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昭扶着被撞疼的胳膊,回头瞥见嘉宁和徐翰正快步逼近,急忙压低声音催促:“快走啊!”
芙蓉怔在原地,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的……”
她本意只是想让他安静些,免得被发觉徒增尴尬,谁料竟弄巧成拙。
谢元昭上前一把将她推向一旁:“还发什么呆,被他们二人发现,当场逮住很光彩吗?”
半晌,芙蓉才回过神,沿着最后一排书架快步绕至前门,有惊无险地溜出了书阁。
期间,为替她拖延时间,谢元昭猛地推倒面前的书架作为掩护。
“轰隆”一声巨响,一排排书架应声倒下,顷刻间满地狼藉。
“嘉宁,小心!”
眼见书架朝嘉宁倒去,徐翰眼疾手快将她拉至一旁,用衣袖挡住飞扬的尘土。
嘉宁呛得咳了两声,一眼瞥见角落里的谢元昭,顿时怒不可遏:“谢元昭,又是你!你怎么……”
总是这么爱偷窥旁人。
谢元昭也被灰尘呛得揉了揉鼻子:“这话该我问你吧?怎么总在书阁,也不晓得换个地方。”
宫里大把地方,非得大张旗鼓的来书阁幽会,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在这儿怎么了。”嘉宁高声反驳,“这里是皇宫,是我家,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关你什么事!”
谢元昭小声嘀咕:“那也不能妨碍我在这儿看书啊!”
所有人能来,他自然也不例外,全凭心意。
说话间,他瞥见芙蓉那根鹅黄发带正落在散乱的书堆里,不由心头一紧。
糟糕!
就在这时,嘉宁顺着他的目光下移,也发现了夹在书中的发带,伸手欲取时,却被谢元昭抢先一步。
两人各拽着发带一端,谁也不肯松手。
嘉宁讥笑道:“我说你怎么天天往书阁跑,原是跟小宫女勾搭上了。”
宫女?竟把她说成宫女!
谢元昭不能忍,又怕情急说漏嘴,只得改口道:“公主又不肯陪我,我只好找宫女玩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说完,他手上用力一扯,将发带抢了过来,慢条斯理地叠好收入怀中。
“谢元昭,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徐翰厉声呵斥,“你这样大肆宣扬置公主颜面于何地,让她日后如何面对六宫众人?”
谢元昭双手抱臂,吹起口哨:“你俩在宫里偷偷摸摸幽会时,也没见你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啊!”
徐翰被怼得哑口无言,攥紧拳头欲动手。
“谢元昭!”嘉宁怒视着他,“最好别让我逮着那宫女,否则我非打死她不可!”
谢元昭趾高气扬道:“说得好像你找得着似的。”
找着了又如何,届时他将事情一力担下便是,绝对不会连累她。
再说了,她还不到十岁,不过是个孩子,能懂什么。
不过是孩子间的嬉戏打闹罢了。
嘉宁说不过他,撂下狠话:“谢元昭,你若敢说出去,本公主……叫人砍了你!”
“你们俩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辛,还用得着我去说?”谢元昭得意一笑。
书阁的巨响引来了宫人。嘉宁瞪了他一眼,拉着徐翰匆匆离去。
宫人们赶到书阁,眼见满地狼藉,惊得目瞪口呆。
“谢公子,您又和人打架了。”宫人煞是无奈的叹气。
谢元昭拾起芙蓉要找的书,拍了拍灰:“没有,不小心撞倒了书架罢了。劳烦诸位辛苦收拾,我先去校场了陪太子殿下练骑射了。”
这书阁往后,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
从书阁脱身后,芙蓉一刻不敢停歇,头也不回地飞奔回关雎宫。
她气喘吁吁地合上宫门,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顺着门板瘫坐在地。
缓过神来之后,她才意识到根本不必如此狼狈。自己尚不满十岁,即便被人瞧见与男子共处一室,也不会有人非议。
大意了,她这个笨脑袋!
芙蓉拍了拍脑门,起身入殿,见贵妃不在,又转去厨房找她。
还未进门,便听见几声猫叫从里头传来。
喵——
“再等会儿,快好了。”
陆山山正在厨房给猫煮鸡胸肉加餐。
“娘娘,我回来了。”芙蓉擦了擦额角的汗,走进厨房,直奔灶边等食的白猫而去。
贵妃给它取名“豆豆”,说是其叫声如豆子落地般细碎清脆,因此而得名。
豆豆体型不过她手臂长短,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毛绒绒的手感很是舒服。
初入宫那两日,它一直躲在床底下不肯见人。还是贵妃钻进去把它揪出来,洗净喂饱后,这些日子才肯与人亲近些。
芙蓉用手指轻戳它的脑袋,将它抱起:“豆豆真乖!”
