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白月光宠妃的设定果然还是有几分杀伤力的，但凡她开口，那老登皇帝几乎无所不应。
更令她意外的是，她竟与原主同一天生辰。
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吧。
陆山山扫了一眼芙蓉手中那枚金光闪闪的令牌，接过来掂了掂，却顿时蹙起眉头。
“这分量……不太对吧？”她半信半疑地用牙轻轻一咬，顿时撇嘴，“骗人，根本不是金的。”
令牌上没留下半点牙印，掂在手里也轻飘飘的，更像是木胎金漆。
“当然是真的，”赵栩含笑解释，语气温和，“只是如今战事未平，不宜铺张浪费、大办宴席。朕知你向来不喜金玉首饰，便想着投你所好，尽量圆你心愿。”
原来，朝臣与采买宫人一向凭鱼符出入宫禁，品阶不同，鱼符制式亦有区别。而这枚令牌，是赵栩特意命人为她量身打造的。虽比寻常令牌小巧些，却是实打实的足金所铸。
陆山山仍半信半疑地紧握令牌，嘀咕道：“是真是假，我明日出宫一试便知，用不着你多话。”
“不过，”赵栩徐徐补充，眼底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每月只此一次，不可多用。”
“真抠门！”陆山山毫不客气地甩了个白眼，“都当皇帝的人了，还这么小气！”
这话反倒把赵栩逗笑了，连一旁的芙蓉也忍不住抿唇。
他随即正色，承诺道：“待与魏国的战事平息，朕必为你补办一场风风光光的生辰宴。”
“大可不必。”她心想，等她出了宫，就再也不会回来。
这金丝雀似的宠妃，谁爱当谁当。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先吃饭罢。”赵栩挥手命人传膳，“这些都是朕派人提前三日去榆园订的，皆是你平日爱吃的菜，快尝尝。”
陆山山在厨房折腾了一整天，刚才又吃了几大口蛋糕，此刻既倦且饱，实在提不起胃口。
她起身欲走：“我饱了，你们父女慢用。”
赵栩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声音放软：“今日是你生辰，寿星不在，成何体统？”
她瞥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芙蓉，终究心软，勉勉强强坐了回去。
此时，赵栩的目光被她吃剩的蛋糕吸引。他从未见过装饰如此别致的点心，也很久没尝过她的手艺。再看女儿面前也摆着大大一份，唯独没有他的。
芙蓉见状，连忙将自己还未动过的那份切出一块，端到赵栩面前：“父皇，娘娘做的鸡蛋糕特别好吃，您尝尝？”
赵栩欣慰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道：“嘉福正长身体，自己多吃些。父皇与你娘娘分食这一份便好。”
说罢，他极其自然地将陆山山剩的那半块蛋糕取过来，毫不介意地尝了一大口。
“咦——”陆山山一脸嫌弃地扭开头，“我不要了，都给你。”
赵栩细细品味，连连称赞：“口感松软，甜而不腻，配上鲜果更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
芙蓉怕他不够，又要把自己那份推来。赵栩笑着将她揽到身边，一边吃，一边不忘喂她两口。
“你总是为贵妃、为朕着想，”他温声问，“你自己呢，就没有什么真正想要的吗？”
陆山山在一旁插话：“不想给就直说，哪有直接问人要什么礼物的。”
这时，芙蓉却轻声开口，眼神清澈而认真：“女儿确实有一物……想要。”
赵栩“哦”一声，饶有兴致地俯身，“难不成嘉福是想要这整个天下？”
“不是的，”芙蓉笑着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女儿只想要一个……和嘉宁姐姐宫里那样大的秋千。”
坤宁宫正殿前那座朱红秋千，是赵栩亲自监工，为嘉宁所造。她见过很多次，每次都觉得羡慕。
前世的记忆倏忽涌来，她曾偷偷坐上去，却被嘉宁厉声斥骂，一把拽落在地。若不是皇后及时出来打圆场，恐怕难逃一顿责罚。
自那以后，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秋千，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执念。
“这有何难？”赵栩朗声一笑，当即应允，“明日朕便吩咐工匠来关雎宫丈量地方，定在你生辰之前完工。”
芙蓉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张开手臂比划着：“就放在院里这儿，要很大、很高，比嘉宁姐姐的还要大！”
夜空中烟花粲然绽放，映亮她欢欣的眉眼。
她绕着庭院雀跃奔跑，一遍遍欢呼：“我要有秋千啦！娘娘，我要有秋千了！”
不过是一个秋千，就让她如此欣喜若狂。
陆山山望着她，心底也漫起一片柔软的暖意。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琉璃瓦上露珠闪烁，泛着初阳的金晖。
