怀野觉着这口下去大概率是上脸了，此刻只觉得脸热，头也有些晕，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克制着那股晕眩逼着自己走直线。
餐厅里光线晦暗，暖黄色的灯光照不出人真实的脸色，但是一站到装着白炽灯的路灯下，林怀野那粉到发红的双颊就无处遁形了。
上车的时候林英格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林怀野示意他先进去，这一看竟愣在了原地。
林怀野的皮肤极好，冷白把那块粉色衬得愈加好看，简直鲜到发嫩，那双眼睛倒是清明地过分，林英格自己倒是没上脸但是神志可能还没林怀野清醒，他甚至想上前啃他哥脸一口，他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立马精神了几分，拽过林怀野便把他往里座塞。
“你们刚刚杵那干嘛呢？吹风呢？”顾一冰在副驾那扭头问道。
“我哥刚好像喝快了，脸都红了。”林英格没什么表情地回着，却伸出一只手逗猫似的挠了挠半靠在自己身上的林怀野的下巴，又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那块绯红发热额的脸颊。
唔，手感真的不错......
顾一冰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怪怪的：“确实，不然就你刚挠他那下，他早让你‘滚’了。”
他还没见过林怀野喝醉酒的样子，好奇心作祟，便拉出了一截安全带，探着身子过来开了后座的阅读灯。
顾永昌的车子阅读灯灯光偏白，尽管光线不算明亮但也能看出来林怀野此刻白里透红的脸颊。
“我去，林哥这皮肤也太好了吧？唔，这粉色还挺好看的，跟小姑娘似的。”趁着林怀野现在闭着眼压着不适，他开始大放厥词，甚至探出手想去扒拉林怀野的头。
林英格皱着眉把他手打开：“你滚。”
顾永昌也空出右手把自己儿子扯回到座位上，笑骂道：“别闹你同学，好好坐着，别影响我开车！”
“噢”顾一冰摸了摸鼻子，觉着林怀野这样还蛮有意思的，没趁机闹闹他真是可惜，早知道刚刚应该拍个照，好日后拿出来笑话他，没准还能拿到校园墙转卖，他林哥在泽城校园墙还是有不少热度的。
泽城夜晚车少，教师之家的巷道虽不宽但是没什么障碍物，顾永昌一脚油门顺畅地挤了进去，稳稳地把人送到了单元楼门口。
林怀野不晕车，顾永昌车也开得稳，他刚刚在车上缓了不少，就是脸上的热意一时间难以消解下去。
他睁开眼对着轿车后视镜上顾永昌的脸打了个招呼：“谢谢叔。”
“欸，没事，能上楼吧？”
林英格倒是接得快：“要不我扶你上去？”
“扶个屁。”林怀野没忘他刚刚趁机逗自己脸的事，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摆摆手自己下了车。
顾一冰透过车窗目送林怀野脚步还算稳健地上了楼，然后放浪形骸地笑倒在座位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林，‘扶个屁’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小就爱看林英格热脸贴冷屁股的桥段。
林英格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位没什么正型居然还比自己大一岁的哥。
顾永昌虽有些不太能理解儿子的笑点，但不妨碍他被这份笑意感染，嘴角也不明所以地翘着：“你这两位同学关系挺好啊，我记得好像还不是亲兄弟吧？
顾一冰揩了揩眼角笑出的眼泪回道：“不是亲兄弟，亲兄弟哪有他俩那么亲？”
顾永昌不知想到了什么感慨道：“也是，生你们那时候二胎还没开放，你们大部分都是独生子，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个兄弟多好啊？”
“得了吧，我一个人挺好的，你别借口给我找小妈就成。”顾一冰性格好朋友多又爱热闹，长这么大不曾觉得寂寞过，兄弟姐妹再多在他心里也抵不过他亲爸亲妈。
“你这嘴没个把门的，别被你妈听见，还小妈，我还能给你找个小爸呢！”顾永昌没喝也是嘴上不把门的。
“找呗，男的和男的还能结婚过一辈子不成了？我爷爷第一个抽死你。”
车上的父子自然是不会把这玩笑话当真，同性过一辈子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好像也没可能在自己身边发生。
倒是林英格听得晃了神，男的和男的过一辈子这件事他还真的想过，尤其是再小一点的时候，林怀野陪他打游戏通关的时候，林怀野做饭的时候，在学校和林怀野组队打篮球的时候，很多时候他都想过，如果这辈子能和他哥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他们两个也能一起过得很好。
一起上班一起下厨一起健身......
