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沈清融再次被四个人抬回床上的时候内心是绝望的。
楚蛮虽然伤了胳膊,但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甚至还有心情去打猎,要不是看她提着兔子回来的时候龇牙咧嘴,他还以为这人根本没伤到呢。
“沈清融你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对了我跟你说,我感觉我的伤已经不痛了。”
“你这药箱最底下装的是什么呀,打开看看呗。”
吵死了。
带来的最后一点纸也被用光了,他索性直接在墙上写,现在已经快要写满一面墙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需要静养。”
夜露一字不差的念出来,还贴心的补充了一下,“沈大夫的意思是他要一个人待着,要清净一点。”
然后沈清融就喜提单人房外加四个壮汉实时看护,只要他脚一沾地四个人立马条件反射一样冲上来把他抬回床上去。
他想写字结果这些人又不认识,渴了对着桌子上的水壶指半天结果他们一个大跨步把馒头送到自己嘴边,送完了可能觉得单吃馒头有点干还贴心的问伙房要了一份无盐无油的菜送了过来。
他只是伤到了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辈子就要瘫在床上了。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你让他们走。
虽说自己没指望能跟楚蛮讲道理,她大字不识一个,平常的交流都得带着夜露帮忙读出来,和她讲道理真的不亚于对牛弹琴了。
楚蛮一口回绝,“你自己说要好好休养的,不能累着。”
她关门的时候瞥见那边的柜子上只剩下几张包药材的纸,叠的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
他的药已经吃完了。
第二天一早楚蛮就带着一群人埋伏在山间要道,不明所以五点就被拽起来的一群大汉连眼睛都睁不开:
“大当家的,咱前几天不才刚刚抢了人家的一袋子银子吗?”
“怎么今天又……”
虽说是土匪,但他们过往都是抢些粮食居多,不是说他们不贪财,只是因为去城里的路太远了抢来银子也没处花。
只不过最近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上次的钱给沈清融抓过药之后就不剩多少。
伙房的厨子还跟她说给病人的伙食有点太过清淡,要讲究吃啥补啥,最好买个大骨头回来炖汤喝。
“大当家的,人来了!”
飞驰的马车被他们拦下,瞬时间车内的两人就冲了下来。加上车夫一共就三个人,看来这次没什么好东西了,他们平常劫下的运粮食的马车都要配备个五六人看守。
趁着人打成一团,楚蛮轻盈一跳上了马车。一个带铁锁的箱子被放在正中间,她试了下,重的很。
箱子被一群人费力抬下来的时候三人已经被打趴在地。楚蛮找了几个人把他们抬回车上,捡起地上马夫的鞭子抬手抽了一下,马儿抬腿就向前跑去。
几个人轮流拿着刀才好不容易把那把锁砍下来,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箱子金银财宝,个个都亮的发光那种,连楚蛮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都知道碰上好东西了。
这下子沈清融的药就有着落了!
天黑了,沈清融放下手里的话本,心生疑惑。虽说平日自己在静养,但楚蛮这个性子每天中午都闲不住回过来一趟,今天倒是一天没见人影。
他看着房间里的四个大汉,拿起手里的炭笔,迟钝了两秒之后再次捧起话本。
“沈清融!”
门被人大力的撞开,楚蛮两只手提满了东西,实在是腾不出来开门。她把药随手一放,提起另一只手的大骨头凑到他眼前,“我给你买了大骨头!这样你就能快点好了!”
他愣了几秒钟,但很快反应过来,又是药又是骨头的,她哪来的钱?
“当然是抢来的啊。”
楚蛮不理解他专门问这个干什么,她是土匪诶,还能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她今天到城里去给别人做工挣来的吗?
结果说完沈清融就不理她了,无论她再怎么发文这人都不再做出反应,最后甚至直接躺下要睡了。
罢了,他不爱搭理自己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她还着急把骨头送给伙房熬汤呢!
楚蛮没在多问就提着骨头出去了,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沈清融听着她兴高采烈的叫厨房熬骨头汤,垂眸看着旁边的药叹了口气。
“大当家的……”
楚蛮回房睡觉的时候碰上照顾沈清融的伙计,他端着碗出来,那骨头汤上的油脂已经结成了膜。
他没喝。
“汤已经凉了第四回了,我再去热一下。”
“给我吧。”
她尝了口,味道鲜美咸淡正好,那他干嘛不喝啊?
