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这种鸡飞狗跳，打了又好、好了又打的循环里往前滚。
程简行有时候真觉得夏柏皊可能就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
这小子吃他的用他的，结果个头蹿得比他还快，才十六岁，肩膀已经宽得能扛事，胳膊上的肌肉硬得硌人，打架越来越凶，惹的麻烦也越来越大。
以前只是偷个苹果顺个瓜，现在倒好，直接跟这片区有名的混混头子杠上了。
起因是那混混调戏街口卖豆浆的路姜姐，夏柏皊当时正好路过，二话没说，一拳头就砸人混混鼻梁上了。
那混混嚎了一嗓子，带着四五个小弟就围了上来。
等程简行听到消息气喘吁吁跑过去的时候，场面已经没法看了。
夏柏皊以一敌五，虽然挂了彩，眼角豁了个口子，血糊了半张脸，看着吓人，但脚下已经倒了三个，剩下两个围着不敢上。
都是一副踌躇不前的模样。
“夏柏皊！”程简行吼了一嗓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柏皊百忙之中瞥他一眼，居然还分心喊了句：“不用你来，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干翻这些垃圾。”
程简行差点没气背过去。
他撸起袖子就冲进战圈，不是帮夏柏皊，是去拉偏架——主要是拦着夏柏皊别再下死手。
那混混头子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再打真要出事了。
“行了，差不多得了。”程简行从后面死死箍住夏柏皊的腰，把人往后拖。
夏柏皊还不服，手肘往后顶，喘着粗气骂，“程简行你放开，老子今天不卸他一条腿名字倒着写。”
“写你个头！”程简行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拖出包围圈，对着那几个还能站着的混混吼，“还不滚？等着他真把你们废了吗？”
那几个小混混彼此对视一眼，搀起地上哼哼唧唧的同伴，连爬带滚地跑了。
程简行这才松开手，累得直喘气。
夏柏皊一得自由，转身就揪住他衣领，有些气极，“你拦我干什么，那种人渣不该打？”
“该打，但你他妈能不能看看场合，他们五六个人！你万一……”
程简行看着他流血的眼角，后面那句“被打坏了怎么办”硬生生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憋得他难受，最后只能狠狠推了他一把，“……万一闹到派出所，老子没钱去捞你！”
夏柏皊抹了把脸上的血，讥讽嗤笑一声：“怂货。”
“我怂？”程简行火气又蹭得上来了，“我怂我他妈早不管你让你冻死饿死在外面了，我能把你捡回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气氛微滞，却在无形中绷紧了某根心弦。
夏柏皊眼神暗了暗，松开手，没再吭声，转身就往家走。
程简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话说重了。
夏柏皊虽然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听这个。
平时怎么打怎么骂都行，唯独不能提“捡回来”和“滚”字。
“夏柏皊！”程简行喊了一声。
夏柏皊没理他，脚下却走得更快了。
程简行烦躁地抓抓头发，认命地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回到家，夏柏皊径直走进卫生间，砰地锁上门。
程简行听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坐立难安。
他蹲下身从木柜里翻出碘伏和棉花，坐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等着。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夏柏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眼角的伤已经在慢慢结疤。
他看都不看程简行，就要往自己那小隔间里钻。
“过来。”程简行语气生硬地开口。
夏柏皊脚步顿住，没动。
“我让你过来，耳朵聋了？”程简行提高音量。
夏柏皊这才慢吞吞地挪过来，一脸不情愿地在程简行面前坐下，眼睛看着别处。
程简行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看着他这样子，没好气地命令：“抬头。”
夏柏皊岿然不动。
程简行等得没了耐心，直接伸手掐住他下巴，强行把他脸转过来。
碘伏擦在伤口上，夏柏皊疼得“嘶”了一声，肌肉绷紧，却没躲。
“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程简行嘴上骂着，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不少。
他看着夏柏皊眼角那道不算浅的口子，心里一阵后怕，“……差点伤到眼睛知不知道？”
夏柏皊垂着眼睫，闷闷地说：“知道了。”
他难得这么乖，程简行反而有点不习惯。
他仔细地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贴上个创可贴。
“下次别那么冲动，”程简行放下东西，语气缓和了些，“姜姐这事，你告诉我，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你一个人冲上去，万一……”
“告诉你有什么用？”夏柏皊突然抬起头，眼睛定定看着他，“告诉你，你也就是去跟人讲道理，或者自己忍了。那些人渣听不懂人话，他们只认拳头。”
“拳头拳头，你就知道拳头。”程简行刚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靠打架解决！”
“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夏柏皊试图以理据争，“你看，我打了他，他以后就不敢再骚扰路姜姐了，你讲道理能吗，你忍着能吗？”
“那你也不能不要命啊，他们人这么多……”
“我就这样，你看不惯就别管我！”夏柏皊猛地站起来，情绪又上来了，“反正我是你捡回来的，你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捡到我这么个玩意，我滚行了吧！”
他说着就要往外冲。
程简行心里一疼，一把抓住他手腕，气得手都在抖，“你他妈再说一遍‘滚’试试？”
“就说，滚！唔呃……”
程简行没等他说完，直接一拳捣在他肚子上。
夏柏皊猝不及防，疼得弯下腰，下一秒就怒吼着扑上来。
两人又毫无悬念地扭打在一起，从沙发滚到地上，乒乒乓乓撞倒了不少东西。
“老子让你滚，让你滚！”程简行一边打一边骂，心里又酸又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夏柏皊也不甘示弱，拳拳到肉，嘴里也不闲着，“你就知道打我，有本事打外人去啊，怂货！”
打到最后，两人又都没了力气，并排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喘粗气。
“王八蛋……”程简行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你才是……”夏柏皊回敬，声音却低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夏柏皊突然小声说，“……那苹果，我后来偷偷把钱塞王叔筐子里了。”
程简行被他这没由来，疑似妥协的态度给弄得愣了一下，偏头看他。
夏柏皊看着天花板，侧脸线条还有些少年人的青涩，但轮廓已经硬朗起来了。
“……我知道你看重这个。”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别别扭扭。
程简行心里那点郁气突然就散了。
他叹了口气，累，真的累，但好像又没那么气。
他伸脚踢了踢夏柏皊的小腿：“知道了。下次……别让人打眼睛周围，太危险。”
“嗯。”夏柏皊低低应了一声。
行吧，程简行想，这祖宗虽然混蛋，但好歹没混蛋彻底。
至于明天这混账东西还会不会惹新的麻烦。
那是明天的事了。
反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日子，还得这么过下去。
yoho[抱抱][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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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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