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同样是一期番外
发现于青山医院废弃地下室某个隐藏隔间内的皮革封面笔记本，纸张泛黄脆化，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狂乱，夹杂着一些解剖草图与化学公式片段，接下来是里面的内容:
X年X月X日
… …样本SL-01的耐药性出乎意料地强。双倍剂量的氟西汀只能勉强压制表层焦虑，但深层认知裂痕仍在持续扩大。镜面反射测试出现明显异常，主体开始对倒影产生攻击倾向而非恐惧回避。有趣。或许需要调整方案，不是压制，而是…引导性宣泄。靶向激活特定边缘脑区，模拟人格解离早期征兆…
X年X月X日
… …SL-01今日撕毁了所有早期肖像练习。暴力程度显著提升。注意到他在无意识中使用左手（非利手）进行破坏行为，这与右利手的日常习惯相反。记录：破坏行为后，主体情绪出现短暂平静期，随后是更深的抑郁与疲劳。是否意味着副人格雏形（暂定编号SJ-01）在破坏行为中获得了某种程度的“能量”或“表达”？需要进一步观察。增加了晚间镇静剂的剂量，但似乎…效果不彰。他半夜会醒来，对着窗户喃喃自语。
X年X月X日
… …尝试引入外部刺激物。一只野猫（编号Felis-01）频繁出现在病房窗外。SL-01对其表现出矛盾情绪：时而喂食，时而驱赶。今日观察到Felis-01意外死亡（坠楼？）。SL-01反应剧烈，持续颤抖数小时，但眼底…有一种异常的、近乎兴奋的光芒。他在隐藏什么？是否与SJ-01的显现有关？收集了Felis-01的遗体。或许有用。
X年X月X日
… …突破性进展！深夜监控录像显示，SL-01在梦游状态（？）下，于病房墙壁上刻下了大量重复符号（见草图：被锁住的窗户、无瞳猫眼）。字迹与清醒时截然不同，更加流畅、锐利、充满…某种冰冷的愤怒。更重要的是，他使用了某种锐器（来源不明），并在刻划时…在笑。那种笑容从未在主体SL-01脸上出现过。是SJ-01！他正在变得具象化！计划可行！需要加快进度。加大了精神干扰药物的剂量，试图进一步模糊现实边界。
X年X月X日
… …SL-01开始出现明显的现实感丧失。他向我描述“镜子里的人在对他说谎”。很好。诱导他进行“自我对话”，将内部冲突外化为与“镜中人”的对抗。建议他用绘画“捕捉”镜中人。他照做了。最初的画作充满恐惧和扭曲。但最近几幅…越来越清晰。画中的形象（SJ-01）银发，靛蓝瞳，神态…与我预想的完全一致，甚至更加完美。他正在用自己的想象力和生命力“喂养”SJ-01！完美的共生雏形！
X年X月X日
… …不得不处理掉护工陈。她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开始产生怀疑，甚至试图减少SL-01的药物。愚蠢的女人。她的焦虑症和依赖性是很好的突破口。稍微调整一下她随身携带的氟西汀胶囊成分，加上一些环境暗示（那只黑猫的残骸派上了用场，放置在恰当的位置）…足以让她陷入更深的妄想，认为SL-01被“银发恶魔”纠缠。她的恐惧和混乱，反而成了刺激SL-01、加剧其分离的最佳催化剂。废物利用。
X年X月X日
… …SL-01的创作越来越频繁。画作中的SJ-01几乎栩栩如生。但同时，主体SL-01的身体状况急剧下滑。营养不良，失眠，自我忽视。这是必要的损耗。一个人格的强化，必然以另一个人格的弱化为代价。就像制作标本，需要掏空内在，才能填充进永恒的形式。我几乎能“感觉”到SJ-01在画布上呼吸。是时候进行最后阶段了。
X年X月X日
… …最终引导完成。利用陈残留的混乱意识（她真好用），留下了指向地下室的足够暗示。SL-01果然去了。那里的环境经过特殊处理（废弃冷库、残留的化学药剂、特别是那盏特定频率的应急灯），能极大削弱现实感，放大潜意识投影。他看到了我为他准备的“舞台”（那个裹尸袋，里面只是些生物废料和感应装置，用来模拟“生命迹象”）。他的反应…堪称完美！极致的恐惧，然后是决绝的“拯救”行为（通过那颗“钥匙”药片，真是绝妙的心理暗示设计）。他与SJ-01的“连接”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我几乎能通过监控设备测量到那惊人的脑波共振！
X年X月X日
… …最终阶段。SL-01开始创作那幅巨大的肖像。他在燃烧自己。每一笔都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而SJ-01，正在从中汲取一切，变得无比凝实、强大。现实中的表征（我早期注射的微量放射性示踪剂显示）正在快速消散，能量与意识都在向画作转移。太美丽了…这转化的过程…如同蛹化成蝶，虽然这只蝶的翅膀是由绝望和疯狂编织而成的。
X年X月X日
… …他完成了。 SL-01耗尽了最后一点光。 SJ-01…诞生了。完整地、永恒地，栖息于画布之上。而我，见证了这一切。一个由我亲手设计、培育、引导完成的… …完美的“人格标本”。
