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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罪犯

谢无意立在信天城巍峨的城楼底下,脖颈仰得发僵。

但见青灰巨砖垒起的城墙,压得桐花县后山都成了土丘,一眼望不到顶。城门口车马人流排成长龙,喧嚣声裹着尘土味儿远远扑来。

他下意识整了整肩上洗得发白的粗布包袱,深吸一口这“天子脚下”的气息,一头扎进人潮里。耳畔飘过几句闲谈,皆是“圣上神武”、“新政开明”,听得他恨不能立时将这泼天富贵看个够!

好容易挨到城门洞子底下,守卒捏着卷画像,眼皮懒懒一掀,目光在他脸上溜了两圈,嗤地笑开:“嗬,哪来的小娘皮?这脸蛋儿,比画上美人还标致!”旁边几个兵丁亦凑过来瞧稀罕,哄笑声顿时炸开。

谢无意脸上腾地一热,旋即努力挤出讨喜的笑,眉眼弯弯:“军爷说笑了!乡下人眼皮子浅,头回见这阵仗,您多担待!”

守卒见他伶俐,草草扒拉了下他那瘪塌塌的包袱,大手一挥:“行了!细皮嫩肉的,京城这潭水深得很,仔细着点儿,别淹死喽!”

“谢军爷提点!”谢无意利落作揖,面上笑容未减,垂首疾步往城内冲去。甫一脚跨出阴影,喧嚣热浪裹着脂粉汗味儿扑面拍来,呛得他喉头发紧,眼前阵阵发花。

好……好大的城!

抬眼望去,但见御道笔直宽阔,人潮汹涌,车马粼粼不息。两旁朱楼绣阁鳞次栉比,各色幌子招摇得人眼花缭乱。那叫卖声、马蹄声、笑骂声更是密密匝匝往耳朵里钻,震得他胸口发慌,竟生出几分无处落脚的茫然。

他嗅着街角飘来的面香味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攥紧肩上的粗布包袱:“这京城当真富贵,一碗面怕不得抵桐花县三碗?唉,这点子钱怕是撑不了几日,得赶紧找到醉香楼落脚。”

他左右张望,忽见布告栏前围得水泄不通,嗡嗡议论声里透着股异样兴奋——

“月头才几天?又见血了!啧啧……”

“五年了!愣是逮不着!这贼骨头莫不是会飞天遁地?”

“咦?这不顾家奶娘么?瞧着多老实一人……”

“呸!这地界儿,耗子洞里都能钻出条毒蛇来!前些天不还有个摸到皇子府的?抬出来就剩半口气儿了!”

谢无意压下腹中不安,泥鳅似的挤进人缝,脸上挂起如若春风的笑:“劳驾诸位叔伯婶娘,我初来乍到,敢问醉香楼该往哪走?”

旁边正唾沫横飞的一络腮胡大汉闻声扭头,目光落他脸上,眼睛“噌”地亮了:“哎哟喂!快瞧!这是哪儿掉下的玉人儿?比红湘院头牌还招眼!”

唰啦!十几道目光如钉子似的扎来。

“嗬!真俊!可惜了这身粗布褂子,白糟践了好皮相!”

“瞧着眼生,不是咱京里头的吧?”

“稀奇!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学咱穷汉打扮?”

谢无意耳根子烫得要冒烟,赶忙团团作揖,笑盈盈道:“诸位抬举了,我乃外乡人,入京只为寻个糊口营生。”

“这甚么口音?”一微胖汉子脸上兴致消了大半,咂嘴嫌道,“你打哪个山沟沟里钻出来的?”

“幸州桐花县,小地方。”谢无意硬着头皮回答。

“嗬!乡下泥腿子!”一嗑瓜子的高颧骨妇人眼皮一掀,目光像刮鱼鳞似的把他从头剐到脚,“可有亲戚投奔?有门路没?”

谢无意摇头,笑容发僵:“没……没有。”

妇人夸张咂舌,瓜子皮喷出老远:“白瞎了这张脸!没根没基就想在京城扎窝?等着啃西北风吧你!”她吐掉瓜子壳,压低了声,带着股腌臜味,“听婶子一句劝,趁早寻别处去!你这模样……啧啧,当心叫那些荤素不忌的老爷公子瞧上,失了‘清白’惹身臊,哭都找不着坟头!”

