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褚云,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出这么大的事,他会躲去哪里,能回悬天门找他吗?
半月内,从极北的魔域边境到长阳县三沟村,他找寻了遍,甚至硬着头皮去了一趟长春谷的老椿树那,全无影踪。
乔鹤无法,只好依据原著情节的线索,如果悬天门终将覆灭,如果褚云仍要踏上注定的道路……深水渊,便是如何也绕不开的地方。
褚云在深水渊底的碎神阵中 ,日夜雷击不止,体内灵脉一遍遍重塑,骨骼一次次碎裂又修复,使得他这具身体,彻底适应体内的黑煞之气,完全炼成传说中能御鬼驱煞的阴体。
*
魔族越过海域,离开极北之地,如蝗虫过境,乌云压城,所到之处,皆沦为魔气冲天的巢穴。
近几日,诸位长老仙师整日聚在主峰大殿,既要商议捕捉孽徒,又得调兵行军,联手其他仙门,共御魔族,忙得不可开交。
乔鹤在主峰观察了两天,应天行一直在议事大殿,没有离开仙门。但随着魔族往南边行进,步步紧逼,途经的一些弱势仙门,早已散的散,逃的逃。这日傍晚,应天行与诸位长老仙师共同御剑出了仙门,往北边飞去,想来是要亲自去看一下魔军的情形。
走在众人前首的应天行,苍老许多,不似从前威严挺拔。这场猎魔集会,他一下失去至亲、挚友、精心教导的弟子,怎能不痛苦憔悴。
所以明知应天行内里奸诈,心怀不轨,但面对如此惨重的代价,乔鹤仍不认为此次猎魔集会生变的幕后推手会是他。
祸首不是应天行,不能排除褚云没有落在他手中。
乔鹤一定要去深水渊最底层看一看。
按照原著所言,渊底需要掌门令牌方可进入,乔鹤正好知道,这掌门令牌共有两枚,一枚在应天行身上,一枚则在应长姣那里。
你问为什么他知道,这本低俗的后宫小说,哪能让男主有半刻空暇,抛去逻辑不谈,应长姣有令牌,方便进入渊底,陪在受苦受难的男主身边,留下心疼的泪水,表达如痴如狂的爱慕,同时展现男主无论身处何境,永不磨灭的雄性光辉。这样一想,就有了必要的合理性。
日落西山,落霞与孤鹜齐飞 ,乔鹤走在通往落霞苑的竹林小径,再往前有通行禁制,非普通弟子可以进入,他停住脚步,轻轻一掠,飞身落在旁边的亭檐上,站在高处,自然可以把周边的景物一览眼底,只要应长姣出现在落霞苑附近,他肯定不会错过。
等了小半刻,隐约谈话声徐徐飘进乔鹤耳里,光线昏昏的竹林小径间,有两名身姿相仿的女子,缓缓朝这边走来。
一温柔的嗓音道:“那时……虚弱,是最好……的时机,等他一出来,你们……”
另一道声音沉着,“嗯,我们……既然答应,断不能……无信。”
“不过……两人……”那沉着的声音继续道:“你帮……金不换,我们……人情,但另一人还需……”
随着人影渐近,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温柔声音道:“当然,我也断不能让你们吃亏。”
“那好,我回去……”突然,沉着的声音止住,那女人余光淡淡瞟向藏身亭檐上的乔鹤,不动声色换了话题,“这几日掌门连遭变故,我见他消瘦许多,你多宽慰宽慰。”
应长姣与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叹声道:“长生一死,爹爹的心,也跟着死了,一夜间鬓边白发丛生,我多想拿自己换长生的命,替爹爹分忧解难。”
二人又说了些道别的话,另一人转身御剑离开。
乔鹤认出与应长姣说话的是磨剑仙师,心生奇怪,他似乎听到金不换的名字,还有什么“人情”,金不换死在猎魔集会,和她二人说的“人情”有什么瓜葛?
应长姣站在原地,凝视磨剑仙师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突然转过头,抬脸看向乔鹤的方向,笑道:“你找我吗?”
乔鹤佯装若无其事从宝顶后站出来,见到应长姣艳丽的脸庞,陡地想起狐妖那日自己出格的举动,脸皮微红,道:“其实,想来和师姐赔个不是,上次误中媚术,多有唐突,请师姐见谅。”
应长姣笑意柔和,“那日之事,我早忘了,师弟无需介怀,不过,你当真是为这件事找我?”
“啊?”乔鹤装傻充愣,睁着清澈的桃花眼,羞涩道:“我对师姐只有敬重,不敢多想。刚才,无意听到师姐与磨剑仙师的谈话,师姐的孝心,令人感动。”
应长姣看了他一会儿,和褚云一样,奸猾之辈,开门见山道:“师弟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乔鹤疑惑地哦了一声。
应长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顺手划出一道隔音结界,与他对视道:“你不想知道褚师弟到底在哪?”
她神色平静,语气笃定。
乔鹤生出自投罗网的不妙感。
试探道:“若师姐知道,为何不告诉掌门?”
“告诉他,对我没好处,但告诉你,就不一样了。”应长姣讥笑道:“谁让你二人兄弟情深呢。”
“兄弟情深”四字说得意味深长,膈应的乔鹤眉头发紧,心想,同床共枕的是你俩人,又不是我,语气干吗如此令人遐想。
不过,应长姣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根本看不出与褚云**一度的情分,好生奇怪,装的?
乔鹤眨了眨眼,道:“师姐你在开玩笑吗?我对褚云的关心,肯定比不上你啊!”
