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起来就发现周围多了很多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蒙上了脸,行动干脆利落,虽然有些人面对牧野的时候缩手缩脚的,但那不是面对手持凶器之人的畏惧,而是对强大生物的尊敬。
舟就趴在摇篮里看他们忙活,这些人非常专业,很快就把杀人现场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么就这样了牧野师父,接下来请您也抓紧时间换个住所吧。”
牧野点点头,然后顺着对方的视线回头,发现了正伸着小脑袋看过来的舟。他小小的一个,摇篮的木栏杆又做得比较密集,所以只能歪着头,争取从木栏杆中间获得更大的视野。
就非常可爱。
牧野眼中立刻就有了笑意,对他招了招手。
“就是这个孩子吗?您收养的,听说是叫‘舟’,看起来很精神呢,真是太好啦。”
已经将舟视为自家孩子的牧野理所当然地接道,“舟是个好孩子。”
牧野看向天空,这里距离主公的住所不算太远,鎹鸦估计明天中午就能抵达了吧。
实际上,因为他送的是急件,鎹鸦在早上就抵达了。
信件送到一个男子手上,他黑发黑眼,身材削瘦,带着病容坐在案桌前。大约二十岁的年纪,却面容沉静,举手投足全是这个年纪难得一见的稳重。
鎹鸦从窗户飞进来,男子摸了摸鎹鸦光滑的羽毛,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培育师牧野的鎹鸦。身为风之呼吸的培育师,牧野的确有直接往他这里送信的资格,不过牧野为人温和,不是要紧的事绝不会滥用。
所以男子虽然给辛苦送信的鎹鸦递上食物,但也没耽误他取下绑在鎹鸦腿上的信件,一只手熟练地拆开了信件,读起来。
片刻,他放下信件,拿起旁边的纸笔,给牧野写起了回信。
“牧野先生,非常高兴,听到您和舟都平安无事。新的住所已经安排好了,请根据下面地址尽快抵达,如有需要可请隐部队帮忙。”
……
“舟的事情还请不要担心,我相信在牧野先生的养育之下,他一定能善用自己的天赋,守护他人。”
牧野在新的住所里念信给舟听,顺便揉了揉婴儿柔软的头发。
舟嫩生生的小脸被他充满老茧的大手揉得一片红,牧野看了还想伸手,被舟一个巴掌给打掉。
之后牧野每次收到其他人的信件都会念给舟听,在其他培育师好奇牧野怎么变得如此多话时,舟学会了说话,虽然因为牙齿没有长好,导致他说话很慢,但是他的吐字清晰,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倒是十分可爱。而且舟的小胳膊小腿力气十足,牧野回忆在村庄里看到的那些孩子,总觉得舟比他们同龄的大了一圈。
好在舟很健康,连一次病都没有生过,最后牧野只能归咎于山林中比较养人。
舟自己大概知道原因。
他的灵魂经过虚空的冲刷,有一多半都是狂暴的虚空能量,一般生物的□□是没有办法容纳这样狂暴的能量的,虚空会凝成黑色的液体从他们的眼睛流出来,然后逐渐侵蚀□□,最后□□崩坏,灵魂也被虚空吞噬。
否则白王也不必非要用王后的根须来制作容器。
舟在作为容器的时候有这样的躯壳,后来战死的时候碎了。
降生以后他在感应到体内虚空能量的一瞬间是绝望的,但是随即他就发现自己这具身体不对劲,虽然是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但是给他的感觉居然和那具容器的外壳一模一样,而狂暴的虚空能量也安安静静地流淌在体内。
简直像是有人给他重新做了一个外壳一样。
而且还是量身定做,不出意外的话,这具身体有血有肉,会受伤会流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长大,也许还会和其他人类一样衰老死亡。
白王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会这样做的,只有王后。
这样一具和生物完全没有区别,可以生长的身体,制作起来肯定费尽心思,绝对不是片刻之间能够完成的,也就是说王后早就为他做了这样的准备吗?
——————————
“穆萨,过来。”白色的夫人抬头一笑,几条根须从地下探出头,灵巧地编制出一把小椅子。
刚从前线归来的容器身上还有粘稠的液体,面具上洁白一片,没有表情。
容器当然不会拒绝王后的命令,坐上椅子后,他低下头,逐渐进入休眠状态。
王后唱着歌,细小的根须搭在他面具的角上,抚平那些细小的裂痕,让他感觉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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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过来。”
舟放下背篓,神色如常地走过来,问道:“什么事?”
牧野递给他一把短刀,“试试看。”
“给小舟做的刀已经好了吗?”旁边一个少年擦着汗伸头过来。
牧野点点头。
舟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很高兴,他接过刀,却是用的单手。
牧野皱眉,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少年开口了,“小舟,要用双手拿着哦,不然你力气不够。”虽然是短刀,但那是相对于大人而言的,刀立起来都快超过舟的脖子了。
话没说完,舟单手稳稳地握住了刀,立在身侧。
小小的孩子一手负后,一手持刀,刀刃在他手里转了半圈,划过一个饱满的圆弧,举过头顶,挥斩!