话音一落,哄笑声顿时炸开。

谢无意指节捏得发白,面上却只扯了扯嘴角:“劳诸位费心。我虽穷,骨头还硬。我若不从,那些腌臜东西能奈我何?”

“骨头硬?”络腮胡汉子闻言嗤笑,手指头戳向布告栏上一张新贴画像,“瞧见没?这丫头够水灵吧?上月才进京寻亲,岂料亲眷犯事抄斩,转头便被卖进了红湘院!前儿‘谋害’的恩客,那可是圣上宠臣的亲侄儿!她不日就要掉脑袋啦!”他斜睨谢无意,眼里恶意流淌,“你这脸蛋,比她还招祸三分!这京城啊,专吃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细皮嫩肉的生骨头!”

恶毒的哄笑如针尖刺耳,谢无意怒火中烧,猛地拨开身前几人,几步冲到布告栏前:“我倒要看看,这京城究竟是怎么个吃人法!”

他锐目扫过数张告示,血案凶徒、江洋大盗、作奸犯科……忽的,掠过其中一张边角磨损、墨色略淡的旧画像时,他的目光像被钉住,面色“唰”地煞白!

那画像中人……分明是他亡父——谢焕之!

谢涣之……通缉要犯……谋逆大罪?!

谢无意脑子一嗡,再听不到周遭喧嚣,耳畔只剩死寂轰鸣。他僵在原地,嘴唇反复哆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可能!绝无可能!爹怎会是通缉要犯?他一生忠厚勤恳……谋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假的!定是假的!定是天大的冤枉!

周围人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相,面面相觑,方才的哄笑声渐渐歇了,隐生不安愧意。

那嗑瓜子的妇人伸手想拍他肩,又讪讪缩回,放软了声气:“咳……小兄弟,其实也没那么邪乎。大伙儿闲着也是闲着,瞧你面生,逗个趣儿罢了,莫往心里去啊。”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也接口道:“后生,你不是要寻醉香楼么?顺着这条道儿一直往前,瞧见最高最阔气、门口挂着六个大红灯笼的朱漆高楼便是。若怕走岔了,沿路随便找人问,没几个不知道的。那地方门槛高,可万一能进去,管吃管住,工钱厚实!最要紧的是,”老妪压低了声,带着点神秘,“那东家,可是手眼通天的主儿!你若能留下,算是撞上大运道了!”

谢无意艰难转头,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张旧画像:“此人……此人……”

妇人定睛一瞧:“哦,这个啊!老黄历喽!打从大昭开国那会儿,他的画像就挂在这儿了!整整十八年呐!画像旧了损了,官府就换张新的,可这人就跟钻了地缝儿似的,影儿都没见着一个!”

微胖汉子亦挤过来,满脸鄙夷地狠狠啐了一口:“呸!他乃前朝谢大将军家的老七,谢家满门忠烈,给那昏君殉了国,就剩这么个败家玩意儿!他成日斗鸡走马,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不说,最后还成了个丧心病狂的逆贼!猪狗不如的东西!”

谢无意指甲深掐入掌,几乎见血:“他……当真谋逆?”

“那是自然!”胖汉一脸嫌恶,“谢家死绝了,这黑心肝的纨绔子,竟趁帝后分居两地,潜入府邸行刺皇后与大皇子!这杀千刀的没本事去疆场对阵圣上,专挑妇孺下毒手!算甚么东西?枉披了张人皮!”

妇人拭泪道:“皇后娘娘心地仁慈,医术通神,救了多少人命!她昔年随圣上征战,大军无论到哪,百姓喊得最响的就是‘云夫人’、‘云郎中’!这大昭半壁江山的人心,有一半是娘娘积下的德……真是苍天无眼呐!”

众人闻言,愈发悲愤交加,老者垂泪,青年对那画像唾骂不休,浑然不觉那面色惨白的少年已悄然没入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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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人海中,谢无意埋头疾行,耳边嗡嗡作响。

怎可能?那个会将他扛在肩头细赏桃花、为邻里孤寡劈柴担水、提着柴刀击退凶徒护佑乡邻的慈父,怎会是画像上十恶不赦的奸佞之徒?

