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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流产生日

竞业协议被折成纸船冲入下水道的“壮举”,带来的短暂宣泄感,很快就被更冰冷的现实吞没。王蔚和HR经理那张铁青的脸,预示着她在“启创”广告的职业生涯进入了倒计时。虽然没有立刻被开除(或许公司在评估那份“关公U盘”可能带来的风险,或许只是不想支付赔偿金),但林知梦被彻底边缘化了。她的工位从靠窗的角落被调到了紧挨着打印机的过道旁,所有核心项目与她绝缘,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琐碎且毫无技术含量的杂务:整理过往十年的资料归档、帮全部门订餐、甚至被要求清洗茶水间那台积满水垢的咖啡机。

这是一种钝刀割肉式的惩罚,旨在消磨她的意志,逼迫她“主动”离职。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加班导致流产”的社会新闻不时冲上热搜,配图常是苍白虚弱的女性躺在病床上,评论区充斥着对无良资本的声讨和身为女性的无奈共鸣。这些新闻像遥远的回声,敲打着林知梦内心某种隐秘的不安。

婚姻生活则是一片更沉默的冻土。沈野的工作室似乎遇到了真正的麻烦,一个重要的投资方突然撤资,他变得比以往更加阴郁和易怒,几乎以工作室为家,偶尔回来也是满身烟酒气,倒头就睡。交流?早已是奢侈品。婆婆张蕙兰的“关心”电话却愈发频繁,话题永远围绕着“风险规避”和“资产整合”,甚至提出可以“托关系”帮林知梦找一份“清闲稳定”的事业单位工作,前提是“先把家里的资金归拢一下,做个稳健规划”。林知梦每次都用最简短的话语搪塞过去,感觉像是在防守一场永无止境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就在这种内外交困中,林知梦发现自己怀孕了。

验孕棒上那清晰的两道红杠,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开了她灰暗的生活。震惊、茫然、一丝微弱的好奇……最终,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柔软的悸动,悄然滋生。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像废墟裂缝里探出的一株嫩芽,带着某种野蛮的、不顾一切的生命力。或许,这是一种救赎的可能?一个重新开始的理由?

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抚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对着空气练习微笑。她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像守护一个易碎的琉璃梦。她没有告诉沈野(他太忙,太焦虑),更没有告诉王蔚和婆家。

然而,“启创”公司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在王蔚的“特别关照”下,一个“极其重要”的旧客户档案数字化项目砸到了她头上。要求将所有纸质合同、提案、甚至零散的沟通记录,全部扫描、OCR识别、分类归档,并在两周内完成。这是一个庞大、枯燥、且极度耗费眼力和精神的工作量,明显超出了合理范围。

林知梦隐晦地提出工作量太大,希望能分摊或延长期限。王蔚在邮件里回复,语气依旧是那种令人作呕的“体贴”:“知梦啊,知道你最近可能状态不太好,但这个客户对公司太重要了,档案梳理是后面续约的基础。我相信你的细心和责任心,克服一下,这也是证明你价值的时候嘛!”

“证明价值”?林知梦看着屏幕,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她明白,这是最后的驱赶。要么累到主动滚蛋,要么出错被抓住把柄开除。

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为了……或许还能期待一下的未来,她咬紧了牙关。

接下来的一周多,她成了公司里最早来、最晚走的人。巨大的扫描仪在她身边发出嗡鸣,散发着热量和臭氧的味道。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让她头晕目眩。久坐导致腰酸背痛,孕早期的疲惫和不适阵阵袭来。她只能趁着去洗手间的间隙,靠在隔间板上短暂喘息,对着冰冷的天花板默默祈祷。

生日的前一天,项目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核对阶段。王蔚下午“路过”她的工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知梦,明天上班前,所有电子档案和核对清单必须发我邮箱哦,客户上午就要。”

明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截止日。

身体边界被突破的时刻,来临了。

那天晚上,林知梦通宵未眠。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惨白的灯光照亮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嗡嗡作响的机器。眼睛干涩刺痛,腰像要断掉一样,小腹传来一阵阵隐秘的、下坠般的酸胀感。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敲击键盘的手指因为疲惫而微微颤抖。

凌晨四点左右,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冲进洗手间干呕了一阵,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浑身虚脱。回到工位时,她感觉腿间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出。

她心里猛地一沉,冲进洗手间隔间。脱下裤子,看到内裤上那抹刺眼的鲜红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先兆流产。

网络上那些“加班导致流产”的新闻标题,像诅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闪现。她扶着冰冷的隔板,浑身发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种清晰的、生命正在从她体内剥离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恐惧。

她颤抖着手给沈野打电话,无人接听。她这才想起,他前几天说过要去邻市见一个可能的投资人。她又拨通了婆婆张蕙兰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像是在外面。

“妈……我……我好像……出血了……”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出血?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儿?”张蕙兰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在公司……加班……”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肯定是太劳累了!你现在赶紧请假去医院啊!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张蕙兰的语气更像是责怪,而非关心,“我这边正跟你王阿姨谈一个特别好的理财项目,走不开!你打个车自己去医院!对了,医生要是开药,你记得看看,有些保胎药激素重,对身体不好,问问有没有温和点的,比如维C什么的也能增强抵抗力……”

