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Field回去后,易南雪就开始发低烧,浑身冒冷汗,一会儿流眼泪,一会儿做噩梦,吓得许铭佑和苏梦清连夜将人送去医院。
检查过后没有别的症状,医生开了一些退烧药,让她回去吃药休息。
吃完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烧就退了,但易南雪整个人状态很不好,老是从梦里吓醒,病恹恹的下不来床,只勉强能吃两口没什么味道的白米粥。
许铭佑和苏梦清得知她在酒吧被阿航看到了,觉得她像极了老一辈人口中小孩被吓丢魂的症状,盘算着要不要找个神婆给她驱驱邪、招招魂。
好在易南雪自愈能力很强,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持续三四天就好了,夫妻俩才放了心。
见他俩忙前忙后地照料她,易南雪心里很过意不去,因为她只坦白了一半,除了被阿航吓到,剩下一半的症状其实是失恋导致的,这一点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易南雪的症状不属于感冒,但许铭佑和苏梦清还是严谨地按照感冒周期照顾了她一周,等她彻底能活蹦乱跳了,才告诉她一件正事。
他们这回来首都,除了旅游放松,还打算把开酒吧的事提上日程。
之前被好价迷糊了眼睛,差点就盘了个烫手山芋,幸好易南雪走了一趟,才避免他们当上冤大头。
吸取了这个教训,两人更加慎重行事,苏梦清怀孕生娃期间他们就彻底把这事搁置,一直到现在老家的店请了人打理,他们两个有余力折腾新店,才又重启计划。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托人打听有没有想出手的店家,出去玩的时候也没只顾着玩,还顺便考察了几个地段的人流量和租金,大体划定了开店的圈子。
目前已经有了几家待选,照顾好病号,他们也要出门奔走了。
易南雪听完大手一挥,让他们放手去干,她已经痊愈,用不着操心。
一家三口前脚走,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了会儿海,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一年前不告而别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面对面地说分手,她肯定看到江叙哭就舍不得走了。
之前怕吓着许铭佑和苏梦清,她都没敢释放,没了他们在,她毫无形象地张嘴嚎啕,哭了个昏天黑地。
哭完洗了个澡大睡一场,再醒来已经是黄昏,胃里空得厉害,她软手软脚换了身衣服,游荡去餐厅吃晚饭。
吃完饭她径直回房间,刚踏进大堂,莫名感觉背后发毛,大热天的打了个寒噤。
打眼一看,大堂沙发上坐着个人,酒店经理带着几个服务人员围着他点头哈腰,生怕怠慢了半分。
易南雪的眼睛一点点瞪大,身体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燥热的空气炙烤着她,五脏六腑却好似结了冰,冷热交加的感受让她仿佛又回到了梦魇般的那一天。
蓝赟变化很大,一年半以前看着比同龄人年轻不少,现在简直是个枯瘦小老头,西装空荡荡套在一把瘦骨上,脸上皮肤蜡黄,像块皱巴巴的毛巾,头发也白了大半。
她自己家就有病号,深知他们这种本该发福的年纪,暴瘦极大可能意味着遭了重病。
她实在同情不起来,也不想和蓝赟打照面,驻足片刻转了身。
易南雪老家近海,加上对这家酒店有不好的回忆,这段时间只当作一个落脚点,头一回抱着游玩的兴致来欣赏这片为人称赞的海域。
日落后的海岛美得像一副插画,长空寥廓,海鸟萦绕,霞光辉映在清润的水波上,海面呈着瑰丽的色彩,翻涌着,交叠着,轻柔地荡漾进梦里。
也许是疏散了一些郁结的怨气,心绪格外轻盈,她不知不觉就在惬意的海风中打了个盹,再醒来时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提示。
电话是苏梦清打来的,她和许铭佑已经回酒店,房间里没见到人,问她去哪儿了。
易南雪看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多,她在吊椅里睡了半个小时,料想蓝赟应该不在大堂了,回复她马上回去。
意外地,酒店今天貌似新入住了不少客人,回大堂的路上遇见许多陌生面孔。
易南雪本来是为了吃饭出来的,想着速战速决就没戴帽子口罩,这下好了,赤手空拳的,只能用头发挡挡脸。
好在虽然有人打量她,但没见有人偷拍她或者搭话。
一路顺畅地坐上电梯,易南雪放松下来,抖搂开头发,借着金属反光擦脸上的汗。
“叮——”
电梯门打开,有两位男性客人等在外面,眼浑脸胀,说话间喷出难闻的酒气。
她屏住呼吸,一边出电梯一边摸房卡,错身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突然惊讶地喊出一声:“易南雪?”