不,爹绝无可能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定是同名同姓……恰巧行七……对,定是如此!”他深陷这滔天冲击中,全然未觉前方一辆双驾锦帷马车正疾驰而来。直到车夫惊惶嘶吼“闪开!速速闪开!”,他才悚然惊醒,仓皇抬首——

但见两匹高头骏马扬起铁蹄,巨影已直逼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他敏捷侧滚闪避,马蹄擦着他衣袂呼啸掠过,重重踏在他方才立足的青石板上,激起一片烟尘!

马车“吱嘎”骤停,身着锦缎号衣的车夫怒气冲冲跳下车辕,指着滚落在地的谢无意破口大骂:“作死的泥腿子!瞎了你的狗眼!惊了贵人车驾,拆了你一身贱骨头也赔不起!”

骂声未落,车夫手中马鞭已带着风声劈头盖脸抽下!谢无意眼神一凛,利落翻滚避开鞭梢,迅速稳住身形,怒视对方:“纵有冲撞,有话好说,缘何动手伤人?!”

周遭行人纷纷驻足,远远观望指点,却无人敢上前。

“小杂种还敢躲?!”车夫见一鞭落空,当众恼羞成怒,扬鞭欲再抽下,“爷爷今日非抽烂你这……”

然谢无意自幼习武,身手灵动远逾常人,那呼啸鞭影落下数回,竟沾不得他衣角。下一瞬,谢无意欺近车夫身后,右手扣其持鞭手腕,拇指精准狠摁腕间麻筋,左手顺势压拧他肩胛,痛得车夫发出杀猪般惨嚎!

谢无意指间发力,冷声道:“现在,还敢打么?”

车夫疼得涕泗横流,半边身子瘫软下去,慌忙扭首朝那纹丝不动的锦缎车帘哀嚎:“公子!公子救命!这小子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此时,车帘依旧未动,旁边车门却无声打开。一面容精悍的少年利落跃下马车,稳步近前,视线在谢无意身上极快一扫,抱拳道:“我家公子有言:此奴对您不敬,任凭处置。是打是罚,皆由您心意。事后一切汤药医资,我家公子自会料理周全。”

谢无意满腔怒火顿熄大半,满腹犹疑地望向那沉默的车厢:“你家公子不拦我?”

侍从淡淡一笑:“您勿虑。我家公子时辰金贵,耽搁不得。请速断便是。”

车夫闻言,立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手腕剧痛,扯着嗓子哭嚎告饶:“公子饶命!小的知错了,再不敢了!这位小爷,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小的给您磕头了!”他挣扎欲跪,却被谢无意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谢无意目光扫过那描金嵌玉的车厢,又见这侍从衣料精良、气度沉稳,不由得暗忖:此必是京中权贵!我方入京便惹上这等人物,岂非自寻死路?

念及此,谢无意眼中戾气尽消,手上力道骤松,将那瘫软车夫猛地一推,疾退数步站稳,拱手沉声道:“罢了,一场误会。我不欲与小人计较。尚有要事,告辞。”

他转身欲行,那侍从却又开口:“且慢。”

“还有何事?”谢无意足下一顿,脊背瞬间绷紧。

侍从上前,自袖中掏出一银锭,递向谢无意:“此乃我家公子一点心意,权作压惊。”

谢无意瞥了那银锭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拱手推拒,再退一步,目光清澈坚定:“不必。方才事已了,告辞。”

言罢,他朝车厢郑重一揖,旋即转身,身影迅速没入川流人海,杳然无踪。

侍从望向谢无意消失处,掂了掂手中银锭,神色掠起微讶。转而,他瞥向瘫坐在地的车夫,眼神瞬转冰寒:“腌臜东西,还杵着丢人现眼?滚回去驾车!”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车夫连滚带爬扑回车辕。

侍从这才迈起步子拉开车门,身影没入车厢。

车厢内光线略暗,锦茵软枕上,一华服少年闭目养神,通身气度沉凝矜贵,面容上却透着一股不合年龄的冷冽庄重。侍从垂首恭禀:“殿下,人走了。银锭未收。”

少年缓缓睁眼,眸色深如墨渊:“这奴才,借势跋扈已非初犯。回府后,按旧例处置干净。”略顿,他眉宇间透出凝重,“眼下父皇命我监国理政,京城各方耳目如织,这等不知死活的东西,留着亦是徒增祸患。”

“属下明白。”侍从肃然应道,车厢内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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