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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腐烂的倒影

凌晨四点二十六分,画室的惨白灯管发出蜜蜂垂死般的嗡鸣,光线在堆积如山的废弃画布和干涸的颜料管上投下参差交错的阴影。空气凝滞得如同陈年的琥珀,浓烈刺鼻的松节油气味里,顽固地渗透着一丝腐坏苹果的甜腻,像某种无声的嘲弄,钻进鼻腔,直抵脑髓。

我僵立在一地狼藉的画像碎片中,橡胶手套紧贴皮肤的地方,早已被冰冷的汗水浸透,黏腻得如同包裹着一层死皮。沈霁,这个被我用零四百一十五刀刻在素描本上又企图彻底埋葬的名字,此刻就站在我身后——不是幻觉,不是倒影,而是某种具有实感的、冰冷的存在。这个认知像毒蛇,沿着脊椎蜿蜒而上,在后颈激起一片战栗的寒粒。三年来第一次,面对一张发生异变的“自画像”,我没有遵循那毁灭性的本能立即将它撕碎或划烂,而是鬼使神差地,用那把沾染了无数我的调色刀,将它死死钉在了画架的中央。

“你更喜欢钴蓝还是群青?” 沈霁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贴着我的耳廓滑入,带着松节油特有的、令人眩晕的化学气息。他的手指虚虚点在我跳动的太阳穴上,那触感并非实体,却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那时候你总说,我的眼睛像被深夜暴雨彻底淋湿的靛蓝,湿漉漉的,能映出你所有的秘密。”

“哐当!” 调色刀从我瞬间脱力的指间滑落,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我像溺水者扑向浮木般,跌跌撞撞扑向画桌的抽屉,疯狂翻找那瓶能带来短暂安宁的白色小药片——艾司唑仑。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杂乱的画笔和揉皱的草稿纸间慌乱地摸索,就在触碰到那个熟悉的塑料小瓶时,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一推,咕噜噜滚了出去,不偏不倚,停在沈霁那双看起来纤尘不染的皮鞋旁边。

他缓缓弯下腰,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月光下流动的水银,倾泻下来,遮住了他小半张脸。这个动作的弧度、速度,甚至那发丝垂落时细微的颤动,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熟悉感,精准地复刻了记忆深处某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瞬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我们初次“相遇”的、命运早已注定的节点。

“别碰我的药!” 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我整个人向他扑去,动作凶猛却带着绝望的踉跄。“砰!” 身体重重撞在支撑画架的金属腿上,失去平衡的画架带着未干的画布轰然倒塌。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一瓶没盖紧的松节油被我撞翻在地,浓烈刺鼻的液体瞬间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污浊的、反光的油渍。就在我因剧痛和冲击蜷缩身体、试图撑起自己的瞬间,沈霁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倏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已无声无息地凝聚在唯一那扇蒙尘的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清瘦而模糊的轮廓。

他举起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对着窗外渗入的惨淡月光仔细端详。塑料瓶身在他的指间显得脆弱不堪。“2019年12月24日过期。” 他清晰地念出瓶底的日期,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随即,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坚硬的塑料瓶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变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废纸。“真巧,” 他松开手,变形的药瓶“啪嗒”一声掉在满是油污的地板上,“和你拒绝接受任何心理治疗,彻底把自己锁死在这个腐烂笼子里的日子,是同一天呢。”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2019年平安夜,那个夜晚的记忆碎片如同淬毒的玻璃渣,瞬间刺入脑海:

诊室里刺眼的无影灯下,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歇斯底里地扫落桌上所有的药瓶。玻璃碎裂的声响清脆而残酷,碎片飞溅,在手腕内侧靠近青色血管的地方,留下了七道平行排列、永远无法抹去的细长疤痕。事后调取的监控录像里,只记录下我一个人对着空气疯狂咆哮、挥舞手臂的画面,被诊断为严重的分离性身份障碍发作。只有我自己知道——不,也许沈霁也知道——那一刻,他就在那面巨大的、映照着我扭曲面容的镜子里,冷冷地看着我,嘴角或许还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笑意。

“滚回去!” 嘶哑的声音像是从磨损的砂纸上磨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滚回你的镜子里去!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抄起手边一瓶粘稠的亚麻籽油,用尽全力泼向窗户,泼向那个月光下的虚影。金黄色的油液如同粘稠的泪水,穿透了他虚无的身体,毫无阻碍地泼洒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蜿蜒流淌,画出扭曲怪诞、如同垂死挣扎的树影。

