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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逢凰于夜林

路逢凰此时身穿黑色丝绸斗篷,在树木的遮掩下很难发现他的身影。虽然他还可以穿过森林走得更远。但他此时过去难免与同胞碰上,还是在森林里休息一天等他们回去再说。而且,据他以前的经验来看,人类会在吸血鬼抢人后短暂放松警惕,因为血族一般不会那么快就来第二次。第二天再进入人类生活区更不易被发现。

路逢凰一边走,一边盘算接下来的行动。但是他现在脑子又昏又沉,“垂泪祖母”除了刚才攻击他那一下,还一直在他脑子里尖叫,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住了一只癞蛤蟆。

接下来的一周,血族们会尽情享受新的储备粮,没有精力管他。以前他不跑都没人找他,现在他跑也没人会来追。第二周,他们舍得从床上离开,嘱咐吸血鬼们干活,随便给祭司送血吊着不让他死了,才会发现他不见了。这时血族也不会着急,圣物“垂泪祖母”能够感应他的大概方向,家族会吩咐几个年轻的血族去找具体位置。这期间只要路逢凰能找到人给他鲜血让他恢复力量,年轻的血族不足为惧。第三周也不会有什么大动静。直到第四周,临近祭祀,祭司大人还不愿回去,长老们才不得不出门。

离开城堡,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已经取得胜利,接下来的行动目标是什么?

路逢凰:“开荤!”

我放了一百多年的血了,是时候该享受享受了。

而且,只要开了荤,克尔家族再想让他做祭司就难了,毕竟“祖母”只爱处子之血。

本来血族祭司的选拔是百年一度的,十几年前就该换祭司了,但当时克尔家族将年轻的混血儿们召集起来才发现,他们都不是处子了,于是上一任祭司继续连任。

“该死的泽菲尔!”路逢凰骂道。

泽菲尔是极其罕见的人类父亲血族母亲的混血,他的母亲二长老告诉他逃避成为祭司的方法,他带着除了现任祭司路逢凰外的其他混血儿逃出城堡开荤,让祭司选拔黄了一届。

当然,为了防止以后有人会效仿他们,克尔家族将这批混血儿中的大部分抽干了血液,然后将剩下的“昆血儿”埋进了土里。

但眼下不是考虑它们的时候,路逢凰此时正在演习遇到了心仪的人类该如何行动。

“你好,美丽的人类,你愿意做我的储备粮吗?我想在床上享用您的身体。先不要拒绝,看看这件金茶盏,我保证它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真品!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把它送给你!如果被吸血太勉强的话,你只需要陪我睡觉就好哦!”

开口求人真是难为情。当然如果对方不答应,路逢凰会尝试强迫他们。

“你要是不答应,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路逢凰此前阅读过一些人类的书籍,想通过借鉴人的故事来寻找脱单的可能。

比如说,勇者杀死巨龙,国王将女儿嫁给他。可惜,路逢凰没有打听到哪里有恶龙,于是这个故事没有借鉴意义。

此时在森林里他又想到另一个故事,是说一个国王外出打猎,在森林里发现了一个貌美的女子,将其带回王宫成婚。这个故事说明森林里有美丽的新娘,路逢凰每次来到森林都会走慢一点,希望能邂逅一位美人。

“哎呀!什么东西?”他想得正起劲儿,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

是一根尼龙绳,路逢凰将其捡起。边远山区的老宅男没见过村里的高级货,他疑惑道:“这是什么树长的藤子?这么结实?让我砍一段,要是那些好看的人类拒绝我,还可以用它绑回家。”

路逢凰一边收绳子一边顺着绳子走,很快走到一处明亮的地方。这里枝叶比较稀疏,一大片月光倒下来,柔柔地打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一层白边。

绳子的尽头绑着一具尸体。

“天啊,是死掉的人类!”

