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苏妙龄就醒了。她住的是蒙学馆后院的小耳房,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却比家里的土炕暖和得多。她摸出藏在包袱里的竹筒,倒了些灵泉水喝下——昨日赶路累了,这泉水入喉,疲惫竟消散了大半。
收拾妥当后,她抱着柳先生给的《四书章句集注》去了前院学堂。此时已有几个男童坐在桌前,见她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里带着好奇和轻视。一个穿着锦缎袄子的男孩“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众人听见:“哪来的野丫头,也敢来蒙学馆读书?莫不是来帮家里拾柴的?”
说话的是镇上绸缎庄老板的儿子赵轩,平日里在馆里最是傲慢,常欺负其他家境普通的学童。苏妙龄没理他,找了个靠角落的空位坐下,翻开书静静读起来。可赵轩却不依不饶,走过来故意撞了下她的桌子,墨汁洒在书页上,晕开一大片黑渍。
“哎呀,真是对不住,手滑了。”赵轩脸上挂着假笑,眼里满是挑衅。
苏妙龄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抬头时眼神却很平静:“无妨,不过是本书。赵兄若是闲得无聊,不如多背背《论语》,免得待会儿柳先生提问,又答不上来。”
这话戳中了赵轩的痛处——上次柳先生让他背《为政篇》,他磕磕绊绊背错了大半,还被罚抄了十遍。赵轩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柳先生的脚步声,连忙悻悻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上课时,柳先生讲的是《孟子·梁惠王上》,讲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时,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众人:“谁能说说,为何‘民为贵’?”
学堂里瞬间安静下来,男童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低下了头。赵轩皱着眉,嘴里念念有词,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柳先生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苏妙龄身上:“苏妙龄,你来说说。”
苏妙龄站起身,声音清晰:“回先生,民是国家的根本,就像田里的根苗,根苗壮了,庄稼才能丰收;若是根苗枯了,再肥沃的土地也长不出粮食。国君若是不顾百姓死活,苛捐杂税,百姓流离失所,国家自然就会动荡。就像去年邻县闹旱灾,县官不仅不开仓放粮,还趁机搜刮民财,最后百姓被逼得逃荒,那县城也渐渐荒废了。”
这番话既贴合经文,又联系了现实,听得柳先生连连点头。赵轩坐在下面,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真的懂这些。
课后,柳先生把苏妙龄叫到书房,递给她一本《八股文作法》:“你底子好,寻常蒙学内容对你来说太浅了。这本你拿去看,日后我再教你写策论,争取明年开春的童试,你也能去试试。”
苏妙龄接过书,心里又惊又喜——童试是科举的第一关,她原以为要等两年,没想到柳先生竟觉得她能提前应试。“多谢先生!晚辈定好好学!”
接下来的日子,苏妙龄越发刻苦。白日里听柳先生讲课,晚上就回到耳房,借着油灯的光看书。累了就喝口灵泉水提神,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进空间翻找书架上的典籍——空间里有不少关于八股文和策论的注解,都是前朝名师所著,比馆里的书详细得多。
有一次,柳先生布置了一篇“论吏治”的策论,苏妙龄想起空间里有本《历代吏治考》,里面记载了不少清官和贪官的案例,还有改革吏治的建议。她结合那些内容,再加上自己的思考,写了一篇策论,提出“考核官吏应以民生为要,而非只看赋税多少”。
柳先生看了这篇策论后,竟在课堂上当众朗读,还赞道:“此文观点新颖,论据充分,条理清晰,便是有些成年士子也未必能写出!”这话让学堂里的男童们对苏妙龄刮目相看,连赵轩也不敢再轻易挑衅——他知道,自己再怎么闹,也比不过苏妙龄的才华。
转眼过了三个月,临近年关,蒙学馆放了年假。苏妙龄收拾好东西,带着柳先生给的年货和她攒下的银子,准备回云溪村。临走前,柳先生把她叫到跟前,递了一封信:“这是给你村里周老丈的信,你替我转交。另外,童试在明年三月,你回去后也别放松,多看书,有不懂的就写信来问我。”
苏妙龄接过信,重重点头:“先生放心,晚辈不会懈怠!”
踏上回村的路时,天飘起了小雪,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苏妙龄背着包袱,脚步轻快——她想起离开家时,家里连米都没有,如今母亲和弟弟不仅能吃饱饭,明远还能跟着村里的先生识字。这一切,都是她读书换来的。
快到村口时,她远远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雪地里张望,是苏明远!“姐姐!”明远看见她,欢快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偶,“姐姐,这是我用碎布做的,给你!”
苏妙龄蹲下身,抱住弟弟,眼眶一热。王氏也从院里走出来,穿着新做的棉袄,脸上带着笑:“妙龄,可算回来了!张婶说你今日到,我一早就在炖肉呢!”
进了屋,桌上摆着炖肉、炒青菜,还有白面馒头——这些在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到。苏妙龄看着母亲和弟弟的笑脸,心里满是暖意。她从包袱里拿出银子,递给王氏:“娘,这是我攒下的,您拿着,买点年货,再把家里的破屋修修。”
王氏接过银子,手都在抖:“妙龄,你在外读书也不容易,娘不能要你的钱……”
“娘,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妙龄笑着打断她,“明年三月我要去考童试,等我考上了,咱们的日子会更好!”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周秀才!苏妙龄连忙把柳先生的信递过去。周秀才看了信,又听苏妙龄说了在蒙学馆的事,笑着道:“好!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童试虽不难,但也不能大意,我这里有本《童试真题解》,你拿去看,对你定有帮助。”
苏妙龄接过书,心里更有底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里却暖意融融。她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身边的亲人,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明年的童试,是她科举之路的第一关,她一定要过!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母亲和弟弟,为了所有像她一样的寒门子弟,证明女子也能靠才华,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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