另一人附和:“谁呀?你认识?”
“认识啊,明星,我女神!”
易南雪头皮发麻,发现她没带房卡,更要命的是,那人发出了狂喜的呼气声,脑袋凑到她面前,酒气扑在她身上:“易南雪!你是易南雪对吧?我是你粉丝啊!女神,你也住这儿?你住哪间房?”
她不想和酒鬼纠缠,加快脚步往房间赶。还好是和许铭佑苏梦清一起住,遇上狂热粉丝,至少有人能帮她震慑。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好不容易见到真人,咱们聊聊天嘛......”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竟然直接上手拉扯她的手臂。
潮热的手掌触碰到皮肤,留下腻乎的手汗,易南雪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请不要碰我。”
那人翻书似的变了脸:“什么意思?明星了不起啊?你们不就是卖笑的嘛?”
他同行的人尚存一丝理智,拉着他胳膊劝:“算了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概是觉丢了面子,越劝他火气越大,挣开手气冲冲纠缠过来:“易南雪,你不是被封杀了嘛,现在不好赚钱吧?哥哥有钱,一晚上十万干不干?”
腥臭的酒气就打在脖子上,加上这人猥琐油腻的发言,易南雪恶心得想吐,反手猛力一推,把对方推开半米远,撒腿就跑。
“你敢推老子?!你给我站住!”
闷沉的脚步声紧追过来,易南雪感觉自己像在被一条鬣狗追赶,想起了家里老人说的话,惹到狗了不能跑,越跑狗追得越凶,她眼下就是这么个境况。
可对方都上手了,不跑难道跟酒鬼讲道理?
“易南雪!给老子站住!你跑是吧?我现在就拍照片发网上,让网友看看你是在跟哪个金主爸爸开房呢!”
那人偏胖,加上喝多了酒腿脚不利索,见追不上她,就摸出手机拍照。
易南雪这下慌了,娱乐圈捕风捉影造谣污蔑的事儿多了去了,她口碑不好,到时候澄清都没人信。
她咬紧牙关将速度放到最快,狂奔到S208,砰砰砰疯狂拍门:“铭佑,梦清,快开门快开门!我被盯上了!”
房门一时间没打开,她死死盯住走廊方向,急得跳脚:“快开门啊!快快快!他追过来了!”
“咔”地一声响,房门解锁,但没敞开,只拉开一条缝,易南雪心里石头落地,脑袋还往回扭着盯那酒鬼,身体抵开门挤进去。
“吓死我了!我要跟酒店投诉那人喝多了骚扰我......呃!”
甫一转身,她的腿别进了另一人的膝盖之间,脸直直埋进对方的怀里,鼻腔涌进一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净化了她被酒气污染的嗅觉。
她下意识抬手扶住对方的腰稳住身体,脑子迅速做出反应,从身形和平坦的胸脯来看,这人是个男性,身上的气味非常熟悉,但不是许铭佑的,反而属于某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连他腰部的手感也没怎么变......
静可闻针的房间里,时间仿佛凝滞。
对面的窗户开了半扇,夜风撩过,衬衫微微鼓起,柔软的布料擦着她的指甲,发出轻微的摩挲声。
一道声音入耳,五感便渐次归位,手心传来温热触感,紧实的腹部在随着呼吸均匀起伏。
易南雪恍惚地眨了眨眼,心脏陡然加快跳动,泵出的血液直往脸上涌,烫得她呼吸不畅。
她僵硬地抬起脸,被室内灯光刺得微眯起眼,视线一寸一寸攀爬,锁骨,喉结,下颏,嘴唇,鼻子,最后定在他的眼睛。
“江叙......你怎么在这里?”
江叙垂着眼睛看她,睫毛投落浅浅一层阴影。
“这话应该我问你。”他声音低沉,浓黑的眉微抬,“这是我的房间,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说话时胸膛震动,尽数传达到易南雪的身体上,她恍然意识到这是多么亲密的距离,连忙松开搭在他腰上的手,撤腿后退,踉跄几步靠上门。
“我......我是打算回我自己的房间S208,这里是?”
