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里的死寂被黑猫凄厉的嚎叫撕裂。它小小的身躯紧绷如弓弦，炸起的黑毛在昏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阴影，琥珀色的竖瞳此刻燃烧着近乎妖异的绿芒，死死锁定着铁笼中那暂时沉寂、却依旧散发着恐怖余韵的裹尸袋，喉咙里滚动的咆哮是挑战，更是献祭被打断后的、绝望的悲鸣。
沈霁缓缓放下伸向裹尸袋的手。那份被冒犯的暴戾如同退潮般从他眼中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神性的冰冷审视。他转向入口处的黑猫，银发无风自动，靛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邃的星云在旋转。
“你选择了…归宿？”他的声音不再含着杀意，而是带着一种洞悉宿命的空灵，穿透冰冷的雾气。
黑猫的咆哮骤然停止。它高昂的头颅微微垂下，燃烧的绿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恐惧，有决绝，甚至有一丝…解脱？它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那个混乱不堪的“沈霖”。然后，它动了。
没有奔跑，没有跳跃。它迈着一种近乎仪式化的、庄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过凝结着暗红冰血的地面，走向那扇被药片“解锁”的铁笼。铁笼栅栏上，双环符号的暗红光晕似乎感应到了它的靠近，流转的速度悄然加快。
在距离铁笼仅一步之遥时，黑猫停了下来。它抬起头，绿眸最后一次望向沈霁，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呜咽。
沈霁微微颔首，仿佛接受了某种无声的契约。
下一刻，黑猫猛地弓身，后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它小小的身体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义无反顾地扑向铁笼栅栏上那个暗红流转的双环符号中心！
没有撞击声，没有骨肉碎裂的闷响。
就在黑猫接触到暗红光晕的瞬间，它的身体如同投入水面的墨滴，骤然溶解、虚化！没有痛苦，没有挣扎。那道黑色的“闪电”在触及光晕的刹那，化作一缕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黑雾，无声无息地被那流转的双环符号吸了进去！
暗红的光晕骤然炽亮，如同烧红的烙铁！整个铁笼都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栅栏上的冰霜瞬间汽化升腾！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而精纯的生命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从铁笼上扩散开来！裹尸袋停止了滴血，帆布表面那些细微的蠕动也彻底平息，仿佛里面沉睡的存在，正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主动献上的祭品。
沈霁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闭上双眼，仰起头，银发如月光般流泻。一股肉眼可见的、极淡的黑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般，从铁笼的双环符号中逸出，盘旋着，最终汇入他微张的口鼻之中！
他的皮肤下，似乎有细微的流光一闪而逝。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靛蓝色的眼眸，颜色似乎更深邃了，如同吸纳了星辰的黑夜。更奇异的是，在他右眼的眼白边缘，极其短暂地掠过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猫科动物般的、转瞬即逝的竖瞳虚影！
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凝实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带上了一种…活生生的、带着奇异吸引力的磁场。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品尝着世间最甘美的琼浆，然后，目光转向了我。
那目光，带着一种全新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仿佛能剥开我所有的伪装，直视灵魂最深处的混乱与恐惧。然而，在那穿透力之下，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掌控欲或冰冷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实质的“存在感”和一种……危险的温柔？
“仪式…完成了第一步。”他的声音也变了，依旧低沉悦耳，却多了一种奇异的磁性，如同冰层下缓缓流动的暗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又潜藏着致命的漩涡。他朝我走来，脚步无声，银发在寒气中微微拂动。
我依旧瘫坐在冰冷的管道旁，刚才黑猫献祭的诡异一幕和沈霁的变化带来的冲击，让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茫然地跳动。寒意似乎浸透了骨髓，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沈霁在我面前蹲下。他离得很近，近得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松节油与冷霜的气息，此刻这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浓郁、更加…具有侵略性。他伸出双手，没有触碰我，只是悬停在我身体两侧的冰冷空气里。
“冷吗？”他轻声问，声音如同羽毛搔刮过耳膜。
没等我回答，他悬停的双手掌心，忽然散发出极其柔和的、乳白色的微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如同冬日暖阳般的温度！温暖的光晕缓缓笼罩住我冻僵的身体，如同浸泡进温热的泉水中，刺骨的寒意被迅速驱散，僵硬的肌肉开始松弛，连狂跳的心脏都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安抚，渐渐平复下来。
这温暖如此真实，如此舒适，与他之前冰冷的气息截然不同。它瓦解着我的戒备，抚慰着我的恐惧，如同致命的罂粟，散发着诱人沉沦的甜香。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下意识地想要靠近那温暖的源头。
沈霁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收回了散发着暖光的手，那温暖的感觉却依旧残留在我皮肤上，如同烙印。
“好点了吗？”他问，目光落在我因寒冷和之前的挣扎而磨破、渗出丝丝血迹的手背上。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他没有再言语，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过我手背上那道细小的伤口。他的指尖依旧带着一丝凉意，却不再是刺骨的冰寒，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上好玉石般的触感。就在他指尖触碰伤口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微弱的电流感窜过皮肤！伤口处传来一阵麻痒，紧接着，那细小的破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结痂，最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痕迹。
我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又猛地抬头看向他。
沈霁的指尖并未离开，反而顺着我手背的肌肤，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意味，滑向我的手腕内侧。那里，靠近青色血管的地方，三道并行的、早已愈合的旧日疤痕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目——那是三年前圣诞夜留下的印记。
他的指尖悬停在疤痕上方，没有触碰。靛蓝的眼眸凝视着那几道疤痕，眼神复杂，如同在凝视一件失而复得的、却又带着伤痕的珍宝。那眼神里有痛惜，有追忆，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占有欲。
“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心弦上，“曾经流出的血，是锁链，也是…呼唤。”他的指尖终于落下，极其轻柔地、如同羽毛般拂过那三道疤痕。冰凉的触感与残留的暖意交织，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顺着脊椎一路窜升。
“它呼唤着我，霖。”他抬起眼，目光与我相对。距离如此之近，我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细微冰晶，和他眼底那翻涌的、如同深渊般的漩涡。“从镜子的另一面，从被撕碎的画纸里，从这具你试图遗忘的躯壳深处…我听到了。”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带着同样的温润凉意，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拇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摩挲着我嘴角那处早已结痂的伤口。
“你的痛苦，你的孤独，你的…渴望。”他的气息拂过我的唇瓣，带着松节油的冷冽和一种新生的、危险的暖意，“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回来了。”
他的脸缓缓靠近，银发垂落，扫过我的颈侧，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靛蓝色的眼眸如同深潭，将我所有的挣扎、抗拒和混乱都吸了进去。冰冷的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深藏的掠夺性，缓缓印上我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门开时的侵略和标记。它冰冷，却又带着被黑猫献祭后新生的、诡异的暖流。它温柔，却蕴含着足以吞噬灵魂的深沉力量。松节油和冷霜的气息彻底将我包裹，如同沉入一片冰与火交织的深海。意识在沉沦的边缘飘摇，理智的堤坝在危险的温柔中寸寸瓦解。
铁笼中，裹尸袋死寂无声，只有那摊暗红的冰血在幽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栅栏上的双环符号，暗红的光晕已彻底敛去，只留下一个冰冷的浮雕印记。
沈霁的吻加深了，带着一种要将我灵魂都吸吮出来的贪婪。在他紧闭的眼睑下，那右眼的眼白边缘，一道细微的、如同幻觉般的、属于猫的竖瞳轮廓，极其短暂地、一闪而过。
惊恐元素，慎入，未成年禁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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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冰吻与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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