挥刀带起的风吹动了牧野的头发。
“我受打击了。”少年说道。
“匡近。”牧野低喝
“是!”少年立刻站直。
“好好练习。”
“好的。”匡近提着自己的刀哒哒地跑到一边,开始挥刀,一点都不往这边看。
牧野站到舟的身后,把他的手从身后掏出来,放到刀柄上。
舟难受地扭动了一下,他以前拿骨钉习惯了,改姿势让他很难受。
但是牧野按住了他,舟那些力气还不够,加上他在牧野身边这么多年,也知道自己姿势就是野路子,所以按捺住自己的手脚,跟着牧野走。
想想圣巢哪有什么武学传承,五个骑士五种路子,那都是凭借过人的天赋,又恰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而已。也就是他自己,仗着容器的身体本就不是正常生物的□□可劲地造,不然没等练出来就要因为一身的暗伤倒在战场里。
把舟的姿势摆正后,牧野才放开他的手,站到他的身侧。
“看好了。”
牧野放慢动作,拔出自己的刀,站定,目视前方。
一握住了刀,牧野就变得与往常截然不同,仿佛是他手中那柄出鞘的刀一样,离开了朴实无华的刀鞘,才亮出自己的风华。
就像是狂风入谷,飞鸟亮翅。
刀刃挥斩,风烈烈作响,在荒草和灌木之间撕开一道明显的裂痕。
牧野收刀入鞘,转头问。
“看清楚了吗?”
舟的眼睛亮亮的,说不出话,就知道点头。
牧野笑了,过去摸摸他的脑袋,说出来的话却是不留情面,“那今天就挥刀五百下吧。”
旁边本来还羡慕地星星眼的匡近立刻转回了脑袋,认认真真地练习,生怕自己师父来一句“作为师兄也加个几百下以作表率。”
舟并不觉得自家养父会给自己立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当下就握紧了刀柄,回忆刚刚牧野的动作,一下一下地练起挥刀。
牧野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纠正舟的动作,久了,就觉得有点不对。
“你这个动作是跟谁学的?”简直像是形成了习惯一样,稍有放松就回归原样。
练得久了,汗已经坠满舟的小脸,他一抹汗,低头说道,“在城里看到的,我觉得很帅,就练了练,对不起。”认错态度良好。
“练了练?”可惜拿着刀的牧野并不信。
舟心里叹口气,用更低的声音说道,“练的有点多。”
牧野顿时后悔了,悔当初舍不得舟年纪小,怕他身子骨不够结实,就连其他弟子训练的时候都找机会支开他,没想到他背着人随便看了点花架子就敢自己练。还说“练了练”,连肢体记忆都练出来还能是随便练练。
当下牧野就把舟抓过来,这边揉揉问问他疼不疼,那边捏捏问问他酸不酸。
匡近看见又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确认舟身上没有留下什么暗伤之后,牧野才放他继续去练习挥刀,并且更加严格地纠正他的姿势。
一天下来,舟不仅双手酸痛,身上也疼——都是被牧野一棍子一棍子敲出来的。
晚饭是牧野做的,毕竟两个练刀的手哆哆嗦嗦,吃饭都能把米洒了一桌,这要是上灶台怕不是要把屋子给点了。
这里没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所以匡近还能一边抖米一边聊闲,俩师兄弟抖出了一样的频率。
“小舟,你看。”两根筷子抖抖索索挑起一团米,虽然那团米在筷子上蹦蹦跳跳,仿佛下一刻就会散落一桌,但就是撑住了短短的几息,足够让匡近把饭送到嘴里。“只要手够快,米就追不上我。”
舟放下碗筷,给师兄表演了一个小海豹鼓掌。
牧野一进门,就看见匡近在传授小师弟人生经验,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舟身上的问题被牧野在很短时间里改正了大半,剩下的牧野觉得已经不再影响舟今后的成长,若是让舟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招式更好,所以就放任他了,转而开始指导他的呼吸。
“呼吸是人类获得能量最基础的方式,保持呼吸就能保持生命,但我们的追求并不仅限于此。”牧野站在林中,他的周围被风包裹,他抬起手,随意地挥了一刀,劲风一荡而过,只是将周围的草丛吹晃了几下。“通过调整呼吸,获得更多能量,就能使用更加强大的力量,保持更加快捷的速度。”他再次抬起手,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但随着他的抬手,周围的空气仿佛沉寂了一秒,这一刀没有挥出来,但是舟却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刺伤。
“我所使用的是风之呼吸,从日之呼吸变化而来,未必适合你,但是用来打基础已经足够,将来如果有机会,也可以从其他呼吸里面借鉴一二。”
舟盯着牧野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渴慕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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