之所以判断这是位“尸”兄原因有二,次要原因是这位人类闭着眼,主要原因是路逢凰没有闻到血味,四周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

血族可以闻到活人皮肤下流动的鲜血味,这也是在被血族袭击时人类躲起来也会很快被找到的原因。

城堡里的储备粮告诉过路逢凰,人类的镇子上有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会直接躺户外的地上,很多人会直接死在街上。

“如何分辨他们的生死状态?”路逢凰诚心发问。

储备粮们说,会睁眼的就还活着,一直闭着眼睛的大概是似了。这倒与被吸干血死的人类不同,血族床上的干尸眼睛睁得个比个大,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仿佛带着无限的愤怒和屈辱。

路逢凰拽了下绳子,这人还不醒,看来是真的死了。

路逢凰凑近观察这个人类,鼻子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脸了,然后他得出结论:“好看。”

月光像一层液态银纱滑过他的面颊,其眉峰仍保有白日里三分锐利。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

面颊像瓷盘底一样洁白,路逢凰心想:如果在上面滴上一滴血,一定会明显得像今晚天上的月亮。

“还挺好看的,可惜不能绑回去了。”路逢凰十分遗憾。

他不由得轻轻伸手抚摸这个人类的脸,从眉头到鼻尖再到嘴唇。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路逢凰触碰到这名人类时,他脑子里的癞蛤蟆突然吃了哑药,世界安静了下来。

那个人类的唇角保留着一抹无意识的弧度,如同被春风吹开半寸的冰层,既保留着凛冬的余韵,又暗涌着某种未命名的温柔。

凑得近了,路逢凰才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鲜血味。“好香,好甜!”他放了那么多血一直没吃饭——那只鸟不能算饭,不够饱。

路逢凰立刻钻进“尸体”的怀中对其脖子大吸一口,应该是刚死没多久的身体,路逢凰贴到他的皮肤后立刻闻到了浓郁的鲜血的味道。

要不要咬一口?可是食用死人的血液不仅无法恢复力气,还会被诅咒,等下要是遇上回程的“家人”怕是又要失败……

可是我好饿、他好香……

理智与食欲在打架,同时路逢凰的尖牙也在这名人类的脖子上摩擦。

菲利克斯:……

是的,他没死。没错,他在装死。

菲利克斯紧闭双眼,全身肌肉却已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只小吸血鬼笨拙的摸索,冰冷的手指隔着衣料带来战栗的触感。他心中冷笑,果然还是要攻击——然而,那预想中刺向颈动脉的利齿并未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不合时宜的、揉捏般的触感,落点正是他的胸肌。

菲利克斯:“???” 这只吸血鬼到底在干嘛?!

就在他忍无可忍准备动手制服的瞬间——

一片冰冷、柔软却带着惊人弹性的触感,毫无征兆地压上了他的嘴唇。

菲利克斯:!!!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到极致的、白皙精致的脸。长长的黑色睫毛几乎扫到他的皮肤,那双猩红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盛满了某种……不谙世事的兴奋和好奇?

一股清冽的、带着绝望甜香的玫瑰气息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是克尔家族城堡外那片午夜玫瑰园的味道。

“天啊!你真的活过来了?” 眼前的少年——或许该称之为吸血鬼——猛地退开,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纯然喜悦,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壮举。“我就知道亲亲有用!”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菲利克斯一时失语。月光柔化了一切棱角,为少年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黑色的短发,黑曜石般的眼眸……这组合太过熟悉,像一柄猝不及防的钥匙,瞬间撬开了他尘封十二年的记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刷着耳膜。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

“你!你是、你是!” 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他吗?那个在我最绝望时出现的……

“没错没错,我是人类!” 路逢凰急急忙忙地打断他,眼神飘忽,语气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肯定。

“……人类?” 沸腾的热血仿佛被骤然浇入冰水,菲利克斯瞬间清醒。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不是他……那个骄傲的血族,绝不会否认自己的身份。

理智强行归位,压下翻涌的情绪。他仔细打量对方。太像了,尤其是这罕见的东方面孔。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也极有可能存在血缘关系。

少年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异常柔和,发丝在夜风中轻扬,让人想到柔散的蒲公英。蓬松的黑发间,那雪白的耳尖……形状似乎介于人类与吸血鬼之间?难道是被转化不久,还残留着部分人类特征?

被菲利克斯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少年淡色的嘴唇微微抿起,左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无辜又诱人。

——就是这双唇刚才……

菲利克斯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而柔软的诡异触感,一股莫名的热意却不受控制地窜上耳根。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非人的苍白皮肤,猩红的眼眸,身上浓郁的玫瑰花香与极淡的血气……百分百是吸血鬼。

他的视线逃也似地下移,掠过对方没系紧的斗篷领口下那一截线条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莫名地搔刮着他的心尖。

是因为那似曾相识的容貌产生的错觉吗?还是这个吻……太过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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