楚蛮端着热好的汤进来的时候他正好在火炉上煎药,苦涩的味道迅速钻入她的鼻腔。
整个屋子就他们两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把汤喝了,吃哪补哪你才能好得快。”
沈清融没理,自顾自的把小锅端下来,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
他自己就是医生,平日里生病是极少的事,因为喝药太苦了,他怕苦。
这次的药更是,伤得越严重药材就越多,这材料一多了味道也就变得更杂,苦味和酸味混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楚蛮看他迟迟不喝,以为他在等药完全凉透,于是就要伸手去端那碗黑水,“我帮你吹吹。”
“啪”
她的手被打开,沈清融单手端着那碗药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空碗被他重重的放在桌上。
一.
二,
三.
忍了三秒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也顾不得楚蛮还在这,转头从袖子里掏出小钥匙解开了药箱第三层的锁。
精致的小锁被打开,他拉出抽屉,从罐子里拿了一颗酸梅送进嘴里。
糖霜在嘴里化开,这才将苦味减轻了几分。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把抽屉观赏,楚蛮就已经凑了上来。她从一开始就好奇这最底下上了锁的抽屉到底放了什么好东西,平时怎么问他也不松口,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一睹,自己当然不会放过。
沈清融看着桌子上的骨头汤,从她端过来到现在还冒着白色的热气。本来要关上抽屉的手一顿,最后还是拿了颗梅子出来。
又是为他跑去抓药,还特地去买骨头的,给她吃一颗酸梅也说得过去。
那颗酸梅被他捏在指尖,还没送到楚蛮手上就被半道截胡。
她凑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舌尖灵活的卷走那颗酸梅。
毫无准备的沈清融被她这一下激的一紧,连忙把手指抽走,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谁教她这么吃东西的!
偏偏罪魁祸首十分无辜的盯着他,“好吃!原来你藏着这种好东西!”
他咬紧牙根,深呼吸了三口才平复下来。
算了,就当被路边的狗舔了一下。
“你原来怕苦啊。”
她看过来的眼神中带了些……鄙夷?
主要是沈清融平日里都是一副毫无表情的冰山脸,刚才一碗药下去眉头都快拧成结了。
他没反驳,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家里世代从医,他从小就在满是药草的院子里长大,四岁时就要学习通过尝不同的味道来分辨药草,一天下来嘴唇变色不说,口腔里满是各种药草的苦涩味。
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拿出自己研制的酸梅给他两颗,含在嘴里酸酸甜甜味觉才算是活了过来。
他怕苦,天生就怕,算命的说他不适合当大夫,说他走这行业少不了吃苦头。
但他父亲不许,沈清融怕苦,他就每天逼着他尝试各种苦的东西,吃到小小年纪的沈清融嘴里发麻,最后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父亲一向苛刻,打骂是时常的事,直到有一次自己因为记错了一味药的名字,被他罚跪的院子里一个晚上,母亲心疼自己偷偷来探望也被父亲一起责备。
那一夜之后沈清融像是突然开窍,他再也没有记错过药材的名字,再也没有因为贪玩被父亲责罚。
他的知识突飞猛进,话也变得越来越少。
不变的是每天晚上都要和母亲一起坐在树下吃两颗话梅。
后来那场突变打破了一切平衡,他变成了哑巴,母亲被人杀害。家里被人砸的满地狼藉,滚了一地酸梅。
楚蛮把核随地一吐,
“想不到你还喜欢吃这种东西。”
这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把温热的骨头汤推过来,“吃人嘴软,我可不想占你的便宜。”
反正自己已经吩咐了厨子今晚在锅旁边守着,她最多再热一遍,沈清融要是还不热她就把人敲晕了灌到嘴里去!
相处了几天沈清融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要是再不喝绝对又要挨棍子,是伤员也没用,毕竟她的耐心就那么点。
楚蛮的解决办法就是能靠武力就靠武力,武力没用再想下一步,但一般都会有用。
热了五次的汤还能好喝吗?
要不明天再叫厨子给他重新炖一碗?
沈清融端起骨头汤闻了闻,然后轻微的抿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不好喝的话明天我再……”
他点点头。
楚蛮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愧是我从大饭店绑来的厨子!”
沈清融一口汤差点喷出去,还真是,什么都用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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