喵~
陆山山摇头笑道:“我怎么记得前几日还有人嫌它脏来着,这会儿就爱不释手了。”
果然,没人能拒绝可可爱爱的小猫。
芙蓉瞥了眼锅里白水煮的鸡肉,眉头直皱:“娘娘,这样真的好吃吗?”
“又不是给你吃的。”陆山山将鸡肉捞出投入凉水。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专给猫准备的鸡肉。
芙蓉委屈巴巴道:“那我的呢?”
陆山山拿起凉透的鸡胸肉撕碎入盘,头也不抬:“谁让你不早点回来。”
芙蓉无言以对。确是她去书阁耽搁了时辰,未能及时回宫用膳。
往日散学晚了,贵妃总会给她留饭。如今有了猫,倒只顾着猫,把她忘了个干净。
陆山山不过是逗她,见计划得逞,暗自得意。
“饭在蒸笼里放着,再不吃我就喂猫了。”
芙蓉没作声,放下猫,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掀开蒸笼盖——里头温着一碗饭、一碟炒肉和一碗白菜豆腐汤。
正欲端碗,又被贵妃制止:“哎哎,哪家小孩这么不讲卫生,饭前洗手是常识,赶紧洗手去。”
芙蓉缩回手,尴尬地在衣襟上蹭了蹭。
匆匆洗完手回来,她迫不及待饭端碗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陆山山无奈摇头,见她满头大汗、发丝凌乱,不由多看了两眼。
“你头上的发带呢……怎么少了一根?”她关切道。
芙蓉一下子慌了神,也顾不得肚饿,搂着饭碗摸了摸头发。
果真少了一根发带。
紫霞每日为她梳双鬟髻,以不同发带系结,再缀两三朵珠花。眼下发髻未散,但些许碎发已垂落额前。
她一边咀嚼,一边努力回想……
思绪缓缓飘回书阁,与谢元昭推搡时的场景。闹出动静过后,谢元昭催她快走,她并非不想离开,而是发带缠在了墙边的博古架上,一时挣脱不得。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许多,胡乱扯了扯头发便落荒而逃。
发带应是落在书阁了……
好在嘉宁今日未去尚书房,未必留意她用的什么发带。至于徐翰,更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许是回来的路上掉了……”芙蓉心虚地答道。
陆山山“哦”了一声:“那便罢了,我还当你又跟人打架了呢。”
芙蓉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贵妃远比她想的聪明,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妙。
次日,芙蓉早早赶往尚书房,想去书阁寻书和发带。
奈何书阁还未到开门时辰,她只得无功而返。
她脚底发虚,惴惴不安地走进学堂。幸而又是第一个到的,她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位子。
书案上整整齐齐放着她昨日落下的书卷和毛笔。
芙蓉坐下后四下张望,拿起书卷——底下竟压着一卷《孟子》。
这不是她昨日拿的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难道是谢元昭拿来的?
她转过头,只见谢元昭原本空着的位子上多了一道身影,心脏骤然怦怦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正欲开口问他,徐翰与太子却在这时走了进来,她赶忙转身坐好。
也不知他昨日可有被嘉宁刁难……
芙蓉伸手抚上那卷《孟子》,书面凹凸硌手。翻开一看,她遗失的发带赫然夹在其中,叠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不及细想,她迅速合上书,连书带发带一同藏起。
“呼——”
做完这一切,她轻抚胸口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未被发觉。
许是怕尴尬,嘉宁与徐家姐妹今日又未现身尚书房,倒也在她意料之中。
许太傅照本宣科,反复讲解那几个理念,说是太子一直没听明白。
反倒是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听得昏昏欲睡。
她打着哈欠,掐着胳膊强撑精神,好不容易熬到散学。
可不能再往书阁去了,赶紧回宫用膳才是正事。
收拾好东西,芙蓉特意从后门绕远路,只想着避开他一些。
避免走得太近,引人注意。
不料刚绕过转角,却险些撞上一人。
抬眸一看,谢元昭正背靠着墙,似在等她。
芙蓉匆匆从他面前走过,装作没看到。
“公主今日不去书阁了?”他出声问道。
她埋头疾行,不予理会。
“我同你说话呢。”谢元昭大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就不想知道昨日后续?”
芙蓉抱紧怀中书卷,摇头不语。
谢元昭试图勾起她的兴致:“可精彩了。”
“那你快说,回晚了贵妃娘娘要责罚的。”
“那你先回去吧。”
芙蓉:“???”
贵妃的戏份逐渐减少,往后正是开始公主和忠犬侍卫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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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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