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局，技术科的法医杨珂加班加点的做尸检。
沈清辞又进去接着审问孙志伟，孙志伟还是先前那般。沈清辞让林天接着审问，她去问杨珂尸检怎么样了，杨珂见人过来，说：“尸体没有明显的勒痕，也没有其他的外伤，指甲缝里面有碎屑，我让人送去做检测。初步鉴定是窒息而亡。”
沈清辞心里大概有了让孙志伟开口的想法。此时已经过去很久了。过了一会儿她去审讯室坐下，先听林天审问他：“你现在自己开口，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但是什么都不说，被我们查出来，你就是数罪并罚，罪加一等！我看你还能耗到什么时候，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林天说完双手抱臂。看着孙志伟，孙志伟又开始标志性的笑，还是什么都不说。
沈清辞目光凌厉的看着孙志伟：“所以呢？你和赵玲达成约定，为了谋财，通过她得知张龙的行踪，然后你通过手段控制了张龙，问他要钱，钱没有到手，你就杀了张龙。最后她回到家，质问你要钱就可以了，为什么杀人？你情绪没控制住把赵玲也杀了。是不是，孙志伟？”
孙志伟又笑了起来，但是眼神飘忽不定地说：“警官，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乱猜了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
沈清辞继续说：“因为她不够爱你，所以你才会对她下手，对不对？”
“放屁！她明明是爱我的！是爱我的！她都没有把我供出来，是爱我的！”孙志伟情绪激动，目呲欲裂般的冲沈清辞吼叫。
“什么供出来？要是爱你，你为什么还能下得了手？”沈清辞继续引导他。
“因为她要揭发我，她要打电话，电话打过去我的一切都毁了，所以我…我…”孙志伟突然反应过来，“你诱导我，啊啊啊啊”他发狂的冲沈清辞叫喊，被林天制止住了。
“那就承认张龙和赵玲是你杀的了？孙志伟！”沈清辞看着他，继续说：“你现在把事情的所有经过说出来还有商量的余地。”
孙志伟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沉沉开口道：“是，我是杀了张龙，赵玲也是被我捂死的，谁让她要找警察抓我呢。”
一旁的林天开口问：“那张龙是怎么死的？你和赵玲事先有没有预谋？”
“呵呵，她没有，是我向她打听张龙的行踪，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公司排查的时候，她才怀疑是我干的。”孙志伟低着头说。
“你杀人的意图是什么？”沈清辞问。
“我是个赌徒，输光了所有钱，还欠了很多钱，我要是不还，他们会废了我的。于是，我把目标放在张龙身上，他那么有钱，每年给别人捐很多钱。我想着我去勒索一点不过分吧。但是没想到失手捅了他一刀。我害怕，于是又捅了他几刀，我才回家的。”孙志伟双手捂住脸，痛苦的说：“小玲回到家，问我是不是我干的。劝我自首，我当时鬼迷心窍，不让她打电话，她不听。我就…”孙志伟抽泣的声音传到沈清辞的耳朵。“我就捂死了…捂死了她。”
沈清辞看着孙志伟痛苦的表情，犹如看着一个恶魔般。再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他做过的肮脏事。
林天开口：“孙志伟，现因过失杀人罪和故意杀人罪正式逮捕你，我们允许你找辩护律师维护你的权益。”
然后说完看了看沈清辞和她走出来并说：“沈姐，这个案子差不多可以交差了。你先回家休息养伤。要是后续有什么消息，我及时跟你通知。”
沈清辞点了点头，把相关事宜交接完毕后，她让林天及时通知张龙的家人说嫌犯已经找到了。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七点。出了警局。林天叫了个车送她回家。坐在车上的沈清辞看着窗外的风景，显得如此的悲凉。
回到家，沈清辞身心俱疲，但是远远抵不上案件带给她的心理上的冲击。
躺在沙发上，她的表情因内心的煎熬而扭曲，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脑海里反复闪回着那个绝望的画面。她在想：如果她当时进去房间里，赵玲也许就不会死，但她还是晚了一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的万分之一钝痛，“为什么…为什么我谁都保护不了…” 父亲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和今日的惨案交织在一起，化作巨大的漩涡将她吞噬…
她攥紧的双拳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整个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在这间空旷寂静的房间里，终于响起了她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微弱啜泣声。她很少允许自己这样失控，但此刻，沉重的无力感和悲伤彻底击垮了她坚硬的外壳。
另一边的乔亦晞忙完公司的事情，让陈叔送到小区门口，想到沈清辞发的那条消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直接回七楼的自己家，而是脚步一转，走向了楼梯间，来到了二楼沈清辞的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等待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乔亦晞眼中的期待渐渐黯淡下去，化作一丝落寞。她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轻微而滞涩的开门声。乔亦晞猛地回头，只见门开了一条缝，沈清辞的身影半掩在门后的阴影里。她看起来糟糕透了——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圈和鼻尖却泛着红，眼神涣散没有焦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沾着灰尘和不明污渍的便服。
“进来吧。”沈清辞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的，她侧身让开通道，动作有些迟缓。
乔亦晞进去以后，沈清辞开了灯，又去给她接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但是她看到沈清辞肩膀上有血渍，还被包扎了，她心中一紧，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沈清辞沉沉说道：“没什么事，一点小伤。我去换个衣服。”说完又去卧室里面换衣服。换上睡衣，她出来对乔亦晞说：“你怎么过来了，你吃了没，我还没做饭。没吃的话我给我们点个外卖。”
乔亦晞说：“不用，我让陈叔过来带点吃的，还有消炎的药。”
“陈叔？是谁啊”沈清辞一脸迷惑。
乔亦晞发送完信息，放下手机，看着沈清辞，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坦诚：“是我的司机。清辞，其实…乔安生物科技是我创立的公司。我…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怕…”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是怕这些外在的东西，会给我们之间带来不必要的距离感或者压力。”
沈清辞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乔亦晞预想中的惊讶或疏离。她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目光虽然疲惫，却依然清澈地看着乔亦晞，声音轻却认真：“没事。其实对我来说，这些头衔、财富，都不重要。”她微微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继续道，“重要的是朋友之间的坦诚相待，是不是？你是乔亦晞，这就够了。”
乔亦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同时又因她话语里的纯粹而微微发热，她郑重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的。”
对话结束后，房间又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沈清辞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角落，双臂无意识地环抱住自己，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板某处，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道原因，于是问：“清辞，你肩膀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是昨天出任务时发生的吗？”
沈清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依旧沉默。但乔亦晞清晰地看到，她的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上半身都开始微微发颤，像是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压力。
