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合作？”季焕语气不善，瞪视着眼前这个扰人好梦的闯入者。
顾云徊推了推季焕，让人起身，自己也披上外袍下床。
“坐下说吧。”顾云徊倒了杯茶给阿善其，坐在阿善其对面。
阿善其依言坐下后，季焕也盯着一张满是冰霜的脸，坐在顾云徊的一侧。
“我不是有意要打扰，我没想到你们……”阿善其开口先是解释，却被顾云徊打断。
“无妨，先说你来此的正事。”
“若是与我合作，结束这边境战事，你们一下如何。”阿善其正色道。
闻言季焕和顾云徊皆是一愣，随后面色转肃。
季焕看向阿善其，紧盯他的双眼，像是在确认眼前这蛮族王子是不是在开玩笑。
“楚朝军民与边关百姓，无人不想终结这冗长的战火，”季焕一字一顿道，“可若是匈奴不断犯边，烧杀抢掠，如何结束？”
阿善其捏着手中的茶杯，指尖有些用力的摩挲着杯壁：“帮我杀了努伊。”
“帮你？凭什么？”季焕浅笑一声。
“杀了努伊，我便是匈奴可汗唯一的继承者，许楚朝边境二十年和平。”阿善其冷静道。
“努伊做了什么，让你做下如此决定？”顾云徊饶有兴趣地问，距离他从匈奴营地回来也就十余日，阿善其遍转变了想法。
听到顾云徊的疑问，阿善其眼神一暗，更是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自那你离开后，镇北军营中迟迟无消息传来，努伊便确定季焕已死，行事愈发嚣张，前日……”
说到前日，阿善其将杯中冷茶一口喝进，闭了闭眼压住心中的怒火后才接着道：“卓娜与侧妃的侍女起了些小冲突，未曾想这侍女不仅对卓娜毫无尊敬之意，竟是寻人叫来了侧妃，侧妃不问情况竟当着众人面，打了卓娜的脸，实在是嚣张至极！而我去寻可汗，他竟说侧妃也算是我的半个母亲，现若是不小心教训错孩子，便要处罚于她，也未免太过。”
说完阿善其一拳砸在桌上：“欺人太甚！”
季焕没理会阿善其的愤怒，兀自将顾云徊手中的那杯冷茶拿开，倒了杯新的给他，自己将这冷茶一口喝了。
“所以，你又如何保证，杀了努伊，可汗便会听你的，不再掠夺边关百姓。”顾云徊接过温茶，抿了一口道。
阿善其视线扫过顾云徊，却最终落在季焕处。
阿善其正视着季焕道：“若可汗不允，那我便提早些成为匈奴新的可汗。”
季焕听阿善其如此说，笑了声：“你野心不错，那我们又当如何确保，你不会借刀杀人后又过河拆桥？”
阿善其浅色的瞳孔变得深邃：“在我拿成为可汗之前，我可以让卓娜和桑木暂时与你们在一处。”
“桑木？”顾云徊说过卓娜这个名字，季焕记得这是阿善其的妻子。
“桑木是阿善其的儿子。”顾云徊对季焕解释。
“你还搞质子这一套？”季焕惊讶道，“你就不怕我若是以此为要挟，威胁你做你不愿做的事？再者说，你妻儿非我族类，你就放心将他们交给我？”
阿善其回答季焕，目光却看向顾云徊笃定道：“我相信阿徊。”
季焕对阿善其如此亲热地叫顾云徊有些不满，但是现下的情形，他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阿徊你说过，若是有需要你时，你定不会推辞。”
顾云徊点头：“没错。”
季焕错愕看向顾云徊，高声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顾云徊轻拽了一下季焕的袖子，让他别如此大呼小叫：“我从阿善其处拿解药时，许下承诺，若是日后他需要我帮忙，力所能及之处不会推辞。”
“你怎得如此轻易许下这种承诺，”季焕着急道，“若是这人以此相要挟，让你久居漠北怎么办？”
“那难不成看着你去死？”顾云徊语气平静地将季焕剩下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阿善其则是嗤笑一声：“我才不会那样对阿徊，你们中原人端的是胡乱猜度他人。”
季焕瞪向火上浇油的阿善其：“你这是谈合作的态度？”
阿善其耸了耸肩，表情上不服，却也没再说什么。
思索片刻后，季焕开口：“和谈之事，并非我一人做得了主，此事还需禀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看来你们中原人的皇族，也并不平静。”阿善其敏锐地抓住了季焕话中重点。
季焕不肯定亦不否定，由得阿善其去猜。
见季焕如此，阿善其自知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张纸，在季焕与顾云徊的面前展开。
是一张地图。
“这是？”顾云徊看着地图上以朱砂圈出的的地方，心有猜测。
季焕在北地多年，也是熟知边关地形山势：“这是匈奴驻军之地？”
阿善其应是。
季焕却又问：“我如何信你，毕竟你们驻地时常变动。”
匈奴世代游牧，所以连王庭和驻扎之地也是时常变化，这也是为什么中原军队难以剿灭他们的原因之一。
