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恩行没再来缠着我,很好。
他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躲闪和复杂。随便,我乐得清静。
课间跑操/我没下去,上次被吴可那帮人打的腿伤还没好利索,一动就钻心地疼。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趴在桌子上,试图睡觉,却睡不着。因为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严许的样子。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我不喜欢记人脸,唯独他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洒在我的眼皮上。
有人靠得很近。
我下意识地磨蹭着想要睁眼,但来不及了。
一个柔软、带着陌生湿意的东西,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我的嘴唇上。
猛地!
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又像是被冰冷的毒蛇舔舐,一股极其剧烈的反感和恶心从胃里翻江倒海地涌上来!
我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将压在我身上的人狠狠推开!
“砰”的一声闷响,李恩行被我推得踉跄着撞翻了课桌,跌坐在地上,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堪。
胃里还在翻涌,我甚至干呕了一下,嘴唇上那令人作呕的触感挥之不去。怒火和恶心感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
我扑了上去。拳头发了疯似的往他身上招呼。
老师闻讯赶来拉开我的时候,李恩行正两只手扯着被撕破的衣角,缩在墙角,脸上挂了彩,一副楚楚可怜的死样子。
我就知道他这几天安静得反常,肯定是在憋个大的。
我站在老师办公室里,浑身还在因为愤怒和后怕微微发抖。班主任厌恶地瞪着我,然后在电话里用极其夸张的语气描述着我的“罪行”。李恩行已经被送去医务室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刚才下手轻了,没直接打死他。
“果然,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班主任摔了电话,指着我的鼻子骂,“社会的败类也只能教出学校的坏种!无法无天!”
我低着头,没说话。辩解是最无用的事情。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阵冷风。
严许来了。他穿着件黑色的夹克,身上似乎还带着从外面赶来的寒气。他扫了我一眼,看见我通红着眼眶(纯粹是气的)还在吸鼻涕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骂了句:“只会冒鼻涕泡的傻子。”
李恩行的母亲也来了,尖着嗓子:“回去好好教育一下!看看给我们家恩行打成什么样了!这必须给个说法!”
我死盯着刚从医务室回来、躲在母亲身后的李恩行,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我。
严许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地站着,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我抬眼看他,心里莫名地发慌。
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我家小孩很乖。”
办公室一瞬间安静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班主任和李恩行的母亲,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不如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下定论?”
说完,他根本不等对方反应,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几乎是拖着我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得很快,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把我狠狠地甩在后面。我知道,他生气了。
不是因为我来事,而是因为别的。但我摸不准。
冷风刮在脸上,稍微吹散了些那令人作呕的感觉。我看着他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孤勇混在一起,冲了上来。
“严许!”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他没回头,声音被风吹过来,带着惯有的冷漠:“想打就打了,看他不爽就打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吐出堵在胸口的所有郁结,几乎是用尽力气喊了出来:
“因为他亲我,很恶心。”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这种事,我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不是为了开脱,如果非得问个所以然……就当是我想让他也不开心。
至于为什么想让他不开心……
无所谓了。
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高大的背影僵在原地,没有转身。
我慢慢走到他身边。他很高,我只能稍稍仰头看他。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他的表情晦涩难懂。
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我们之间。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上,声音低沉得可怕:
“亲的哪?”
我下意识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然后,他伸出手,用粗粝的指腹狠狠地、用力地摩挲着我的唇瓣,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力道大得让我觉得疼。
“伸舌头了吗?”他又问,声音里绷着一根危险的弦。
亲嘴还要伸舌头?我不知道,但我会胡诌。
“嗯。”我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他便抹得更用力了,几乎要擦掉我一层皮。
“为什么觉得恶心?”他盯着我的眼睛,不容我闪躲,“是因为不喜欢同性恋吗?”
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讨厌李恩行,讨厌任何人的触碰。除了……除了偶尔严许无意间的靠近,那种感觉虽然也让我心慌,却似乎和这种恶心不一样。
我拍开他的手,嘴唇被搓得火辣辣地疼。
严许总是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会说话。只是此刻,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复杂太汹涌,我看不懂。
我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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