谁会关心一个全然无视她的人,应长姣好心提醒道:“师弟,咱俩不需要绕圈子,我坦白告诉你,你一日不去,他就多受一日苦。”
闻言,乔鹤心下可以肯定,褚云就在深水渊底。当然不用告诉应天行,因为人就是应天行抓过去的!
也就是说,从猎魔集会结束到现在整整半个月,褚云一直都在深水渊中遭受折磨,乔鹤的心一下子吊起来,紧抿嘴巴,盯着眼前变得不可捉摸的女人。
重重迷雾覆盖住双眼,乔鹤只是一个没开全知视角的局中人,分不清谁好谁坏,预测不到潜藏的危机。连原著中熟知的情节,也千变万化起来,他一想再想,忍不住心底怒骂,操,说好对男主不离不弃的妹子,变得诡计多端,魔族又是从哪出来的!剧情大变样了知不知道!
但男主该受的罪,一样没少受。
乔鹤转过头,去看升到树梢的月光,低声道:“你说的地方,我大概知道,告诉我也没用,因为我进不去。”
他如何知道的?
本想用这一消息换取报酬的应长姣,愣怔一瞬,笑道:“如果,我能带你进去呢?”
“你想要什么?”乔鹤挑起明亮的眸子,扯唇懒懒一笑,“先说好,我不卖身啊。”
“……你想得美。”应长姣这回直接外翻白眼。
之后乔鹤又去了一趟思剑峰,和裘其名说了会话,然后叩头拜别。
天色黑沉,秋风呼号,肃杀之气,贯彻天地。
狂风吹得浪高百尺,幽黑波涛围绕石壁,激烈地回旋拍打,撞出连绵翻涌的雪浪,有时,被阴云遮蔽的月光,利剑一样照下,撑不多时,又倏忽消失,衬得天地更为漆黑深邃。
深水渊就在一座凿空的山壁之中,下方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江河。
看守深水渊的长老,认识应长姣,见她带一人过来,只如常询问几句,又说了些紧要注意的事,便挥手放二人进去。
乔鹤第一次来深水渊。
这里看起来更像一座阴森恐怖的牢狱,圆形洞壁罩在头顶,四面又凿出许许多多的洞道,狭长幽深,错综复杂,类似野兽的嚎叫、呜咽、怒吼混着汹涌浪潮,从洞道中涌出,猛烈撞击着圆形洞壁,撕心裂肺。
胆小之人,一进来,便被这混杂的凶残声音,吓得面色苍白,两股战战。
乔鹤搓了一把脸,不动声色走位到应长姣身后,紧跟着她的步伐,两眼余光左右飞瞟。
应长姣很不屑他软弱的猥琐之态,“不过是凶境,就把你吓成这样,再往下三层,关押的妖鬼,更加凶残,你还敢往下走吗?”
“师姐……”乔鹤挺胸抬头,佯装镇定道:“有你在,我是不怕的。”
“油嘴滑舌!”
进入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狭窄洞道,两边石壁镶嵌密密铁门,铁门上用粗粝朱砂画着镇压一类的阵法以及明黄符纸,走过时,衣袍带起细弱的风流,符纸发出嗦嗦响动,乔鹤提起衣摆,不让它无意蹭掉符纸。
突然,铁门发出猛烈撞击声,伴随愤怒到撕人血肉的咆哮,乔鹤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抓到应长姣的胳膊。但正如一犬吠,百犬吠,周边一溜铁门都在砰砰作响,有的连门都变了形状,一点一点往外凸,下一刻就能破门而出。
乔鹤惊得像被狼群围攻的兔子,白着脸,一言不发,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急促推着她向前。
应长姣心想,褚云到底看上这孬种哪一点了,又一想,自己竟比不上这个孬种,果然是姓褚的有眼无珠,白瞎了那双点漆似的眸子。
深水渊下一重大凶境,有两位长老在此看守,一探乔鹤资质,不过筑基初期,让他赶忙回去修炼,别来这里找死。
乔鹤看向应长姣,应长姣让他走远一点。乔鹤退到听不见声的距离,见应长姣与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那二位长老,脸色一变又一变,最后露出不情愿的笑。
说了什么啊?
应长姣守口如瓶,但乔鹤在两位长老的注视下,进入了大凶境。
这里的牢洞宽阔一些,没有安装铁门,通过关押妖鬼的一个石洞时,乔鹤往里瞅了一眼,关押的是一个白骨森森的东西,坐在地上,脖子上锁了一根刻满符咒的铁链,目测铁链范围,不会让它走出所待的石洞。
它很安静,觉察到有人看它,也没有动一下,像一座入定的思考者
乔鹤心道,果然境界一高,气质都不同了。又问应长姣,“这些石洞为何不安铁门?”
应长姣在想事情,听见他的问话,回过神,道:“那铁链上的符咒,乃岐山仙门的元婴符印宗师所画,足够困住它们,何必再浪费财力安装铁门。”
“岐山仙门?”乔鹤心下一动,他记得这个门派超然物外,宗师满门,其符阵丹药堪称绝品,向来秘不示人。“他们的符咒,我们悬天门怎么会有?”
应长姣看他一眼,见他不似最傻,颇有深意一笑,“因为仙门中卧虎藏龙。”之后,便不再言语,留这么个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乔鹤更加疑惑。
再下三层,是极凶境。
到了之后,石阶下方,不是石道,而是沉静无波的江水,在幽黑山洞里,泛着蓝莹莹的光点。
跟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一样绝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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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深水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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