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钥匙?
江小鱼扛着门栓,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病秧子什么意思?
从“内宅不得干政”到“库房钥匙归你管”,这弯转得比运河的急流还猛!
裴砚似乎很满意看到她这副呆愣的模样,眼底那丝愉悦更深了。
他抬手,从腰间解下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雕刻着貔貅的小巧玉牌。
他随手将那串钥匙往江小鱼的方向一抛。
「接着。」
江小鱼下意识地松开扛门栓的手(门栓“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串钥匙。
入手冰凉沉重,带着裴砚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
「裴家库房,存银、地契、盐引、珍玩……皆在其中。」
裴砚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夫人既自荐为‘外宅’,清查账目、追讨亏空之事,便交予夫人全权处置。」
「这钥匙,便是凭证。」
全权处置?
追讨亏空?
江小鱼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这病秧子不是看不起她,是给她放权了!
让她去抓蛀虫!
去要钱!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刚才的怒火。
库房钥匙啊!
那里面得有多少银子?
多少好吃的?
她感觉自己离顿顿肘子外加红烧大鲤鱼的日子又近了一大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江小鱼把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拍着胸脯保证,眼睛亮得吓人。
「我这就去把那蛀虫揪出来,让他把吞进去的全吐出来!连本带利!」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门栓,斗志昂扬地就要往外冲。
「等等。」裴砚叫住了她。
江小鱼回头,一脸疑惑:
「还有啥事?放心,我下手有分寸,打不死!」
裴砚揉了揉眉心,似乎有点头疼:
「夫人,追债……并非只有打打杀杀一条路。」
「证据确凿,自有王法。」
他顿了顿,看着江小鱼那双写满了“不打架怎么要钱”的眼睛,补充道。
「当然,若对方冥顽不灵,夫人……便宜行事即可。」
他特意在“便宜行事”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江小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懂了!」
「先讲道理,讲不通就揍!」
「是这个意思吧?」
她扛起门栓。
「放心,我懂!」
「我们鲤鱼帮讨债,也是先礼后兵的!」
裴砚:「………………」
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接下来的几天,裴府上下见识到了这位新晋“库房总管”兼“外宅保镖”的雷霆手段。
江小鱼拿着裴砚给的“便宜行事”令牌(其实就是那串钥匙)。
带着裴砚拨给她的两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实则眼神精悍的家丁(裴忠亲自挑的),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查账追讨行动。
她先拿着自己核算的明细和那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做假账的管事和几个盐商勾结的证据)。
直接找到了那个被捆在柴房的“贼”——原来竟是裴府一个老账房的徒弟,被对头收买来偷账本做手脚的。
江小鱼没揍他(主要是裴砚说了有王法),只是当着他的面,用那根硬木门栓轻轻一掰——咔嚓!
门栓断成两截!
那徒弟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竹筒倒豆子般把幕后指使——裴家一个负责盐引买卖多年的老管事陈贵,以及几个勾结的盐商名字全招了。
江小鱼拿着口供,带着人直接堵到了陈贵家里。
陈贵仗着是裴府老人,还试图狡辩,甚至暗示背后有靠山。
江小鱼二话不说,当着他家眷的面,一拳把他家厅堂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八仙桌砸了个窟窿!
然后拿出那半截门栓,笑眯眯地问:
「陈管事,你看这桌子,像不像你的脑袋?」
陈贵看着那窟窿,再摸摸自己的脖子,脸都绿了。
在江小鱼“先礼后兵”的“礼”字诀下(主要是“兵”的威慑力太强),他痛哭流涕地认罪,并承诺变卖家产填补亏空。
那几个勾结的盐商更惨。
江小鱼直接带着人找到他们铺子里,也不吵不闹,就扛着那半截门栓往门口一坐。
她也不说话,就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进出的客人。
客人们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纷纷绕道。一天下来,铺子门可罗雀。
盐商们欲哭无泪,只能乖乖认栽,加倍赔偿损失。
短短几日,裴砚书案上堆积的亏空账目就被江小鱼用这种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的方式抹平了大半,追回的银钱数额惊人。
裴府上下对这位少奶奶的观感,从鄙夷不屑迅速转变为敬畏交加。
私下里都传开了:
少奶奶是裴少爷请回来的“煞神”,专治各种不服!
