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嗤笑一声,语带讥讽:“我看你和她倒是挺般配的!”
“要说最配得上我的,还得是大公主您。”谢元昭毫不示弱,挑眉笑道,“要娶自然得娶最好的。您是中宫嫡出,身份自然比其他公主尊贵些。”
若换作旁人当着她的面议论身份贵贱、故意贬低,她定然不悦。可今日这话从谢元昭口中说出,芙蓉非但不气,反而觉得十分解气。
芙蓉没往心里去,一旁听着的徐翰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
他站起身来劝道:“罢了,太傅快到了,都少说两句吧。”
原以为事情就此平息,谁知嘉宁不肯罢休。
“表兄!谢元昭竟敢这样同我说话。”她不依不饶,“你快帮我教训教训他!”
谢元昭朝嘉宁得意地吐了吐舌头:“小哭包!”
虽是小声嘟囔,但在场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纷纷看向嘉宁。
嘉宁气得直跺脚:“你!”
“你什么你!”谢元昭迅速接话,“既那么喜欢你表兄,干脆坐一块儿算了。反正你的心思也不在念书上,不如把位子让给有需要的人。”
这个有需要的人,指的自然是芙蓉。
芙蓉有些发懵地侧过头,恰与谢元昭四目相对。他却只歪头浅浅一笑。
他和嘉宁吵架,与她何干?
“二公主,您过来这边坐吧。”谢元昭向她发出邀请。
芙蓉迟疑了。她心里是想过去的,却又不敢——男女同堂念书已属破例,同席而坐恐更不合礼制。
“还犹豫什么,反正她们三个整日只知谈论胭脂水粉、衣裳首饰,您在那边也学不好。”谢元昭直截了当,“正好大公主喜欢同她表兄一处,您过来,徐翰坐过去,岂不两全其美?”
正哄着嘉宁的徐翰猛地回过神,厉声斥道:“谢元昭,休得胡言!”
谢元昭“哟”了一声:“我哪里胡说了,前儿不还瞧见你们在书阁幽会,卿卿我我的,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话音刚落,嘉宁顿时涨红了脸:“谢元昭!你竟偷看我们……”
嘉宁与徐翰的事,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碍于主子身份,无人敢妄加议论。
前不久,嘉宁就因终日与徐翰厮混、荒废学业,惹怒了赵栩和徐国公,各自被领回严加管教了一番。
二人这才稍有收敛,不料才消停两日,又被谢元昭逮个正着,还当众揭了出来。
芙蓉根本插不上话,矛盾中心已彻底转向谢元昭。
“不偷看,难道还加入你们啊?”谢元昭笑道。
徐翰无奈道:“谢元昭,你少说两句吧,还嫌不够乱吗。”
“现在知道求我了?”谢元昭吹着口哨,继续火上浇油,“方才不是挺理直气壮吗,怎么不继续了?”
嘉宁一听,火冒三丈,指着他骂:“谢元昭!是你马死了还是剑断了,破天荒的你怎么会去书阁!”
徐翰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怎么劝都劝不住,扶额直叹气。
这架势,怕是真要打起来。
谢元昭怒冲冲走上前:“有什么话,大公主直说便是,我的马和剑何处招惹你了,非得这般咒它们!”
徐翰见状,忙拦住谢元昭,不让他与嘉宁冲突;太子也匆匆起身劝住嘉宁。
嘉宁愤道:“那你好端端的去书阁作甚。宫里谁不知你不好学,不上进,分明就是想偷看我和表兄!”
“我改邪归正,去书阁看书不行吗?”谢元昭反问,“这书阁只许你和徐翰去,旁人就去不得?”
芙蓉和徐家姐妹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帮谁。
徐翰回头喊两个妹妹:“二妹、三妹,快来帮忙,先送嘉宁回坤宁宫。”
徐婉和徐姝点点头,上前劝解嘉宁,扶着她走出尚书房。
这场混乱方才平息。
嘉宁刚离开不久,太傅便到了尚书房。一进门见谢元昭正在收拾书案、捡拾地上纸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谢元昭却满不在乎,拿着书当扇子使。
讲学期间,芙蓉微微侧头望向屏风后方,依稀可见一道朦胧身影。
他好像……和昨夜又不太一样了。
散学后,芙蓉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待谢元昭起身出门,才快步追上。
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一同走出尚书房。
“早上为何要帮我?”她率先发问。
谢元昭淡淡道:“实话实说而已。”
芙蓉不解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无论是不是在帮她,他没有当众揭穿昨夜实情让她难堪,她都该道声谢。
她正欲开口,却被他打断。
“谢字就不必说了。昨夜那糖人黏牙,倒是挺甜的,就算谢礼了。”他话锋一转,“不瞒你说,我也是方才才知您是自个儿偷跑出宫玩的。”
芙蓉抱紧怀中书卷,赶忙解释:“不是的……是贵妃娘娘带我出去的……”
看来,终究是落下了把柄在他手上。
谢元昭拖长音“哦”了一声:“这样啊……”
“你该不会想借此威胁我吧?”她直接问道。
谢元昭直视着她:“我看起来像那般人吗?”