电话被匆匆挂断。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林知梦的心比身体更冷。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回工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未完成的文件打包发给了王蔚,附言简单说明突发急病需就医。然后,她几乎是爬着离开了公司,拦了一辆出租车,奔向最近的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检查后,面色凝重。“先兆流产,孕酮很低。需要立刻卧床休息,绝对不能再劳累,情绪也要稳定。我给你开点□□和保胎药,能不能保住,看情况。”

她拿着处方,浑浑噩噩地去缴费、取药。看着那一小袋药片,仿佛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王蔚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林知梦!你怎么回事?!文件核对清单为什么还有三处明显错误?!客户那边已经催了!今天是你生日就可以工作马虎吗?立刻回公司修改!马上!”王蔚的声音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生日被call回公司。

那一刻,林知梦站在医院冰冷嘈杂的大厅里,手里攥着保胎药,听着电话里上司的咆哮,感觉自己像个被撕扯的破布娃娃。身体在流血,心在滴血,而世界依旧在按照它冷酷的规则运转,无视她的崩塌。

她没有力气争辩,也没有力气愤怒。她只是默默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关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冰冷的家的。空无一人。沈野不在。她蜷缩在冰冷的床上,小腹的坠痛一阵阵传来,像有冰冷的锥子在体内搅动。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一切,工作、婚姻,现在连这个意外降临、她曾偷偷寄予一丝希望的小生命,也要离她而去了。

就在这时,她的平板电脑(手机已关机)突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是一个陌生的,但归属地显示为南方的号码。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接听。

屏幕亮起,出现的,竟然是晓妍的脸!十年未见,她瘦了很多,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多了几分风霜磨砺后的坚硬和冷静,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

晓妍没有寒暄,甚至没有惊讶,她看着屏幕里林知梦苍白虚弱、泪痕未干的脸,眉头紧紧皱起,直接切入了主题,语气急促:

“长话短说!我一直在留意你婆家那边的动静。刚才,我一个朋友(她显然有她的渠道)偶然拍到了这个,我觉得你必须立刻知道!”

她传过来一段显然是偷拍的、有些晃动的短视频。

视频背景似乎是一个高档茶楼的包间。画面里,婆婆张蕙兰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像是药店店员或小诊所医生)的人交谈。张蕙兰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镜头拉近,隐约是林知梦刚取到的保胎药中的一种),递给对方,同时塞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压低声音说:

“……帮个忙,把这个,换成外观一样的维生素C片……年轻人,不懂事,乱吃药对身体不好……我们老人家,得为她们着想……”

轰——!

林知梦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原来……原来连这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彻底摧毁她可能依靠孩子获得的任何一点牵绊或“麻烦”?是为了更方便地掌控她和他们家的资产?

极致的愤怒取代了悲伤和恐惧,让她浑身都颤抖起来。身体边界的突破,从职场的压榨,到此刻对生命权的**剥夺,达到了顶点。

视频通话结束后,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小腹的疼痛依旧持续,提醒着她那个小生命正在挣扎。但她不再哭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打开手机(忽略掉王蔚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咆哮的微信语音),点开外卖软件。她没有点营养餐,没有点任何所谓“对胎儿好”的东西。

她搜索了“红糖姜茶”,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甜品店,下单。在备注栏,她清晰地写道:“麻烦加热,谢谢。另外,如果可以,请附一张小卡片,写‘生日快乐’。”

然后,她支付,等待。

半个小时后,外卖送到了。她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杯滚烫的、散发着浓郁姜和红糖香气的茶饮,杯子外面,真的贴着一张便签条,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生日快乐呀~

她捧着那杯滚烫的姜茶,蜷缩回床上。辛辣甜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对抗着身体的冰冷和疼痛。

这是一个微小到近乎可怜,却又无比坚定的治愈动作——给自己点"小月子外卖"红糖姜茶。

在她可能失去成为一个母亲资格的这个夜晚,在她被全世界抛弃的生日,她给自己点了代表女性生理期关怀、代表“小月子”养护的红糖姜茶,并为自己索要了一句“生日快乐”。

这不是庆祝,这是一种确认。

确认即使所有人都忘了,即使身体正在经历崩坏,她依然记得关爱自己。

确认她的生命,她的感受,她的边界,不容被彻底践踏。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杯姜茶,感受着那点有限的暖意,看着窗外渐渐泛起的、属于新的一天的灰白曙光。

孩子最终没有保住。

三天后,她独自去医院做了清宫手术。

沈野在她手术结束后才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疲惫和一丝真实的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回避。

婆婆张蕙兰送来了一锅油腻的鸡汤,说了些“养好身体最重要,以后还有机会”的场面话,眼神闪烁。

林知梦全程异常平静。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失去了对婚姻最后一丝幻想,看清了婆家的真面目,工作也岌岌可危。

但她捧着那杯红糖姜茶,为自己庆祝生日的夜晚,像一枚坚硬的种子,埋进了她内心最深的废墟里。

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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