X年X月X日
… …SL-01离开了。走向我预设的最终归宿——天台。监控镜头记录下了那最后的、安静的坠落。没有挣扎，只有彻底的放弃和…一丝扭曲的平静。数据采集完成。一切符合预期。
X年X月X日
… …现在，只剩下我和…“它”了。这幅画。我的杰作。
我独自待在画室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松节油、颜料和…一丝淡淡的、属于SL-01生命最终燃烧后的甜腥气。
我走近画布。画中的SJ-01微笑着，那悲悯的眼神穿透一切。我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摸到那冰冷的、覆盖着油彩的表面。
就在那一刻——
画中SJ-01的嘴角，那抹悲悯的微笑，极其细微地、却又确凿无疑地…变动了一下。
上扬的弧度增加了零点几毫米。眼神中那悲悯的底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冰冷的、熟悉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就像…就像我平日里审视实验对象时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我脊椎深处猛地炸开！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和呼吸！
不…不可能！
这只是颜料！只是光影效果！是我自己潜意识投射的错觉！
我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试图用理性压制这荒谬的恐惧。
然而，那感觉无比真实。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忽然意识到——从SL-01坠落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待在这画室里，看着这幅画。
多久了？几个小时？几天？
时间感…完全混乱了。
而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研究…我的论文…我的…身份？
一阵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进脑海！不仅仅是关于SL-01项目的，还有…更多…更久远的…
·另一间相似的房间，另一个苍白瘦弱的“主体”，类似的实验，最终的失败…一片血红…
·评审委员会冰冷质疑的目光…
·被剥夺行医资格的通知书…
·躲在废弃医院地下室的霉味…
·还有…一个名字…一个被我刻意遗忘的、属于我自己的…真正的名字…
不！！ 我不是观察者！ 我不是“医生”！ 我是…
我的目光惊恐地再次投向画布。
画中的SJ-01，依旧微笑着。但那双靛蓝色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出的…不再是空荡荡的画室。
而是我。
一个穿着肮脏白大褂、头发花白稀疏、眼神惊恐涣散、嘴角因为极度恐惧而不自觉抽搐的…老男人。
那是我？那才是…真正的…我？
“不——！！！”一声嘶哑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我喉咙里挤出！
我疯狂地挥舞手臂，想要打碎那面该死的画布！却发现自己四肢僵硬，根本无法有效移动！
画中的SJ-01，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愈发明显。他的目光，不再是悲悯，而是变成了纯粹的、冰冷的…
…怜悯。
对我这个可悲、疯狂、彻底迷失在自己制造的囚笼里的老疯子的…怜悯。
就在这时，画室那扇早已锈死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
…推开了。
笔记本到此中断，最后一页被某种粘稠的、暗褐色的液体大面积污染，无法辨认。只在边缘残留着几个用颤抖笔迹、仿佛耗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字：
…谁才是标本…
（番外完 ）
这是最后一期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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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标本师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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