江叙挺直脊背,抬眼看她,淡声道:“S206。”
“......”难怪,8和6下面都有一个圆圈,估计是她在慌乱中看错了,“不好意思江总,是我走错房间,打扰了。”
易南雪讪讪道了歉,抬手按下门把,刚要拉开门出去,忽然眼前一暗,温热的身体欺近,“砰”地一声响,门又被按了回去。
一条手臂横在她眼前,拦住了去路。
她还侧着身体,呈转身开门的姿势,肩膀和手肘若即若离地抵在他的身前,碎发被他的吐息吹动,扫着耳畔,略微发痒。
太近了。
她不自觉咽了下喉咙,又僵僵转回来,后背贴上门,稍稍拉开距离:“江总......还有事?”
江叙眉心微皱:“你不是说有人骚扰你?要现在出去?”
“啊......是。”这种距离下,易南雪打眼过去就是他的锁骨和喉结,视线无处安放,心跳也快得不敢见人,她脑子里一团糊,手忙脚乱摸地手机,“我......我现在就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找人处理。”
是时那酒鬼追了过来,见她进了206,就“砰砰砰”地砸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脏话,叫嚣着让里面的人开门。
江叙脸上骤冷,手背绷出青筋。
易南雪看出他的意图,他身上刚一动,她就眼疾手快挡住门:“冷静,这是酒店的职责,你别管。”
江叙皱紧眉推开她:“他打扰到我了。”
“他喝多了!我不想你和他纠缠!”
那酒鬼刚才说要拍她和哪个金主开房,江叙现在出去,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到时候他们两个有口说不清。
这种乱七八糟的脏污事情她打心底不想说给江叙听,他家世好作风正,根本无需和这些无聊透顶的绯闻沾边。
前台电话接通,眼见江叙已经压下门把手,她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制住他的动作,飞快跟工作人员汇报情况:“206有个酒鬼在敲门骚扰我,你们快点找人来处理!”
言简意赅沟通完,她挂断电话,继续安抚江叙:“不要出去,工作人员马上就来了,忍一忍好不好?这件事是我连累你,我给你道歉......”
江叙没应声,唇抿着,眼睛落在绞住他臂膀的手上。
易南雪反应过来,惶然松开手,心慌意乱间弄皱了他的袖子,她看了好几眼,强迫症似的伸出手想帮他理平。
“啪”地一声轻响,她伸出一半的手被握住,粗粝的拇指将将按在凸起的腕骨上,微微施力往回推。
易南雪惊觉她刚才的动作像是想牵手,而江叙阻止了她。
那晚的话又浮出脑海,他心灰意冷地说:易南雪,我们结束了。
心脏被扎了一下,她连忙解释:“你的袖子皱了,我......”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她的话,门外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客人,方便开一下门吗?”
易南雪和江叙对了个眼神,他率先说:“我出去处理。”
她从善如流点点头,移到边上,让出房门位置。
门打开一半,江叙的身体刚好挡住房间内的情景,易南雪掩在他背后,悄悄从空隙处往外瞟,那酒鬼被保安控制住,嘴里不停骂骂咧咧,酒店经理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客人您好,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
谈话间,隔壁的隔壁传来开门声响,易南雪惊了一跳,料想是许铭佑或者苏梦清听到动静出来了。她急忙扯了扯江叙后腰的衬衫,跑到房门背面一侧躲好。
江叙默契领会到她的意思,下意识想转回头,又及时停住,后脑对着她轻轻点了一下。
走廊里,许铭佑跟遛鸟大爷似的把么么供在自己一侧肩膀上,晃晃悠悠荡过来,眼睛滴溜溜地看热闹。
“啊~”“啊~”肩上的么么忽然异常亢奋地挥舞小手小脚,对着站在房门口的男子笑咧了嘴。
许铭佑纳罕,他家闺女虽然活泼,但并非自来熟的性格,倒是少见对陌生人这么热情。
更诡异的是,那冷着一张脸的帅哥,在看到他家么么后,表情明显柔和了,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丝丝可谓慈爱的神情。
他俩认识?
许铭佑摸不着头脑,礼貌性点头打了个招呼,对方也点了下头回应。
没见到易南雪人,他接着端着孩子往电梯方向溜达,一边掏手机一边碎碎念:“么么,你姑姑怎么还没回来?我们给她打个电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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