沈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消散,又在我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喘息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背后。这一次,那冰冷的感觉更加清晰。他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属于活物的、渗入骨髓的寒意,极其自然地插入我汗湿的头发,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镜子?” 他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在空旷死寂的画室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镜子碎了,亲爱的霖。是你亲手打碎的,就在几个小时前,用那把可怜的调色刀,记得吗?” 他的拇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按上我右眼尾那块敏感的皮肤,那里光滑一片,“这里,” 他的声音如同叹息,“本该有颗小小的、棕色的泪痣,像一粒凝固的星尘。我的星尘。”

“滋啦——”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头顶那盏发出垂死嗡鸣的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同沉重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淹没了所有轮廓。断电了。视觉被剥夺的刹那,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那股腐烂苹果的甜腻气味,如同从地底深处翻涌而出的瘴气,浓度陡然飙升,几乎令人窒息。紧接着,黑暗中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纸张被无形的手粗暴翻动的“哗啦”声,炭笔在粗糙纸面上疯狂划动的“沙沙”声,急促而充满恶意,仿佛有无数只隐形的虫豸在啃噬着画纸!

时间在极致的黑暗和诡异的声响中凝固、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流进眼角,带来辛辣的刺痛。我蜷缩在冰冷油污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充满恶意的声音。

“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只有几秒,角落里一盏应急照明灯挣扎着亮起,投下一圈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小片黑暗。光线首先照亮了那个被钉在画架上的肖像。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画布上的人像彻底变了。原本属于“我”的、阴郁紧绷的嘴角,被炭笔恶意地向上拉伸,勾勒出一个温柔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微笑弧度。右眼尾,凭空多了一颗用细腻笔触点出的、小小的棕色泪痣。最令人恐惧的是——画中人那只原本空着的手,此刻正紧紧握着一把调色刀,刀尖的寒芒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那形态,那角度,与我刚刚掉在地上的那把,分毫不差!

“住手!” 嘶吼冲破喉咙,带着绝望的破音。我扑上去,双手抓住画布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扯!坚韧的画布发出“嗤啦”的呻吟,被撕成数片不规则的碎片,纷纷扬扬飘落。然而,当那些碎片如同枯叶般旋转着坠向油污的地面时,每一片碎纸屑上,都清晰地浮现出一只眼睛!用最细腻的炭笔描绘出的、属于沈霁的靛蓝色眼睛!无数只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闪烁着,如同散落在污秽地面上的、剧毒的蓝莓,冰冷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目光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

沈霁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来源,而是从画室的每一个角落,从那些飘落的画布碎片里,从弥漫着腐臭的空气粒子中,层层叠叠、无孔不入地涌来,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你忘了吗?霖。就在你那本沾着血、卖得不错的书里,《自杀者的心理剖析》第216页,你自己写下的句子,虽然最后被你亲手划掉了……” 他的呼吸,带着松节油和腐果混合的冰冷气息,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我的耳后,近得能感受到那非人的寒气,“当主体试图以绝对的意志抹杀其副人格时,往往会陷入一个悖论:他会在恐惧与憎恨中,不自觉地模仿、复制,甚至…成为他所要消灭的那个对象的行为模式……”

“呃啊——!” 我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地上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震落一片灰尘。那本书!那本被我藏在书店最阴暗角落、书脊上沾着洗不掉的陈旧血渍的校样稿!上面确实有过这样一段论述,那是某个深夜里,在我意识模糊、分不清“我”与“他”的界限时,颤抖着手写下的禁忌之言。在最终定稿付印前,我用红笔将它狠狠划去,墨迹几乎穿透纸背。除了我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那段被删除的文字!绝对不可能!

“因为你杀死的从来都不是我,霖。” 沈霁的声音陡然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悯和彻骨的冰冷。他的身影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再次凝实,就站在我的面前。他抬起手,一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无视了那层象征隔绝的橡胶手套,直接点在了我剧烈起伏的胸口。那触感,并非穿透,而是…融合?像一根冰锥,毫无阻碍地刺入皮肉,直达那颗在恐惧中疯狂擂动的心脏!“你只是…进行了一场绝望而拙劣的替换手术。” 他的指尖传来冻彻骨髓的寒意,“你把那个叫‘程霖’的、破碎的灵魂,强行塞进了原本属于‘沈霁’的躯壳里。然后,你试图扮演‘我’,模仿‘我’,最后…成为你想象中的‘我’。可惜,这具躯壳,这双眼睛,这头银发,终究记得它真正的主人。”

“闭嘴!疯子!” 我嘶吼着,试图推开他,双手却只徒劳地穿透了他冰冷的虚影。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如同指甲刮过黑板,瞬间刺穿了画室里胶着的死寂。我猛地扭头,一把扯开那厚重的、落满灰尘的窗帘。

