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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沈老师

蝴蝶纹身,是沈欲忱留学前纹的,毕业后的两年他忙得连轴转,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如此之大的力量,一边跨专业学习乐理,一边准备申请伯克利的材料,一边高强度训练,参加乐队路演成了沈欲忱为数不多可以放松的时光。

他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同时希望借这一刻不停歇的生活忘掉谈扉明。

但他知道自己一直抱有侥幸心理,即便再忙再累也未曾缺席过一次北市的路演,特别是五道口附近的演出,他总在心底盼着某次路演,也许能在台下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哪怕他只是路过而已。

一次也没有。

只认真看过三次台下观众的脸,后来沈欲忱便放弃望向人群,他开始从其他地方找慰藉,比如学会睹物思人,从那些画——那些谈扉明亲手绘制,倾注着他的心血,汇聚着他的目光的作品上。这也算是一种满足。

真的算吗?

沈欲忱本来没有纹身的打算,有一段时间他压力太大,总失眠,每天几乎只有三个小时的有效睡眠。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不愿在床上翻来覆去,那样太像苟延残喘的病人。

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沈欲忱就在平板上画画,如此渐渐勾画出一只蝴蝶。

乐队里的键盘手偶然看到他的画,夸赞这么漂亮精细的图案,做纹身一定很好看。

沈欲忱听进去了,那时他刚结束伯克利的面试不久,虽然录取结果没出,但他心里有数,抱着一去不返的心态,将那带着谈扉明名字的蝴蝶图案纹在身上,在众多部位他选择了腰,因为谈扉明在很多次跟他洗澡时,总夸他后腰很漂亮。

本只想纹一只在腰上留作纪念,但沈欲忱终究还是在手腕纹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手腕不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但同样是他最珍视的身体的一部分,等同于心脏。

而谈扉明对他而言,如同机械装置运转的齿轮,蝴蝶仅靠一只翅膀无法振翅飞翔,但他在,就是新生。

即便是最高档的机械手,也没有手指十分之一的灵活,沈欲忱已经习惯这样笨拙的生活,他操控机械手指捏住衣领,缓慢地穿上衣服,盯着手腕那只被袖口遮住一半的蝴蝶看了一会儿,抬手放在唇边,轻轻吻它。

搁在台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一直没停,沈欲忱垂眸,是谈扉明发来的消息。

明明:[委屈emoji]…

明明:救命。

明明:我下飞机了,回家能给你打视频吗?

沈欲忱按住听筒道:“不行,要去录制。”

明明:好的[委屈emoji][委屈emoji]

明明:你自己画的吗,什么时候纹的?

明明:下次见面我可以认真看一下吗

c:等见面再问我,我现在要出发了

明明:好,昨晚你都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头还晕吗?

c:不晕了

明明:那就好,回家了要跟我说哦。

c:[小猫OK.gif]

明明:[小猫OK.gif]

明明:我会好好珍藏这个秘密的。

《记忆留声馆》节目录制两期,70至00四个年代赛道的选手已完成组内20进12的第一轮淘汰赛,晋级选手将迎来她们的第一次公开考核——限时48小时备赛,改编并演绎各年代金曲,展示综合能力,四个年代的小组选手抽签两两对决,根据现场乐评团的投票数据,结合导师评分综合决定选手去留并进行新一轮分组。

节目录一期播一期,第一期播出后,观众本以为从资历最老的何岩到最年轻的柯栩,会自动分成70到00四个年代,谁知节目组设置规则,嘉宾需根据提示寻找藏在演播厅内的四把记忆密匙,遵循先到先得原则,自动成为所拿到密匙对应的赛道导师。

最终,沈欲忱、陈嘉穗、何岩、柯栩分别成为90、70、00、80年代赛道导师。

节目预告片播出后噱头拉满,除陈嘉穗外,三位嘉宾谁也不在各自舒适圈内,特别是生于70年代的抒情歌王的何岩,将挑战00年代流行歌曲,而曲风现代、偏好电子摇滚的沈欲忱又将如何指导学员演绎90年代金曲?选秀出道的唱跳歌手柯栩,会怎样配合学员呈现80年代经典?

每个年代赛道的选手各有一间备赛间,此时走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歌声,从邓丽君的婉转小调到Beyond略带沧桑的悠扬旋律,交织成一番别样的辉煌。

距离公共考核还剩10小时,90年代赛道的备赛室内,三个女生正对着谱子练习《DEAR JOHN》的新编配;而镜子前,男生攥着一管纸作话筒,绷直身体手脚僵硬地演绎《痴心绝对》,旁边的女生被他的动作逗得笑弯了腰,半晌正色过来,拿着纸话筒手把手教他动作;靠窗的位置,有人抱着吉他反复弹唱……

唯独角落的电脑桌前,严萧对着编曲文件一动不动的读取进度条急得团团转,消息框中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小时前:“不知道为什么文件会损坏,我在找原因了,抱歉抱歉。”

备赛室角落的空调明明开着,但空调不远处的严萧汗如雨下,他身后的男搭档叉着腰来回踱步,最终走上前撑住桌子:“你说有办法搞定编曲我才跟你组队的啊……”

同组的女生则在旁边盯着电脑屏幕叹气:“怎么办啊现在?”

