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窗纸上刚染了层淡青,苏妙龄就醒了。怀里的苏明远呼吸匀净,小脸虽还有些苍白,却没了昨夜的滚烫,手也暖乎乎的。她轻轻挪开胳膊,刚坐起身,就见王氏正靠在炕头,眼神清亮了不少,手里还攥着昨晚苏妙龄递过去的粗布巾——那布巾沾过空间灵泉,此刻竟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暖意。
“妙龄,你看娘这身子,竟不咳了。”王氏声音虽轻,却透着惊喜,她伸手摸了摸苏妙龄的额头,“你也没冻着,真是……真是老天开眼。”
苏妙龄心里一热,指尖又触到了脖子上的玉佩,温温的像是贴着块暖玉。她没提空间的事——这秘密太惊世骇俗,眼下还不是说的时候。只笑着扶王氏躺下:“娘,许是昨晚睡得安稳,身子缓过来了。您再歇会儿,我去看看灶上。”
灶房里,陶罐里的水刚冒热气,苏妙龄掀开米缸盖子,里面只剩薄薄一层米糠,连一粒完整的米都找不到了。她咬了咬唇,转身回了里屋,借口“去院里拾点柴”,悄悄摩挲着玉佩,心念一动,又进了空间。
这次她没急着看泉眼,目光落在了那片肥沃的黑土上。土面平整,泛着油光,像是刚翻过的良田。她蹲下身,指尖戳了戳,土又松又软,还带着股清润的气息。视线扫过泉眼旁的角落,竟发现几袋用粗布缝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颗粒饱满的种子,袋上用墨字写着“速生青蔬”“早稻种”——想来是空间里原本就有的。
“若种在这里,会不会长得快?”苏妙龄心里盘算着,抓了把青蔬种子,在泉眼边刨了个小坑,小心翼翼撒进去,又用灵泉水浇了半瓢。刚浇完,就见土缝里冒出了点点嫩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竟长到了半尺高,叶片鲜灵得能掐出水来。
她惊得捂住嘴,随即又笑了——有了这空间,往后家里再也不愁没吃的了。她摘了两把青蔬,又掬了些灵泉水藏在竹筒里,才默念着“出去”,回到了院里。柴堆旁的积雪还没化,她拾了几根干柴,心里却像揣了团火,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刚把青蔬洗好,院门外就传来了“吱呀”一声,邻居张氏掀着棉帘探进头来,眼神扫过灶房,又落在炕上的王氏身上,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关切:“妙龄娘,听说明远昨晚烧得厉害,咋今儿没听见动静了?莫不是……”
王氏刚要开口,苏妙龄就端着刚煮好的菜粥走过来,粥里飘着几片嫩绿的青蔬,香气淡淡的却很勾人。“张婶,托您惦记,明远退了烧,娘也好多了。这不,刚煮了点粥,您要不要尝尝?”她笑得温和,手里的粥碗却稳稳地递到王氏面前——她知道张氏素来爱打听,若是让她看出破绽,指不定要传些什么闲话。
张氏盯着那碗粥,眼神直了直——这寒冬腊月,哪来的新鲜青蔬?她撇了撇嘴,干笑两声:“不了不了,我家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对了,昨儿我听李地主家的长工说,年后要收你家这破屋抵债,你可得早点想辙啊。”说完,不等苏妙龄回话,就掀帘走了。
王氏的脸瞬间白了,握着粥碗的手都在抖:“这可咋整?咱们哪有银子还他……”
“娘,您别慌。”苏妙龄按住王氏的手,指尖的温度让王氏渐渐平静下来,“三日后会有位老秀才路过咱们村,他学问好,说不定能指点我些出路。只要我能读书,将来总能还上债。”她没说预知的事,只把希望寄在老秀才身上——这话虽虚,却能先稳住母亲的心。
接下来的三天,苏妙龄没闲着。白天,她趁着间隙就进空间,又种了些青蔬和半亩早稻,看着稻苗一天蹿一节,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些;晚上,她就着油灯,把家里仅有的一本破旧《千字文》翻来覆去地读——那是父亲生前教她认字用的,书页都卷了边,她却背得滚瓜烂熟。
到了第三天午后,院门外传来了马蹄声,还夹杂着一声苍老的咳嗽。苏妙龄正坐在门槛上缝补旧衣,听见声音,手里的针线猛地顿住,心跳瞬间快了几分。她快步走到门口,撩开帘子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老者站在马旁,头发花白,肩上挎着个旧书箱,风尘仆仆的,却难掩眉眼间的书卷气。老者手里牵着一匹瘦马,马背上驮着个小包袱,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小姑娘,敢问这里可是云溪村?老朽路过,想讨碗水喝。”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沉稳,目光落在苏妙龄身上时,带着几分审视,又几分温和。
苏妙龄心里一喜——这定是那位老秀才!她连忙侧身让开:“老丈快请进,屋里有热水。”说着,就上前想帮老者牵马,却被老者摆手拦住:“不必麻烦,这马性子温,拴在门口就好。”
进屋后,苏妙龄倒了杯用灵泉水晾温的水,双手递过去。老者接过水,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又看了看屋里——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炕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旧棉絮,桌上还放着那本卷边的《千字文》。
“小姑娘也识字?”老者指了指桌上的书,语气里多了几分兴趣。
苏妙龄点头,眼神坚定:“回老丈,家父生前教过些。晚辈听说朝廷或将允许女子科举,想求学问,却苦于无师指点。今日得见老丈,斗胆想问,若想应试,该从何学起?”
老者闻言,放下水杯,仔细打量着苏妙龄——这姑娘虽穿着补丁衣服,却身姿挺拔,眼神里没有寒门女子的怯懦,反而透着股韧劲。他沉吟片刻,道:“女子科举之事,老朽也略有耳闻,只是此事阻力颇大,你一个寒门女子,走这条路,难啊。”
“再难,也比守着这破屋,看着家人受苦强。”苏妙龄攥紧了衣角,声音却很稳,“晚辈不怕苦,只求老丈指条明路。”
老者看着她,忽然笑了,从书箱里抽出两本书,递了过去——一本是《论语集注》,一本是《策论精要》,书页虽旧,却很整洁。“老朽姓周,曾在京城翰林院当差,后因触怒权贵,被贬回乡。你既有这般胆识,这两本书便送你。先把《论语》读透,再学写策论,若遇不懂的,可去三十里外的青溪镇,那里有个蒙学馆,馆主是老朽的旧友,你提老朽的名字,他或许会收留你。”
苏妙龄接过书,指尖触到书页的温度,眼眶一下子热了。她对着周秀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周老丈!晚辈苏妙龄,定不负您的指点。”
周秀才又叮嘱了几句读书的要诀,便起身告辞。苏妙龄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牵着瘦马渐渐走远,才捧着书回到屋里。王氏凑过来,看着书封上的字,又看了看苏妙龄通红的眼眶,轻声道:“妙龄,这是……有希望了?”
苏妙龄点头,把书抱在怀里,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窗外的寒风还在刮,可她心里的那团火,却比昨日更旺了——青溪镇的蒙学馆,是她走出云溪村的第一步;而那本《策论精要》,便是她叩开科举之门的第一块砖。
她翻开《论语集注》,扉页上有周秀才写的一行小字:“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墨色虽淡,却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眼前的寒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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