月光下,防火梯冰冷的铁栏杆上,蹲踞着一个熟悉的黑影。

那只黑猫。

那只本该在今天清晨,从七层楼高的窗台摔下去,变成一团模糊血肉的黑猫。

它琥珀色的竖瞳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机质般冰冷的光泽,正直勾勾地“望”着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嘴里,正叼着一样东西。一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银光的东西。正是今天早上,沉入我那杯冰冷黑咖啡杯底的剃须刀片!刀片锋利的边缘,甚至还沾着一点早已干涸发黄的奶沫痕迹。

“这…不可能…” 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凝固。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脚跟绊到了倒在地上的画架边缘。

“哗啦啦——”

倾斜的素描本从散架的画布中滑落,书页被无形的风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了最新的一页——那本该是空白的一页。

然而,此刻在那粗糙的纸面上,却清晰地浮现出一行行洇湿的笔迹。墨迹深浓,边缘模糊,仿佛有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纸背,用饱蘸墨汁的笔,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悲伤,一字一句用力写下:

「七楼坠落的猫活下来了」

「但三年前从诊所天台跳下去的沈霁呢?」

「他的血,冷透了吗?」

「霖,你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那上面沾的,是谁的血?」

嗡——

大脑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2019年平安夜。诊所。天台。冰冷的铁栏杆。腕表表盘上,指针死死地停在23:47的位置。还有…在呼啸的寒风中,猎猎作响的…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衣袖?这些碎片化的画面如同高压电击般窜过视网膜,带来剧烈的灼痛和眩晕。记忆的胶片出现了大片的噪点和雪花,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在意识深处疯狂旋转,试图吞噬着什么。

“想起来了吗?” 沈霁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真实,不再是飘渺的回响,而是清晰地响在耳畔。我猛地转过头,心脏几乎要撞碎胸腔。

他正坐在我惯常坐的那张沾满颜料的高脚凳上,姿态闲适,仿佛他才是这个空间真正的主人。那个被他捏得扭曲变形的白色药瓶,在他修长苍白的手指间灵活地翻转、跳跃。昏黄的应急灯光从他斜上方投下,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那影子…那影子!它扭曲、拉伸,变得异常高大、瘦削,边缘锋利如刀,透着一股非人的压迫感。它不再是一个二十岁青年的剪影,更像是一个沉默的、俯视着渺小猎物的成年恶魔的轮廓,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喵嗷——呜!”

窗外,那只诡异的黑猫突然发出了那标志性的、如同婴儿夜啼般凄厉尖锐的叫声。我悚然一惊,立刻扭头望向防火梯。

空空如也。

只有一片闪烁着寒光的剃须刀片,深深地、垂直地插在腐朽的木质窗框上。夜风吹过,刀片发出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嗡…嗡…”震颤声,仿佛一颗冰冷的心脏在微弱地搏动。

沈霁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的身侧,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冰窖般的寒意。他那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覆盖在我因紧握而指节发白的手上——那只手里,不知何时又紧紧攥住了另一把备用调色刀。他的手冷得像深埋地底的冻土,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死寂力量,引导着我僵硬的手臂,将锋利的刀尖缓缓转向画架——转向那块刚刚钉上去的、崭新的空白画布。

“今天,” 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冰冷的气息拂过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该画第14张了。”

刀尖,带着我手臂上积蓄的、无处发泄的狂暴力量,以及他那冰冷意志的牵引,猛地刺向紧绷的画布中心!

“嗤——”

画布被撕裂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就在刀尖没入亚麻纤维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撕破了画室的死寂。但这并非全部!几乎在同一时刻,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惨叫声重叠其上,如同二重奏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那声音年轻、清亮,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像是灵魂被硬生生从躯体里剥离的哀嚎。其中一个声音毫无疑问属于此刻面目扭曲的我,而另一个——那个穿透了三年时光尘埃、带着青春回响却浸满死亡寒意的声音——只可能来自那个在2019年圣诞雪夜彻底消失的、年仅二十岁的沈霁!

剧痛并非来自手腕,而是来自灵魂深处那一道被强行撕裂、从未真正愈合的创口。冷汗瞬间浸透全身,我脱力般跪倒在地,调色刀“当啷”一声掉在满是油污和碎屑的地板上。画布上,被刀尖刺穿的破洞周围,新鲜的颜料,正如同粘稠的血液般,缓缓地、无声地晕染开来,像一朵在绝望中盛开的、腐烂的花。

沈霁的身影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微微晃动,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他低头看着我,靛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复仇的快意?是扭曲的悲悯?还是…更深沉的、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痛苦?

“你看,霖,”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飘渺的质感,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伤害‘我’,最终疼的,还是‘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那把掉落的调色刀上,又缓缓移向我因痛苦而痉挛的手指,“这双手…它们本该用来创造的…”

窗框上,那片银色的刀片,依旧在夜风中发出微弱而固执的嗡鸣,如同一个永不停止的倒计时,敲打在死寂的画室里,也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惊恐元素,慎入,未成年请勿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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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腐烂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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