裴砚看着库房里迅速充盈的银箱,听着裴忠面无表情地汇报江小鱼的“丰功伟绩”。
指尖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都轻快了几分。
这只“悍鲤”,简直是意外之喜。
然而,江小鱼掀起的风浪,也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这夜,月黑风高。
裴府后花园偏僻的假山洞里,两个黑影正在密谋。
「……那江小鱼就是个祸害!」
「再让她这么查下去,我们都要完蛋!」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充满怨毒。
「谁能想到裴砚那个病秧子,竟然弄来这么个煞星!」
「力大无穷,油盐不进,还他妈会算账!」
另一个声音带着恐惧。
「不能等了!裴砚那身子骨,全靠药吊着。只要断了他的药……」
「你是说……」
「没错!他常用的那味‘雪参玉蟾丸’,主料‘雪线玉蟾’极其难得,只产在城西五十里外的‘黑风涧’!」
「我们的人探到消息,裴忠明天会亲自带人去采买最后一批。」
「这是最后的机会!在黑风涧……做了他!」
「裴忠一死,裴砚断了药,必死无疑!」
「
到时候裴家大乱,谁还顾得上查账?」
「好!我这就去安排!黑风涧险滩暗流,正是动手的好地方!」
阴谋在黑暗中滋生。
他们不知道,假山顶上,一片不起眼的瓦砾被轻轻挪开又合上。
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裴忠果然带着四名精悍护卫,低调地骑马出城,直奔城西黑风涧方向。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江小鱼就溜进了裴砚的静室。
裴砚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脸色比平时更差,呼吸也有些急促。
「喂,病秧子!」
江小鱼凑过去,压低声音。
「你那个冰块脸护卫,是不是去黑风涧买药了?」
裴砚倏地睁开眼,眼底锐光一闪:
「你怎么知道?」
裴忠此行极其隐秘。
江小鱼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你忘了我以前是干嘛的?」
「盯梢探路,那是老本行!」
「昨晚上我睡不着,溜达的时候听见有人想害他,在黑风涧埋伏!」
裴砚眼神骤然变冷,周身散发出一种与病容截然不符的凛冽寒意:
「谁?」
「没看清脸,藏假山洞里呢。」
江小鱼撇撇嘴,随即又拍胸脯。
「不过你放心!黑风涧那地方我熟!」
「小时候跟爹去那边捞过一种特别肥的银鱼!」
「暗流险滩在哪,我一清二楚!」
「我这就去把裴忠捞回来!」
裴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竟不小:
「不行!太危险!」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那是亡命之徒,有备而来!你……」
「怕什么!」
江小鱼挣开他的手,满不在乎。
「几个水耗子而已!在陆地上他们厉害,到了水里,那就是我的天下!」
「再说了……」
她指了指裴砚苍白的脸。
「你药不能断吧?」
「裴忠要是折了,谁给你买药?」
「你死了,谁给我管饱?」
裴砚被她这直白又彪悍的逻辑噎得说不出话。
「安心等着!」
江小鱼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神秘兮兮地一笑。
「对了,我找到的证据,藏在……嗯,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给你!」
说完,她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裴砚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一种陌生的、名为“担忧”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手紧紧攥住了胸口的衣襟。
黑风涧,名不虚传。
两岸峭壁如削,涧水奔腾咆哮,暗礁密布,旋涡丛生。
裴忠一行五人刚进入涧口狭窄的水道,两边峭壁上就猛地射下无数箭矢!
同时,几条挂着倒钩的铁索从水中骤然弹出,缠向马腿!
「有埋伏!」
裴忠厉喝一声,拔刀格挡箭矢,座下骏马却被铁索绊倒!
其余护卫也纷纷落马,陷入混战。
埋伏者足有二十多人,个个身手狠辣,借着地利,将裴忠五人团团围住,逼向水流最湍急的险滩!
眼看就要被逼入致命的旋涡区,裴忠等人岌岌可危!
「裴忠!低头!」
一声清亮的叱喝如同惊雷般从水面上传来!
裴忠下意识一矮身!
一道黑影如同炮弹般从上游激射而来!
不是船,是人!
正是江小鱼!
她抱着一根粗大的浮木,借着水流的冲力,速度快得惊人!
在靠近战团的瞬间,她猛地松开浮木,身体如游鱼般潜入水中!
下一秒!
「哗啦!」
水花炸开!
江小鱼竟从水下悍然冒出,就在一个举刀砍向裴忠后背的杀手脚下!
她双手抓住杀手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
「啊!」
那杀手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拖入冰冷湍急的水中!
这还没完!
江小鱼如同水中的蛟龙,力大无穷又灵活无比!
她或拽脚,或撞腰,或直接用水草缠住对方脖子!
几个呼吸间,就有四五个杀手被她拖下水,在暗流和礁石的撞击下瞬间失去战斗力!
「少奶奶?!」
裴忠又惊又喜。
「别愣着!往左边高地撤!那边水浅有礁石!」
江小鱼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声指挥,同时抄起水里一根不知谁掉落的木棍,当做短桨,狠狠拍在一个想靠近的杀手脸上!
有了江小鱼这个水中霸主的搅局,裴忠压力大减,带着剩下的护卫边打边撤。
很快占据了江小鱼指点的有利位置,居高临下,抵挡住了杀手的进攻。
杀手头目见势不妙,眼神一狠,吹了个尖锐的口哨!
剩下的杀手不再纠缠裴忠,反而齐齐扑向还在水中的江小鱼!
显然,他们看出这个水中煞星才是最大的威胁!
面对七八个持刀跳入水中的杀手,江小鱼丝毫不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浑浊的水底!
水面上,杀手们失去了目标,警惕地搜寻着。
突然!
「啊!」
一个杀手惨叫一声,被一股大力拖入水底!
紧接着……「噗通!」「噗通!」接二连三!
仿佛水底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精准地将杀手一个个拽下去!
水面上冒起一串串气泡和血花!
岸上的杀手头目看得心惊胆战!
这女人是水鬼吗?!
不到半盏茶功夫,跳入水中的杀手再无一人冒头,只有几具尸体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下游。
杀手头目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任务,带着残余的几个手下仓皇逃窜。
裴忠带着人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江小鱼这才湿漉漉地从一块大礁石后面爬上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被水草捆得结结实实、喝饱了水直翻白眼的杀手头目。
「喏,活口。」
她随手把人扔在裴忠脚下,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胜利的笑容。
「累死我了,回头得让厨房加两个肘子补补!」
裴忠看着这位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却神采飞扬如同女战神般的少奶奶,第一次心悦诚服地躬身行礼:
「属下裴忠,谢少奶奶救命之恩!」
「客气啥!」
江小鱼摆摆手,随即想起什么,凑近裴忠,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对了,回去告诉裴砚,我找到的关于府里内鬼的关键证据,藏在他房里……」
「嗯,那个前朝官窑的夜壶暗格里!让他自己找去!」
「可值三千两呢,别给我摔了!」
裴忠:「……???」
夜壶?暗格?三千两?
他看着江小鱼一脸认真(且得意)的表情,饶是他定力惊人,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位少奶奶……行事作风,果然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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