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村里午时刚过,田间地头覆满白雪,整个村子好似都沉寂了下来,只偶尔传来几声孩童玩雪的笑闹声和大人的呵斥声。
“我就不过去了,昨儿个小明夜间发了热,折腾了大半夜。”
“行!那我送你过去。”
耿季拉住他要下车的动作,
“严重吗?有没有去钱大夫那里看?”
“还好,昨晚就喝了药,就是不知今儿咋样了。”
安哥儿眉眼染着忧色,孩子生病很磨人,嫂子一个人带两娃也是辛苦。
“对了,这是之前签断亲书时的十两银子,多谢。”
安哥儿掏出十两银子给他,这些日子托他们福他也赚了不少钱。
“行!那我收下了,成婚后你还来吗?”
安哥儿有些犹豫,他是想来的,自己挣钱,手里有铜板比啥都强,至于沈君礼家人,算了,不管了。就是婚后如果住在镇上怕是有些不方便。
“可以吗?”
“当然!”他可不想落哥儿天天在外风吹日晒,他也不像堂哥,体格大,满身肌肉,没啥人敢出言不逊。
耿季沉思半响开口道:“这样,以后下水和素菜我们就在村里做,猪头肉和猪蹄你就在镇上做。”
这样也不用像这样麻烦,他们头天卤下水,下水清洗麻烦,费水,镇上用水哪有家里方便。
这样落哥儿也不用早起。猪蹄和猪头,排骨都能一起煮,到时堂哥起早点卤上就行,出摊也方便。
“好!”
安哥儿爽快应下,这样也不用花一整天的时间,每日半天就卖完了,还有半天能忙活,想来沈君礼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帮着安哥儿将东西搬下来,耿季又去看了下耿明,小家伙有些蔫哒哒的,可怜巴巴地挤在窗边透过缝隙瞧外面的白雪。
雪天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了,能一起打雪仗,挖雪洞,一群孩子能在雪天玩出满头汗。
耿季将手里的枣泥酥递给他:
“吃吧!等你好了就能出去玩了。”
耿明下意识瞟向一旁的陈丽,
“这太多了,之前大牛送的都还没吃完。”
陈丽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二婶家常送东西过来,他们也只能回些鸡蛋和自家地里刚结的菜瓜或是腌菜。
“上次你们不也送了那么多喜糖和饼,我们家现在都还没吃完,拿着吧!我也不常卖这个,给孩子甜甜嘴。”
陈丽看了眼孩子,微笑着点头。眼中泪意汹涌,却被她拼命压住。
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早年在老宅被欺压却不敢让耿亮知道,如果休妻她那还能有什么活路。
她不想给娘家带来麻烦,早年本就因为婚事让家里被人诟病,爹娘也一年大过一年,以后都要靠家里嫂子兄长,如果她被休弃,家里兄长嫂子能忍她多久?
还有两个孩子,她舍不得,是以她只能默默承受,不敢一言。
可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小就被他们当丫鬟小厮一样指示得团团转,她心里备受煎熬,再苦再累她都愿意,可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孩子如此,那是她辛苦孕育出来的宝贝,却被人如此践踏、贬低,如果不是耿亮发现这事果断分了家,她真的不知道能忍到什么时候,到时又会做出什么。
分家之后过的很苦,这都是暂时的,也只是身体上的。她和孩子的心得到了解放,他们不再带着那样沉闷、压抑的心情而活,他们卸掉了身上的枷锁,日子再苦又如何呢?
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能活下去就好,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
她也是真心感谢二婶一家,前些年他们家要还债,日子也苦,可每当有剩下的动物内脏,或者客人不要的没什么肉的骨头,他们都会送一些过来。
这份情他们都记在心中,农忙也会过去帮忙。
如今大家的日子都越过越过,她真的很欣慰和开心,也很感激。
纷乱的情绪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发,她努力压制着,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个谢谢。
看着孩子天真又渴求的眼神,笑道:“还不快谢谢堂叔!”
耿明听见娘亲的话很高兴,略显苍白的脸色浮现出红晕,眼里迸出光亮,对着耿季大声道:“谢谢堂叔!”
“妹妹,我们一起吃!”
他拿着糕点快速跑向一旁的耿兰。
耿兰拧眉怒视他,小脸因为气愤而微微鼓起:“都说了不要叫妹妹,你就比我大那么一会儿!”
“好的,小兰!”
耿亮看着俩小家伙又因为称呼起争执,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他们告辞离开。
安哥儿抱下最后的被褥点头示意,看着他牵着骡子慢慢离开。
今年这雪下的也够早的,不然他们还能多挣几日银钱。
回到家,耿季提着背篓跳下骡车,看着落哥儿戴着斗笠过来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背篓递给他,牵着骡子去后院。
落哥儿将背篓提进堂屋给邱兰他们,他自个儿又进柴房给骡子抱秸秆,家里的玉米杆、花生秧子都收回来了的,还有稻草,也一层层码在院外坡边的树干上,这些草已经够骡子吃的了。
“光吃草行吗?要不要舀点玉米粒或者豆子?”