“对不起,真的。”严萧抓着头发,茫然无措地抬起头。

他也没想到编曲制作那边会出大错,导致他们的改编曲目很大可能无法演唱,严萧想过找人帮忙,但备赛倒计时开始,每个小组都十分忙碌,唯独他负责的编曲出了问题,年代金曲改编本就讲究原汁原味,想现在重新编曲或换歌都难上加难。

严萧手指不住地敲点桌面,隔间隐约传来的雀跃鼓点更打乱了他的节奏。

碍于摄像机在,同组负责主唱的男生靠在椅上,无奈地仰着脖子嘟囔:“你不靠谱就算了,咱们组导师还生病了,别的组都有导师亲自指导救场,咱们算是彻底完了。”

严萧抹了把汗,点了点鼠标,试图找到之前可能保存过的旧版本文件,一边道歉:“是我的问题,昨天晚上我找忱哥听了编曲,他给我们很多中肯的建议……”

“光口头说有啥用啊?”男生道,“隔壁柯栩天天泡备赛室,我听先哥说他们的编曲都是柯栩上手改的。”

“刘嘉,别说了。”女生瞥了他一眼,正色道:“萧儿,你给沈老师发的源文件吗?有源文件的话应该还有补救机……”

“发的片段。”严萧叹了一口气,“我朋友给我发的就是片段,我直接转发给他了,因为前半段没什么问题。”

“……无语。”刘嘉道。

女生道:“好了好了,不要吵,有摄像机在。而且四组就我们组出问题了,抱怨谁都没用,怪我们不会编曲,赶紧想想怎么补救才要紧。”

刘嘉不满地撇嘴,看了眼镜头,没再说话,三人焦头烂额地讨论,没有注意备赛室的门被打开,直到四周的声音默契地安静下来,有人兴奋地喊了声“忱哥”。

因为生病,节目组让沈欲忱上午休息,晚上公演录制到场即可,但谁也没想到沈欲忱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早早来到选手备赛间。

沈欲忱点点头,示意大家继续练习,他双手插着兜,走到最近的演唱《DEAR JOHN》的小组旁,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几个女生唱完剩下的部分,纷纷转头看他:“沈欲忱老师……”

沈欲忱轻轻一偏头:“昨天听你们说还在纠结间奏要不要改现场演奏。”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其中一位女生:“你们发的视频我看了,清何架子鼓打得很帅,那段间奏来现场演奏很合适,能更好得表现出原曲释然洒脱的意味,你们的编曲和演唱目前都没问题,我只提一个建议,你们可以考虑在间奏部分配合架子鼓,编排一段‘即兴’但完整的现场演奏。”

沈欲忱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继续道:“我说的配合,是指在旋律上需要你们相互配合演绎,保持歌曲完整性,同时台风方面,保持各自的特色,给观众呈现出……”他做了手势,“舞台的三位女主角,分别讲述自己的故事,在机缘巧合下三条故事线交织在一起……这样力量和情绪感染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峰。器乐的感染力是很强的,我记得朱朱简历里说你会电吉他……”

沈欲忱有条不紊地表述了他的想法,在过程中耐心解答三人的问题,约莫半小时后,三个女生发出恍然大悟的呼声,整齐鞠躬道谢。

“加油喔。”沈欲忱拉了拉口罩,弯着眼转到下一组指导。

《DEAR JOHN》小组打着唇钉十分飒气的高个子女生,半晌才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喉咙溢出意义不明的哼唧声,和同伴对视一眼,眼里裹着无法抑制的雀跃,她低头看了眼衣服,确认没贴选手信息卡,小声道:“沈欲忱老师居然记得我们的名字……”

“他还认真看了我的简历,我天。听他昨晚的语音,感冒还没好呢,但是刚才一听感觉声音更好听了。”

“……老师那个想法太棒了,感觉我们的舞台会特有感染力,咱们直接保二争一好吧?”另一名女生半开玩笑道。

三人相视而笑,角落的男生幽幽盯着她们,忍不住低声吐槽:“看起来她们组要拿第一了,沈欲忱跟她们关系好,指导也最多……”

严萧有点儿忍无可忍,抬起头道:“哥们儿咱们可以看看谱子吗?一会儿老师就得检查我们了!”

“我又不会编曲,怎么看啊,这不是你的部分吗?”

“……”

严萧无语凝噎,抱着头继续看谱子,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抖腿的刘嘉忽然停下动作,拉着椅子凑到旁边和他一起看谱,严萧莫名其妙盯了他一眼,同时搓了搓手臂,感觉空调有点儿冷。

“《独角戏》的编曲改完了吗,你们在干什么呢?”

严萧打了个激灵,站起来转过身垂头道:“忱哥,我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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