乔亦晞再也忍不住了。她起身走到沈清辞面前，蹲下身，然后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坚定地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
“没事了，没事了…”乔亦晞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还有我。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别一个人憋着，好不好？”
这个拥抱和温柔的话语仿佛击碎了沈清辞最后的心防。她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额头无力地抵在乔亦晞的肩头，滚烫的眼泪瞬间涌出，迅速浸湿了乔亦晞昂贵的丝质衬衫。
然后，乔亦晞听见怀里的人用破碎的、几乎听不清的喃喃自语：“我…我没能救下她…我明明可以早一点进去的…我谁也都保护不了…爸爸也是…她也是…”
乔亦晞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紧紧抱着沈清辞，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地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清辞。你已经尽到你最大的努力了！你比任何人都勇敢，都尽责，你谁都对得起！”她轻轻抚摸着沈清辞刺短的头发，像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们不能掌控所有事情。不要再自责了，不要再想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好不好？”
她的指尖温柔地拂过沈清辞未受伤的那边肩膀，声音里充满了怜惜：“你看你，都受伤了…我看着心疼…”
就这样，乔亦晞抱着她，轻声安慰了许久，直到沈清辞的哭声渐渐变成低低的抽噎。
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陈叔送东西来了。乔亦晞轻轻放开沈清辞，起身去开门，低声接过东西道谢后又轻轻关上门，没有让外人看到沈清辞此刻脆弱的模样。
她将餐盒拎到客厅的小茶几上打开，里面是几样清淡却精致的菜肴，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营养汤。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碗汤端到沈清辞面前，柔声说：“清辞，来，先尝尝这个汤。我特意让陈叔买的，温补不燥，不咸不淡，正好适合你现在喝一点。”
沈清辞终于缓缓抬起头，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但眼神里的空洞和疯狂似乎消散了一些，多了一丝疲惫的依赖。她看着眼前氤氲着热气的汤，又看了看乔亦晞写满担忧和温柔的脸庞，顺从地稍微坐直了身体。
沈清辞沉默地小口喝着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也稍稍熨帖了紧绷的神经。乔亦晞坐在她旁边，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偶尔为她夹一点清淡的菜。
简单的晚餐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结束。乔亦晞收拾好餐盒，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沈清辞，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和失神的双眼，心中的担忧丝毫未减。
她重新坐到沈清辞身边，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肩膀上，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清辞…现在能告诉我了吗？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我很担心你。”
沈清辞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却带着细微颤音的语调开口：
“抓捕的时候…那个嫌疑人，…手里藏了一把刀…”她顿了顿，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瞬间冰冷的刺痛和温热的血流，“我没完全躲开…被刺了一下。没事，伤口不深，只是看着吓人。”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乔亦晞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心口又是一阵揪紧。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触那包扎好的地方，又在半空中停住，只是心疼地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拼命？”乔亦晞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哽咽。
沈清辞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声音里浸透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
“可能…是习惯了吧。”她微微偏过头，看向乔亦晞，眼神里透露着迷茫，“亦晞，我父亲…他以前也是个警察。”
乔亦晞屏住了呼吸，预感到接下来话语的重量。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出任务，受了很重的伤…”沈清辞的声音变得极其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没抢救过来…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乔亦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麻。她终于明白，那沉重的负罪感和“谁都保护不了”的执念从何而来。
“我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沈清辞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得令人心碎，仿佛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她说这些话时，神情是那样孤寂，仿佛整个人被遗弃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之上，四周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那种孤独感，与平日里那个冷静强大的沈清辞判若两人。
清辞…”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以名状的心疼，“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
她挪近身体，另一只手轻轻环住沈清辞未受伤的那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以前那些无法挽回的事，不是你的错。你父亲是英雄，你也是。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勇敢了。”
“以后，有我在你身边。累了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害怕的时候…都可以靠着我。我会为你分担的。”
沈清辞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乔亦晞，良久才缓缓说道：“对不起，我们才认识不久，就把很多事情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乔亦晞温柔的说道：“我们是朋友呀，为朋友排忧解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认识的朋友都是有利益关系的。而你不一样，我第一次见到你还有跟你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
沈清辞顿了顿，对乔亦晞说了声：谢谢。
“今晚我不走了，”乔亦晞轻声说，“我留下来陪你。”
沈清辞沉默地点了点头。
洗漱后，沈清辞躺在床上，乔亦晞在另一间卧室……
一丝莫名的、坚韧的线，将两个原本独自跋涉的灵魂悄然系在一起。
沈清辞还没有睡着，这是她第一次留别人在家里过夜。她的内心不排斥乔亦晞的存在，相反，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乔亦晞望着窗外的夜色，想到了沈清辞的模样，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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