“我之前倒过豆子,一会儿我去装点玉米粒。”
耿季接过他手中的玉米杆丢进棚子,
“你快去吃饭吧!我去舀。”
落哥儿说完转身回杂物房舀玉米,家里的粮食都是放杂物房的,粗粮也一样。
看着他脚步匆匆离开,耿季只得往厨房走,站在檐下随手拍了拍身上和头发上的雪花。
天空飘满大朵大朵的雪花,白色入侵着整个世界,瞧这架势不小,也不知要下多久。
耿季叹了口气,看来晚上不能睡得太死,要注意房顶积雪。
锅里温着菜和饭,里面有最后剩的一点烤鸭,肉被蒸的有点软,外皮已经皱巴巴的了不再似刚买时的脆香,不过口感也还好。
里面还有韭菜炒蛋和莴笋炒肉片,因为闷的时间太久已经失去原有的青绿。
耿季不挑,端起碗就站在灶前吃,碗有点烫,他用掌心托着就感觉还好,掌心茧子厚,这点温度不算什么。
“怎么站着吃?”
落哥儿进来就看见他站在灶头大口刨饭,有些心疼,连忙快布过去端碗。
“嗯~别忙活了!我就这样吃,端出来还容易凉。”
耿季伸手挡住,边嚼饭边解释。
落哥儿想想也是,他立马舀水洗手,顺便探了探锅边的温度,感觉还行就没再去添火。
等耿季吃完饭,落哥儿就拿过碗筷洗漱。
耿季掏出怀里的发簪轻轻给他插上:“好看!”
落哥儿愣住,擦干水后小心摸了摸发间,冰凉的触感传来,他刚想摘下来瞧瞧就被拦住。
“哎!戴上戴上,好看!”
“呐!娘他们也有,还有发带!”
落哥儿瞧他手中一堆五颜六色发带,有些已经打结了,哭笑不得。
“怎么买这么多?”
“家里人多,没人两条也不多。”
落哥儿嘴角含笑,时不时摸下头上簪子,上次买的没舍得戴,没想到还有。
看着两人进来,邱兰赶紧拍着身边的板凳让两人过来做,他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安哥儿做嫁衣,安哥儿手大也粗,针线活着实不行。陈丽也忙,她就将这事揽了过来。
耿季把簪子发带拿出来分给大家,收获了一句二哥哥最好了的激情夸赞。
“下雪了,街上人多不多?”
耿季拉着落哥儿坐在凳子上,带着他手一起烤火。
“还行,今天最后一天,老顾客知道后都多买了点,所以卖得还算快。”
“那就好,这下雪了,没以前好卖,现在家里也不缺那点钱,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拼。”
要是以前,家里欠着几百两外债,再冷只要能赚钱,他们都会去。
“娘,我买了羊肉,一会儿就在炉子上煨吧!放些萝卜葱花,晚上喝羊肉汤!”
“今晚吃羊肉?!”
秋哥儿惊喜万分,现在的日子感觉天天都跟过年一样,每天都有肉吃,不像以前吃个鸡蛋都要惦记好久。
饿了还能随时拿糕点吃,秋哥儿喜爱极了现在的日子。好似就是从落哥哥进他们家开始,日子就一天好过一天,难道这就是村里人说的旺夫?
秋哥儿摸着小狐狸歪着脑袋思索着,那他以后还是不要嫁人了,就留在家里,有落哥哥在,日子铁定差不了!
“那我们晚上就早点吃!”
耿夏腿上放着簸箕,正剥着花生,这些是特地选的颗大饱满留种的,来年春好种。
“小月不能吃羊肉!买的还有猪蹄、排骨,一会儿我单独给你煲排骨汤。”
邱兰瞧着一旁面露馋意的程小月,赶紧开口,苦口婆心劝道,
“小时候我们村就有人怀孕吃了羊肉,生下的孩子得了羊角风,孩子从小就会莫名抽搐,每次整个人都蜷缩成羊角一般,还口吐白沫,特吓人!”
“咱等生了再吃哈,一会儿我就去煲排骨!”
程小月闻言,心里虽馋却也不敢冒险,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全家都看得很重,怀孕后家里是一点重活都不让她挨。这也是她期待已久的小生命,她也会格外小心。
“好的,娘!”
晚上大家早早吃完晚饭就上床睡觉。
“快给我摸摸!”
耿夏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向程小月肚皮,
“咱儿子有没有长大一点啊?”
“怎么感觉还是这么大,是不是没吃饱?”
程小月无语,这又不是一下子就能长大的!
“好了,好了!快睡吧!”
程小月连续打了两个哈欠,推了他一把就盖紧被子睡觉,一吃饱就犯困,一睡醒就饿,她这日子过的跟猪也没差了!还来不及多吐槽两句她就进入了梦乡。
耿夏见她说着话的功夫就睡着了,暗自乍舌,这睡的够快啊!肯定是儿子困!他嘿嘿傻笑两句,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肚皮上也跟着闭上眼睛。
另一边的耿季也在与落哥儿聊天。
她将过几天沈君礼要来家里烤肉的事说了。
落哥儿听后十分期待,上次的烤鹿确实好吃,他也馋,想起之秋哥儿撑得肚皮溜圆他就忍不住乐呵。
“秋哥儿肯定很期待!”
“行了!知道你也期待,别拿秋哥儿来挡。”
落哥儿不好意思地贴着他笑。
耿季眼含笑意,给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天寒,冷气无孔不入,不盖上面一点,脑袋凉飕飕的。
“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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