他很喜欢也很想一直黏着他哥，这他从小就知道。
但他从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好像从小到现在都没想过，更没想过自己或者林怀野会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国内同性好像是不能结婚的，那不结婚就不能在一起一辈子了吗？
秦茹芳能接受他一辈子不结婚吗？他爸爸会吗？林怀野的妈妈呢？
......
林怀野他自己呢？
林英格漫无目的的思虑在车子停在炎武中学大门口时结束，回到学校好像一下子心情就开阔了起来，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他和林怀野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前后座到高考结束，他们还能考同一所大学，以后没准能进同一家单位，再之后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到教室打开作业，林英格收敛起了心思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结束了两节课的晚自习。
但是那被顾永昌父子撬开的一方思绪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做题的时候还能控制，等到回寝室洗漱刷牙的时候，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大脑就不受控制地想他哥。
炎武十点熄灯，这两天挑灯再读一会书的人少了很多，走廊里楼道上的钉子户大部分都回寝室睡觉了，林英格也早早地躺在上铺。翻了十几分钟的身。
不知道他哥睡了没有，住校一熄灯就没有特别适合学习的地方，走廊和楼梯间冬天风大，夏天蚊子多，宿舍一米不到的床睡着也不像家里那么舒服。
高三升学压力这么大，下个学年还是得搬出去，自己零花钱够多就好了，可以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再把林怀野接上，就住学校对面那个小区......林英格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象总是美好的，但他俩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的时光早就一去不返了。
他觉得趁着月黑风高他得找林怀野说点什么排遣一下内心的忧郁，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会拿出了续航持久但是信号不太好的直板手机。但是说些什么呢？说哥你有没有过和我过一辈子算了的想法？你以后会结婚吗？你有喜欢的女生吗？或者我喜欢你？
无论问什么林怀野都只会拿他当精神病，没准还会挨顿揍。
林英格摁了一会九键，删删改改还是很傻逼地发了一条“在吗？”。
那个时候聊天软件都还没有撤回功能，林英格只能看着那两个冒傻气的字发笑。
林怀野回家趴桌上睡了十几分钟后便又精精神神地去冲了个澡写作业，今天作业不繁重，整理和回顾了一下化学这段时间的重难点后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他整理好书包和第二天的校服，舒舒服服地躺上了床，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灯摁灭后拔了充电器，把手机拿到被窝里翻看起消息。
半小时前好像是听到一声消息震动，他以为是垃圾短信便没理，不过这会看到的短信界面空空如，企鹅软件上倒是有圈红点点。
【无情的狂野】：在吗？
怎么还没换昵称？
林怀野皱着眉回了一个“不在”。
那边应该是一直抱着手机等回音的状态，很快就回了一个龇牙笑的小表情。
林英格其实想讲的话很多，但哪一句都还不合适，想了想还是打算聊点实际的。
【无情的狂野】：哥，没想到吧，我化学比你高十分。
【lin】：嗯。考得不错。
【无情的狂野】：以后我教你啊。
【lin】：。
【无情的狂野】：哎，我和你说我看到好几次杨复帮俞远和梁婷带了早饭。
【无情的狂野】：羡慕哭了。
【无情的狂野】：食堂的早饭真的又少又难吃，还贵「笑哭」
【lin】：有话直说。
【无情的狂野】：我其实想说，你明天能帮我带个煎饼果子吗？
【无情的狂野】：两个蛋，一根肠，要油条不要薄脆。
【lin】：别想。
【无情的狂野】：两个月了，就这么一次！
【无情的狂野】：吃到我立马改昵称「龇牙笑」
【lin】：我调个闹钟。
林英格发了个从芋头那里收的可爱猫猫头表情包算是答谢，而后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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