芙蓉斩钉截铁地点头:“像。”
贵妃说了,天下男子都一个样,最会花言巧语,说谎时眼都不眨。
谢元昭挺直身子:“你这是怕了?”
“怕什么?”芙蓉迈步走到他前头,“正好试试我的新砚台好不好用。一拳不够,便再抡一拳,打到他求饶便是。”
说罢,她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谢元昭小跑着追上来:“公主,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怕了?”芙蓉头也不回。
“不是……咱们可以化敌为友嘛。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不必,我自己能应付。”
*
尚书房的闹剧刚平息,关雎宫这边又起波澜。
芙蓉还未踏进宫门,便听见内里传来的争吵声。
她小心翼翼探头望去,只听贵妃又在驱赶赵栩离开。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喊人轰你出去!”
赵栩心平气和道:“朕来看看你与嘉福,用了午膳便走。”
“还想吃饭?”陆山山气不打一处来,“宫里没有给你做饭的地方吗,偏来我这儿吃!想要人陪,怎么不去找皇后。”
贵妃与父皇的心结,芙蓉早已从刘厨役那儿打听清楚。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栩软下声来:“素兰,我只是想吃你做的饭了。”
“别叫我素兰!你的素兰已经死了!”陆山山高声告诉他。
原主的确已不在了,她是陆山山。
芙蓉轻声进门,徐徐上前向二人行礼问安。
“素兰,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赵栩苦口相劝。
“我的命我做主,轮不到你管!”陆山山立即怼回去,“我能出一次宫,就能出第二次,第三次!”
若不是昨夜天色太黑,她也不至于憋屈地跟他回宫。
下次出宫,定要一早动身,毫不犹豫直出城门。
赵栩又劝:“宫外危险重重……”
“大不了一死。”她看得很开,“死了兴许就解脱了,正好回我的地方去。”
这个薄情寡义的大猪蹄子,她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好了好了,别吵了。”芙蓉站到两人中间,“今日就先到此吧。待我不在时,您二位再继续。”
她也没信心能劝住,只盼二人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各退一步。
陆山山冷哼一声:“门在那边,自己走吧,别逼我当着你孩子的面骂你!”
好在这招有点用处。
芙蓉松了口气,来到赵栩面前:“皇姐今早提前从尚书房回来了,怕是身子不适,父皇不如先去看顾她吧。”
赵栩心中一暖,轻抚女儿的脑袋:“还是嘉福最懂事。”
随后他又问:“昨日朕送的礼物,嘉福可喜欢?”
芙蓉乖巧点头:“很是喜欢。”
赵栩和颜悦色道:“往后还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同父皇说便是。”
芙蓉思忖片刻:“只有给我的吗,娘娘没有吗?”
一旁的陆山山听得心里暖洋洋的。虽不喜这男人送的东西,但好在这个女儿还记挂着她。
不愧是贴心小棉袄。
赵栩想起昨夜送贵妃的礼物,方才被她连盒扔了出来,怕是不称心,正想重送一份。
这一时半刻也想不出送什么,不如问问与她同吃同住的芙蓉。
他蹲下身,目光与女儿齐平:“那你觉得,该送娘娘什么礼物,她才会开心?”
芙蓉回头看了眼贵妃,想了想:“宫里闷得慌,娘娘喜欢出宫散心。不如父皇以后每月抽一日或半日,带娘娘出宫赏玩如何?”
这话可不是贵妃教的,是她灵光一闪想到的。
陆山山也愣了一下,小孩姐这话,可真是说到她心坎里了。
不过,她想出宫是真,却不愿与这男人同去。
陆山山掩唇轻咳两声:“那个……出宫吧,我自己能行,不用人陪。”
聪明的小孩姐,你定知我心里在想什么吧,陆山山暗自祈祷。
芙蓉看了看她,很快反应过来:“若父皇实在抽不开身,也可赐娘娘一块出宫令牌……若您不放心,可派侍卫暗中跟随。”
陆山山内心狂喜,嘴角压不住地上扬——怎会有如此聪明的孩子,简直是她的天使!
不对,她该不会有读心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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