御花园荷花池畔，徐皇后正悠然投饵，观赏锦鲤争食。
池对面一行宫人手持工具匆匆行过，黄近侍遣人打听后，躬身回报：“娘娘，昨夜皇上并未留宿关雎宫。”
徐皇后动作微顿：“哦……竟未留宿，你可看清楚了？”
看来那两人之间的误会还未解开，倒是她多虑了。
“奴才看得真切，”黄近侍低声道，“皇上陪贵妃用过膳，便起驾回勤政殿了。”
“周素兰这些时日都在做些什么？”
徐皇后漫不经心地撒着鱼食，看池鱼争抢，心情稍舒。
“关雎宫宫门常闭，贵妃极少外出。自乞巧节后，附近巡守增加了一倍有余，实在……探不出什么。”
“昨日她生辰，皇上都赏了什么？”
“并未大肆操办，只放了场烟火，遣人去榆园取了些菜食，另外……赐了一枚令牌。”
“就这样？”徐皇后遥望对面忙碌的宫人，蹙眉问，“那这一早他们又是在忙什么？”
“说是二公主十月生辰，想要一座同大公主一样的秋千。”
“十月中旬的生辰，现在就开始张罗？”徐皇后不悦地将鱼食掷在一旁，“她们怎么不干脆一起上天！”
黄近侍连忙劝慰：“娘娘息怒，您与大公主的荣宠岂是旁人可及。再说，咱们还有太子殿下……”
这话倒是在理。
徐皇后神色稍霁，刚迈步欲回，却忽然想起什么，驻足问道：“你方才说……皇上赐了她一枚令牌，什么令牌？”
“是……出宫令脾。”黄近侍低头答道。
“出宫令牌？”徐皇后冷笑，“上个月不是刚出过宫，这个月又要出去，真当皇宫是她家不成？”
她怒气上涌，当即就要赶往勤政殿理论。
“娘娘不可！”黄近侍急忙阻拦，“不过一月一次罢了。若她真持令出宫，您再出手也不迟。”
徐皇后略一沉吟，觉得有理：“你是说，届时只需将此事透露于前朝，激起众怒……”
“宫里若行不通，便只能在宫外着手。”黄近侍低声进言，嘴角牵起一丝晦暗的笑意。
徐皇后顿时领会，唇角微扬：“那还不派人去盯着？”
“是。”
*
八月匆匆而过，转眼便是堂考之期。
此次太傅所出试题为：“如何看待与魏国开战一事”。
如今战事既起，早已无回头之路可走。
芙蓉答卷上所写，是必须抗争到底，绝不能议和。
煎熬两日后，许太傅将批阅完的答卷发回。
她写得密密麻麻的卷末，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阅”字。
不是“优”，也不是“良”，只是区区一个“阅”字，代表勉强合格。她为之努力了那么久，却只换来如此评价，不禁大失所望。
那旁的嘉宁浏览着自己的答卷，并无不满，听见身后动静，回头瞥她一眼，见她神色失落，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一把抽过芙蓉的卷子，语带嘲弄：“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日日苦读，写满纸张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与我一样。我若有你这毅力，早写得比阿弟还出彩了，你这书怕是读进……”
话未说完，徐家姐妹已哄笑起来，引起了谢元昭的注意。
谢元昭望向屏风后的她，又看了看自己卷上的批字，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芙蓉一把将卷子夺回，上前询问：“太傅，是哪里写得不对，为何只给我一个‘阅’字？”
许太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太子的答卷递给她参照。
太子的主张与她截然相反，通篇力主议和，却得“优”。
“打仗有何不对？”她不解，“难道要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吗？”
许太傅摇头，又取来徐翰的卷子给她看，也是主张议和，分析缘由与太子如出一辙，同样获“优”。
理由皆是劳民伤财，不可取。
“可如今大梁已与魏国开战多日，”芙蓉坚持追问，“难道要为议和突然撤兵，向魏国求和吗？”
堂中一时寂静，众人纷纷看向她。
“主战抑或主和，本无对错。”许太傅终于开口，“只是二公主通篇论述，并未说服老夫。字里行间，我只看到‘推卸责任’四字。”
芙蓉垂眸细看自己的答卷——的确写道，若为避免战事而牺牲女子幸福维系虚假和平，绝非正道。
“这难道不对吗，历朝历代，这样的事还少吗？女子的命便不是命？”
“是事实，但不足以说服老夫。”许太傅凝视她，语气转沉，“这是公主无法推脱之责。公主既受万民奉养，安居深宫，锦衣玉食，大敌当前，便不该置百姓于不顾。恕老夫难以认可。”
一直静听的谢元昭忽然起身，声音清朗地开口。
“太傅所言，确有道理。”他先是一礼，继而反问，“可若换作太傅身为天子，是否愿送自己的女儿远赴异国，以此换取邦交和平？”
许太傅拍案而起：“放肆！谢元昭，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
“看吧，”少年却毫不退缩，扬唇一笑，“别人的女儿可以，自己的女儿，便不行了。”
许太傅气得手指发颤，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