“努伊昨日才驻扎于此处，就算我们时常更换游走，除了遇到紧急情况，也不会变动的如此频繁，加之他现在以为你已身亡，更是松懈不备，大概会在此处不短的时间，若是不信，你可先派遣探子查看。”
阿善其将地图推向季焕方向：“这是我的诚意，用你们中原人的话可以说是，定金？”
季焕眼神锁住阿善其问：“若是京中无意和谈呢？”
阿善其将地图又往前推了几分：“那你若是帮我杀了努伊，阿徊欠我的那个承诺，便一笔勾销。”
季焕一掌拍上地图：“成交。”
松开按着地图的手，阿善其放松地靠向椅背，端起冷了的茶，一口喝完：“如此，期待我们成为盟友的那天。”
季焕将地图仔细折叠之后收起：“若是你能终结这战火，也算是件好事。”
阿善其拿起自己喝完的空茶杯，自顾自碰了一下季焕和顾云徊放在桌上的茶杯，随后起身离开。
阿善其走后，季焕问顾云徊：“此事你怎么想？”
“作何问我的想法，此事横竖也不由得我说了算。”
季焕走进顾云徊，轻握住他的手，心里做好了被甩开的准备，顾云徊却出乎意料地任由季焕动作。
季焕心中一喜，又悄悄握紧了些：“若是不论太子殿下是何反应，你觉得应不应当与阿善其合作？”
顾云徊挑眉：“你知道我与阿善其是好友，且是先与你相识的吧？你不怕我偏向于他？”
“先与我相识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你与我更亲近！”季焕拉着顾云徊坐回床上。
季焕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逗得顾云徊说话也带上些许笑意，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若你问我，那我觉得阿善其此番很是真诚，愿意以妻儿作为人质，换取楚朝的合作，我与他相识数年，深知他对妻儿的重视，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因为卓娜被欺便下定除了努伊的决心。再者，这合作可换得楚朝边关二十载和平，你那太子殿下若真如你说的，歹竹出的好笋，便不应拒绝。不说二十载，哪怕十载和平，再加以与匈奴通商通婚，怕是能换得百年交好。”
季焕忽略顾云徊话语中对太子殿下的不敬，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阿善其如此真诚，加之努伊之前暗算我，这一箭之仇总得报了，杀了他，既能报了这仇，就算是太子殿下无意与阿善其和谈，也能将你欠阿善其的人情还了，一举两得啊，你说对不对？”
顾云徊上床躺在里侧，闻言纠正道：“什么我欠的人情？若是真论起来，明明是你欠的人情。”
季焕在外侧躺下，翻身侧躺看着像身旁的人：“没错没错，是我欠的人情，我自当自己还了，哪儿能再劳烦顾郎中。”
现在终于能与顾云徊同榻而躺，不论顾云徊说什么，季焕都只有点头附和的份儿，怕是顾云徊现在抽他两巴掌，他都甘之如饴。
“以前怎么不知你是这般油嘴滑舌的人？”顾云徊平躺在床上，看都不看季焕，闭着眼睛说他。
季焕秉持着‘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的想法，不反驳，只消无声息地向顾云徊靠近，手悄悄伸过去牵住顾云徊的手。
感受到季焕的动作，顾云徊也没躲闪挣脱，任由季焕拉着：“行了，明日你去与祝谦和徐观时商议商议此事，很晚了，快睡吧。”
与顾云徊躺在一张床上，又与人十指交握，季焕一时半刻哪儿能睡得着，但还是应道：“嗯，睡吧。”
季焕说完，保持着拉手的动作，十分别扭地侧身吹熄了蜡烛。
熄了烛火之后顾云徊很快便呼吸均匀，沉入了梦乡，而黑暗中的季焕则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身旁人，只觉若是自己的心是个容器，此时已被顾云徊填满到溢出。
适应了黑暗之后，季焕用目光勾画着顾云徊侧脸的轮廓，端的是鼻梁如峰，眉骨如峦。季焕情不自禁用另一只手轻拂过顾云徊的鼻梁，大概是有些痒，顾云徊发出一声不适的气音，却也没醒。
“你说晚上睡着会乱动，果然是搪塞我的理由，”季焕看着身旁睡得端直板正的人，不仅腹诽道，“早知如此，那用等到今日。”
季焕越看顾云徊的睡姿越有些不甘，踌躇观察了片刻，仗着顾云徊睡得沉，悄悄将人揽进怀中。
心上人在怀中，季焕心满意足，便也睡意渐起，沉入了梦乡。
谢谢一直给我留言还投了营养液的薄雾宝宝，让单机的我不那么孤单[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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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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